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间，石岚元神撕开虚空，回到了肉身之内，而后挪移天地，将那名老者带入了大殿之中。
    “你是何人？”石岚打量着眼前的老者，眸光微凝。
    眼前的这一位至尊，太过衰老，至尊躯内，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可言，单论战力，只怕从大宇宙中随意拉出一尊八阶极境，都能一掌拍死他。
    一位至尊级别的强者，居然会有这般狼狈之态，着实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即便是寿元将近，至尊也不该是如此一副惨像。
    “老朽甄安，见过尊驾。”老者抬手行礼，声音暗哑，皮包骨的手掌不由自主的在一直颤抖，光是低头，都好似已经耗去了所有气力，横七竖八的皱纹铺了满脸，根本看不出容貌。
    “你找我有何事？”石岚有些疑惑，眼前这位老者的状况，让她颇感触目惊心。
    甄安颤颤巍巍的跪伏在地，褴褛的衣衫间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身躯，刺眼的骨骼好似要扎穿肌肤冒出来。
    “天道易主……老朽只求尊驾能送我解脱。”
    “解脱？”石岚眸光一凝，显化圣魔眼，洞穿了甄安的身躯，一道蕴含着天威的生机环绕着他的元神，维持着他如今这一道残败的身躯。
    见状，石岚探出手，掌间内蕴星空，将甄安擒入手心，在她道果的挤压之下，甄安的身躯瞬间被碾碎。
    但仅仅过去了一个呼吸，甄安便再度恢复如初，依旧是原来那般面貌，他的眸光没有丝毫波动，身躯被瞬间碾碎的痛苦，好似根本不存在。
    “原来如此……”将甄安碾碎的一瞬，石岚便明白了他如今的状态，神色不禁有些复杂：
    “你活了多久？”
    甄安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他已经记不清了，在一个人均寿元不过两百年的世界之内，孤身活了数十万载，甚至更久，他已经彻底陷入了麻木之中。
    这么多年的记忆，对于他而言全部是一片空白，甚至连名字都快要遗忘。
    “这便是‘永生’么。”石岚微微摇头，感到了一丝不寒而栗。
    甄安神魂之中的那一道生机，连接着整个琉光界，在琉光界的源力未曾散尽之前，甄安根本无法死去，与永生无异。
    但这种永生，显然并非甄安所愿，他的身躯依旧在不断衰老，终有一日，他会衰老到连手指都无法移动分毫，却仍旧活在这个世界上。
    甚至就连他所凝聚出的道果，都是畸形的，若是正常凝聚出道果的至尊，即便是数百万载过去，哪怕寿元难以为继，至尊躯也不会腐朽到这个地步。
    “关于‘永生’的言灵，是被你封存了？”石岚曾遍览琉光界内的古籍，关于永生，虽有传说，但是其句式却寻不到分毫踪迹，显然是被人遮掩了。
    这一条言灵若是流传出去，如今的琉光界，只怕已沦为人间炼狱，想死而不得解脱，会把人逼疯。
    “求尊驾慈悲，赐我一死。”甄安无力叩首，毫无光彩的浑浊双眼之中，泪已干涸，连哭都成了奢望。
    石岚没有再多问，探手抚上甄安的天灵，斩断了那一道生机与琉光界之间的感应。
    嘭！
    生机散去的一刻，甄安的身躯瞬间化成了飞灰，连骨骼都没有了丝毫踪迹。
    琉光界内的力量，都在天道手中，甄安虽有道果，肉身与凡人却没有多少差异，在漫长的光阴冲刷之下，没有那一缕生机维持，早已是一捧尘土。
    圣魔眼下，通往黄泉的通道一览无遗，甄安的魂魄已然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黄泉入口处涌出了几道身影，将其扯入了通道之内，瞬息之间，便已消失无踪。
    望着眼前的尘土，石岚微起波澜的心绪很快平静下来。
    她的命，只会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是生，或是死。
    ……
    ……
