顾澜潇目光呆滞了一瞬,随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裤子已经湿了大半。
见状,对面的俞修情连忙起身,迅速抽了好几张纸巾,疾步过去,小心翼翼帮他擦拭着衣服上和裤子上的水渍。
“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他着急地询问,一边擦着,一边轻轻拉过顾澜潇已经通红的手掌查看。
“没、没事,托你的福,我很好。”
顾澜潇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眼神偏冷,整个人也是麻木不仁的。
针刺般的滚烫感瞬间传到神经末梢,他却像是浑然未觉一样,愣怔着看向地上那一块块碎裂的瓷片,心脏如同被这些尖锐的碎片硬生生扎进去,鲜血淋漓。
眼前闪现的,都是俞裴商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看着自己的样子。
顾澜潇只觉得眼睛一涩,喉咙里就像哽着一把钝刀似的,痛苦难忍,他想张口叫喊,却发出来的声音,只有呜咽声。
“怎么了?”
俞修情显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急忙扶住他颤抖的肩膀,再看去时,顾澜潇清秀苍白的脸颊上已然多出两条泪痕。
“没事。”
顾澜潇吸了吸鼻子,慌忙别过脸。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俞修情看着他,心头酸涩,手中的纸巾想要替他擦泪,却被一把推开。
第193章 顾澜潇突然疯了
俞修情攥紧了手里的纸巾,脸上露出几分愧色,他拿开放在青年肩头的手,脚步向后退了一小步,郑重其事道:
“俞裴商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囚禁你,你自由了,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去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会给你补偿。”
闻言,顾澜潇先是一愣,似乎对“自由”这两个遥不可及的字眼感到陌生。
紧接着,他突然讽刺性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凉又可悲,像极了风中摇曳的落叶,让他原本清俊的五官显得十分狰狞。
他看向俞修情,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烈的哀怨,沙哑道:
“我被日日夜夜锁在阁楼上整整两年,从来不敢奢望有自由,健康、精神,全都耗尽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这具残废的身体,我又能去哪里呢……”
这样悲痛欲绝、心灰意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是那般平淡如水,仿佛他真的对生活失去了任何希望,变得一片渺茫。
两年来他日日活在痛苦中,这种感觉就像被关押在监狱的犯人,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担惊受怕,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俞修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对方此刻这样凄惨的命运,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从前的时候,他只懂得利用和丢弃,那些有价值的、没价值的人,在他这里,通通都只能沦为牺牲品和棋子,轻手一挥,便可以彻底改变或者毁掉任何一个人。
而如今真真切切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生死之后,他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并非完全冷漠和无情,他也有想去珍惜的人。
良久良久,俞修情才从悲伤中抽离出来,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将目光投向眼前的青年,声音尽量温柔地说道:
“不知道去哪的话,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或许我送你回南方,过回你以前的生活,做你的医生,养你喜欢的花。”
“我现在还有精力做这些吗……”
顾澜潇抬起眼帘,看向面前这个大言不惭的男人,嘴角扬起几分苦笑。
他将自己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双手抱膝,下颌搁在膝盖之间,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脆弱。
俞修情站在沙发旁边,目光沉静地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
对待沈缘,他尚且还可以将人留在身边,可以死缠烂打抱着,然后慢慢填补自己之前犯下的过错,和造成的伤害。
可是顾澜潇呢?
他不爱这人,除了感到愧疚,以及用金钱来补偿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
他只能沉重地说出这三个字。
他对不起顾澜潇,却无力弥补他所受到的痛苦,甚至连安慰都给予不了。
顾澜潇没有哭,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眼神空洞而又茫然,看着俞修情的时候,像是透过对方,去看别的东西。
紧接着,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双眸中闪过惊惧,声音颤抖道:
“弟弟死了,就连俞裴商也死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死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着,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像被硬生生挖走了心脏,麻木到没有痛感……”
顾澜潇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沙哑了,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断断续续。
俞修情的心狠狠抽搐,就像一条细小的虫子,在啃咬心脏,让他难受极了。
“我懂这种感觉……”
俞修情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拥进怀里,轻轻拍抚,希望能给他安慰。
当初沈缘被挖心脏身亡时,跪在墓碑前,他也是这般浑浑噩噩、心如刀绞。
想到这,俞修情忽而感觉鼻尖一酸,眸底有血丝浮现,他深呼吸,安抚道:
“俞裴商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无需可惜,只是你的弟弟,我很抱歉……”
顾澜潇抬起头来,眼底一片血红。
第3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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