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底气,让他能脚踏实地往前走,只是途径高山或者深渊,路遇猛虎或是陷阱,这些困境会让他走得慢一点、久一点。
俞冀安给的底气,是让他披荆斩棘、一往直前的诱因,他会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好将沿途摘下的蔷薇,别在俞冀安的衣襟上——这将昭示出他隐秘的窃喜。
可是现在不能让兄长有所察觉,所以邢望只能露出自在的笑意,应上一句:“哥,我知道了。”
俞冀安向来会对邢望展现出十一分的宽容,此时却像是不满足于这一句应和,他想起回来前和文光咏的对话。
他的好友苦恼于在校早恋的妹妹,心里操心的不得了:“早恋也就算了,问题是她不思进取啊,我们这样的家庭,她成绩差我可以包容,问题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可把我愁死了。”
他一贯以沉默作答。
“你呢,就一点都不操心你弟吗?”
“他很有主见。”
“再有主见也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才二十岁呢,你就没有问过他以后想去做什么?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
俞冀安心想,或许他在这一方面确实做得不如好友周到,所以此时面对自己天资聪颖的弟弟,不由得问出了许多家长共同的问题:“小希,关于将来你有什么计划吗?”
邢望如实回答:“我想先签约一家唱片公司或者乐团,之前在学校认识了一个学长,他们家族经营的一支乐团曾经向我发过邀请,只不过我还在考虑……”
因为平日生活低调,所以即便邢望早已名声大噪,也少有能和他接触到的公司。
听着邢望对自己未来的描绘,俞冀安蓦然发觉到了一个事实——这孩子是真的打算一辈子献身音乐了。
这不是什么坏事,事实上,冯家每个人似乎都在自己的行业里坚守了一生。冯老爷子一生致力于历史研究,现在仍有下墓考古的时候,老太太在画布上呕心沥血了一辈子,就连邢长空夫妇去世前也仍然在为一部作品殚精竭虑。
这无疑是令人敬佩的。
但是俞冀安想到的是,这是不是邢望真正喜欢的。
邢望回绝钟远岫时用了一句“志不在此”,但是俞冀安不确定,小提琴是否是邢望的志趣所在,他开始后悔那么晚才关注到这个问题的深重性,明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弟弟最开始是因为什么才去学习的小提琴。
“你很喜欢小提琴吗?”
俞冀安几乎没有思考,便已经将话问了出来。
邢望心想,能为了在意的人完成理想,这当然是件值得欢喜的事。
“喜欢。”邢望不明所以地看向兄长,“从小就喜欢,不是吗?”
不是的。
俞冀安记得,当时为了哄年纪小又捣蛋的邢小希,母亲曾经为小孩儿特制了一部剧本,演出人员固定都是家里人,当时小孩明明演得兴高采烈,和父亲配合得更是天衣无缝,仿佛就是下一任邢影帝了。
虽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但是当时已经十字开头的俞冀安不会看错小孩儿脸上热爱的神情。
邢望不知怎的,从兄长脸上看到了后悔的情绪,只是表现得很淡,仿佛不太想让他看见。
他并非迟钝心粗的人,更遑论平日情绪波动不明显的人在他眼前稍微倾泻出一点波澜,他还是能够捕捉到的。
“那表演呢?”俞冀安蹙着眉,仿佛是为了确定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也很喜欢吗?”
“哥。”听到这里,邢望总算明白兄长现在操心的事情是什么了,“人的喜好是会变的。”
很难看到俞冀安这样刨根问底的样子,所以邢望也没有把话说死:“或许我现在还有点喜欢表演……”
只是没有爸妈在的话,这只是一种寄托思念的方式罢了。
他曾经在数个月内看完了父母的所有作品,只是为了追寻其中父母的名字和面孔,好让自己脑海中渐渐模糊的、关于父母的记忆变得重新深刻。
但是说起来,让华国电影大放异彩,影视水平站到世界顶尖位置上去,这又何尝不是父母的理想呢?
邢望心中松动。他能为了兄长,站到世界顶尖舞台去演奏小提琴,那为什么——他不能为了父母,让国家表演行业增加一捧新鲜血液呢?
邢望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场和自我展开的战争,等到硝烟散去了,他便迎着日光,朝俞冀安问道:“哥,或许我对此还是感兴趣的——你能和我说说,钟阿姨手上的那部单元剧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他仍然记得上楼前,兄长匆匆结束的话题。
“当然可以。”俞冀安没有放过邢望脸上的神情变化,虽然这很突然,但是他欣然接受了邢望的转变,“作为公司股东,这是你理应享有的权利。”
第6章 新年
“这是一档由国家台和各大传媒影视公司发起的国风企划,聚焦有关民族文化的影视创作……”
“主题名为【若许凡枝,意气风流】,下属有两个专题,一为江流篇,以含有国风元素的影视剧为主,其中包括几大公司联袂制作的巨制以及一些小成本短剧;二为青山篇,以宣传传统文化为主,强调内容必须严谨且尊重历史,对于班组的要求会更高……”
“钟远岫手上的那部单元剧便是属于青山篇,我记得是和民族传统节日有关……”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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