    琉光界暂时无法处理，石岚只能将其留在原地，现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在她成道的这段时日之中，凌阳局势已是愈发险恶，大变近在眼前。
    面对这般局面，石岚却并未急于回凌阳，而是直接前往了神武大世界。
    有星海天梯在手，来往神武大世界，已是在瞬息之间。
    转眼又是十余载过去，此刻重返神武，此刻已经成道的石岚，心态已经截然不同。
    踏入神武大世界的一刹，石岚便直接打通了一条时空通道，片刻之后，已直抵灵武洞天之外。
    灵武洞天存在世界壁垒，没有灵韵的允许，根本无法出入。
    石岚刚停下脚步，一道空间通道便自灵武洞天之内延伸而出，停在了她的脚下。
    抬步跨入其中，一息之后，石岚的眼前再度浮现出了那一座青灰色的大殿，灵韵正盘膝坐在不远处。
    “见过太上。”石岚躬身行礼。
    感受到石岚身上透出的气机，灵韵眸中闪过神光，神情微动：“你走的路，并非凌阳武道。”
    “相去不远。”石岚没有在这一点上多提，直言问道：
    “弟子想问一句，除了佛道儒三方，我灵武殿是否会参与到凌阳界的异变之中？”
    现在她没有时间浪费，她的家人好友，皆在凌阳，容不得她有丝毫拖延。
    “你回过凌阳了？”闻言，灵韵很快便猜出了一些内情。
    “是，前段时日自异域之中脱身后，便抽身回去了一趟。”对此，石岚本就没有打算撒谎，坦然承认。
    “凌阳之变，不仅仅神武参与在其中，天道盟，包括极意，天元两方大世界，皆有人参与。”
    这件事，灵韵本不打算跟石岚细谈，因为以石岚原本的修为尚且没有资格参与其中，但石岚修为提升的速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照此进度，石岚突破至尊，踏入神冥，甚至更高的领域，或许并不会要太久。
    “为何会如此？”石岚费解。
    凌阳说破天，也只是一方大千世界，根本无法与大世界相比，她不明白会有什么东西，吸引到如此之多的至强者。
    “因为我等要求一条活路。”
    第六百四十九章：根源
    求一条活路……
    闻言，石岚一怔，有些不太理解灵韵的意思。
    “我们如今所处的时代，终将走向末路，届时诸天破灭，万界凋零，我等，包括你以及你的亲朋眷属，宗族血裔，都将化成灰烬。”
    灵韵并未开口，殿宇深处传来了声音，缓步走出了一道身影，一袭黑袍，面容之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只能看到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瞳，其内好似倒映着一方大宇宙，有时空之力在流转。
    虽然黑袍人影近在咫尺，但石岚却感到了一种难以跨越的距离感，好似隔着时空对望。
    此人出现的一刹，石岚与轮回之间的感应便被斩断了，轮回好似被某种秘力压制，陷入了沉睡之中。
    “我名为‘蒙’，算是灵武殿的初代殿主，曾经神武界的界主。”
    “见过前辈。”石岚心头猛然一跳，躬身行礼，眼前的这人，不知是活过了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灵武殿传承至今，已经不知多少岁月，但是，在如今的扶天历开始计算之前，灵武殿便已经存在了。
    ‘蒙’亲身所经历过的岁月，不可想象。
    “为了度过这一场浩劫，我等需要更多的同道，而你有这个潜力。”蒙言简意赅，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平淡如水。
    “敢问前辈，浩劫的根源是什么？”石岚压下心头的躁动，眉心紧蹙，若是蒙所言为真，那么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最终的结果，都将化成泡影。
    “一切因果都已被斩断，无可寻，无可知，无可见。”蒙轻轻摇头，如果能知晓根源所在，浩劫根本不会发生，一切都会被掐灭在萌芽状态。
    “凌阳与应对浩劫有关么？”
