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疏也不是翻脸不认人啊,”黎江白捋了捋头发,手向后撑在床上,“该说说该笑笑,最多就是客气了点儿。”
“那也不行,”晏温话赶着话,偏过头看向黎江白,“咱俩啥关系啊,你就是跟我客气一句我也难受啊。”
昏暗的灯光模糊了晏温的脸,分明的下颌在这一秒变得模糊,他的眸子里多了一层柔光,将瞳仁晕染,像是散开的墨色。
外面的天又暗了些,最后一丝橙红也消散在云边,车流好像松了许多,不知是哪辆车又按下喇叭,比方才更为刺耳的笛声穿了进来。
接着短促的笛音,黎江白突然问道:“咱俩什么关系?”
他说的很快,声音很轻。
空调持续的送出冷风,窗外的嘈杂变成了玻璃上凝结的水珠,窗沿边上积了浅浅的一层,顺着墙慢慢滑落。
屋里陡然变得安静,黎江白的声音似乎还飘荡在冷风中,笛音虽然短促,但也足够响,晏温看着黎江白的双唇一张一合,却只能听见含糊的字眼。
晏温挑起一边的眉毛,凑过耳朵问道:“什么?”
屋里够凉,空调不再送风,晏温话音一落,屋里倏然静的出奇。
黎江白不是个胆大的人,他并没有勇气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再说一遍,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其实有些越线,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变成车笛的陪衬,把自己藏在噪音里。
他看着晏温,眸光闪躲,他想让晏温明白,又怕晏温明白。
很矛盾,黎江白很讨厌矛盾的自己。
静可许久,黎江白还是败下阵来,晏温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他微微低头,双眸垂了下来。
“我刚才说…”黎江白把话推到了唇齿边,他的声音比方才还要轻。
这下虽然没有车笛,可晏温还是听不清,他撑起上身偏着耳朵,凑到黎江白面前:“你大点声儿。”
突然逼近的脸,突然贴面的气息,令黎江白心口一颤,他受惊一般倏然睁大双眼,瞳孔猛缩,上身不断后倾。
晏温不知道黎江白在想什么,他见黎江白这惊慌的模样,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迅速的翻倒黎江白睡醒后的记忆,想从细枝末节处看看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你咋了?”晏温找不到错处,脸上浮现茫然,“还是我咋了?”
就在他回忆的这会儿功夫,黎江白已经懊悔的恨不能这辈子重来,他在心里不断的责备自己,责备自己干什么这么大反应。
不过是一张脸而已,小时候不知道看过几万次,晏温十一二岁的时候黎江白看到他都烦的不行,怎么八年不见就能吓成这个德行。
黎江白怪自己管不住嘴,他把现在有些尴尬的气氛全都归因于那个借着车笛问出的问题,当然还有那个问问题的自己。
床头柜上有个闹钟,闹钟上的指针尽职尽责的无声的走着,不曾慢下半分,可黎江白却觉着秒针好像坏了似的,每动一格都要跨越重重阻碍,将每一秒都拉的很长。
“没事儿。”黎江白摇摇头,他梗着脖子不敢再后退。
明显的躲避,他这句“没事”在晏温这里没有丝毫的可信度,晏温撇撇嘴,倏然抬手捏了捏黎江白的脸,接着又揪了揪黎江白的耳朵,黎江白耳后的头发掉了下来。
“撒谎,”晏温说,“从小到大你有没有事儿我看不出来?你骗得了鬼都骗不了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赶紧的如实招来。”
说着他又挑了挑眉,稍稍用力在人肩膀上拍了一下,是毫无威慑力的威胁。
可黎江白就吃晏温的威胁,这个毛病是从初中那会儿落下的,他对着晏温总是把不住嘴,只需稍稍逼问,他就能把家底儿都给抖落出来。
这会儿也一样,晏温拍拍他肩膀,便能让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气儿再次泄了去。
“快说,”晏温板起脸,故作严肃,“不说不给你晚饭吃。”
今晚星星不多,天没有想象的那么晴,月亮不知道躲在哪朵云后面,明天似乎还有一场雨。
屋里稍稍回温,空调再次送出冷风,轻微的轰鸣掩藏少许的尴尬,黎江白垂着眼帘,躲着晏温灼人的目光,撑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握了起来,指尖还是凉的,嵌在床单里。
许久许久,黎江白才抬起眼来,眸光落在晏温身后,那处的被子才被晏温躺过。
他盯着被子,余光拢着晏温的脸,有些模糊。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慢慢吐出。
“tu es mon été le plus précieux.”
你是我最珍贵的夏天。
【作者有话说】
夏天很快就会来了
谢谢垂阅。
第23章 白色药瓶
兴许是法语浪漫,在晏温听来,黎江白说起法语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声音要比平时说话沉一些,就像是冷雨中的一张毛毯,将他轻柔的裹起。
可晏温听不懂,陌生的单词在他脑中转了一圈,只留下了丁点的痕迹,这痕迹没有逻辑也没有意义,他只觉得好听。
“啥意思?”晏温笑了笑,颇为好奇。
他一双眸子晶亮,黎江白垂眼瞧着,不自觉的笑了一声,清浅的声音散在凉风里,他拿捏起姿态,挑挑眉,又摇了摇头。
“不告诉你,”黎江白偏过头去不看晏温,可能是使坏,更可能是他要把羞涩藏起,“自己想吧。”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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