    “天地之初，世界本为一体，因为某些缘由，最终分裂，演化无数岁月之后，方才有了如今的大宇宙……”
    这其中缘由，在异域之中，石岚早已听太渊天说过，但此刻她并未提起，只是静静听着。
    蒙的话中，有很多太渊天都不曾提过隐秘，最初的起源大陆被打崩之后，分裂出的碎片大小不一，其中有四块最为庞大，这也是凌阳，包括天元，极意，神武这三方大世界的雏形。
    凌阳界不同于寻常大千世界，其世界根基之雄浑，相较于大世界而言，并不会差的太多，若是源力充足，其内的天地法则，足以供养至强者。
    凌阳原本就是这四块碎片之中，最大的一块，只是因为源力的流逝，世界之内发生了些许变故，但其底蕴仍在，只要有足够的碎片补充，跃升大世界，并非是一件难事。
    “不是已经有神武了么？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在石岚看来，神武大世界已经足够强大，即便是要积攒力量，以神武为根基，无疑要比抬升凌阳划算的多。
    “神武天道不愿放权，于我等而言，处处束手束脚，天元与极意如今基本已经成了轮回殿与系统的后花园，天道盟亦是在其中浑水摸鱼，早已是一片乌烟瘴气。”
    说到这里，蒙微微一顿，而后道：
    “你对大宇宙了解多少？你神魂中的系统，与你说过大宇宙之中如今的形势么？”
    听到蒙的询问，石岚陷入了沉思，不太肯定道：“晚辈只知晓一部分。”
    她对于大宇宙之中的情形，只能说是一知半解，就算是轮回，知晓的也不多。
    “如今大宇宙之内，除却三方大世界之外，看似是轮回殿与系统各占半壁江山，实际上，如今势力最强者，是天道盟。”
    “天道盟看上去八面玲珑，不显山露水，但其手中实际掌控的大千世界，已过千数，且控制着三片世界牧场，源力最为充足。”
    “源力可化万物，而能将万物化为源力的，只有世界源晶，如今大千世界之中世界源晶的转化速度，对于我这等修为的存在而言，已是杯水车薪……”
    “当初起源大陆被打崩，最初的世界源晶，同样一并被打碎，分成了四块，轮回殿，天道盟，以及你神魂之中，那个系统的根源之地，之所以能如此鼎盛，正是因为他们手中，各自都掌握着一块碎片，拥有颠倒乾坤的造化之力。”
    说到此处，蒙的语气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没有源力补充，实力再强，寿元也依旧会走到终点，我能存活至今，起初是因为神武天道的馈赠，降下了部分源力，但近年来，天道愈发吝啬，我等只能求变。”
    听到此处，石岚心潮起伏，心中不免有些悚然，神武天道的变故，她已经隐约能猜到其缘由，极大概率是因为魔方的存在。
    按照蒙所言，轮回殿，天道盟，系统总部，各自掌握着一块源晶碎片，再加上魔方，这正好是四块碎片。
    “你可知神武之中，为何没有轮回殿之人与系统的踪影？”
    沉默了半晌，蒙再度开口，惊醒了出神的石岚。
    “晚辈不知，因为天道？”她微微摇头，心中却是已经猜出了部分内情。
    “我从那几方势力之中，得到了消息，从源晶碎片彼此之间的相互感应来看，那最后一块碎片的位置，就在神武大世界内，我费尽心力将那几方势力阻挡在外，探寻至今，却未曾发现丝毫线索……”
    石岚心中一震，面色丝毫不变，最后一块碎片，就在神武异域之中，但她却不可能告知蒙以及灵韵。
    离开异域之前，戎玄青曾再三叮嘱，不能外泄魔方内情，石岚一直谨记于心，没有戎玄青，她走不出神武异域，况且这其中牵扯着天大的隐秘，以她如今的修为，怕是稍有不慎，就会被各方势力之间的倾轧碾死。
    “不过，神武应当守不住多久了。”
    蒙一声轻叹，神武界内因为源力，而与天道盟之间勾连的人，不再少数，而且此次凌阳之变，他或许也要承天道盟的情，再阻拦已是说不过去了。
    “这些势力入主凌阳之后，界内的生灵会如何？”石岚逐渐平复下心绪，问起她如今最关心的问题。
    “凌阳界内，妖魔身后皆有强大存在坐镇，至于人族，若与佛道术士有牵扯，自会受到庇佑，余者，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