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噙着笑,缓缓说道:这场暴乱,凉州血流成河,那么,也势必要用鲜血,还凉州一片青天,平百姓心中怒怨,那些空缺安排得当,凉州,未尝不能是沈家的第二个临州。
沈崇饮茶的动作停下,深深地看着她。
沈青黎似是没察觉他那一瞬的锋芒,缓声说道:临州水患时,临州官员上下一心,吕严身为一州知府,费心为昭王造势,我便猜测他是父亲的人,他如此尽心为昭王挽回声誉,定是父亲授意。
沈崇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何不是容家?
容家虽是昭王母族,却并未全心全意为他筹谋,不然,不会和沈家闹得这么僵,于容家而言,昭王能坐上那个位置固然好,若换成旁人,容家也依然是世族之首,这是第一世家的底气。
临州富庶,凉州却很荒凉。
就因为它荒凉。
沈崇的目光再度深沉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里的茶盏。
凉州民风彪悍,又远离长安,天高皇帝远,想要做点什么,又有谁知道?
他是百官之首,有势,却没有兵权。
没有兵权,如何坐上那个位置?
沈青黎默然地饮着茶,唇边笑意愈发地深了。
她看过地理志,凉州地域广阔,多山,还多山匪。
若能将这些山匪收为己用,打造一支私军,再暗中募兵,招收那些穷苦壮汉,那可是一股不小的兵力。
这个诱饵,她不信沈崇不动心。
练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新官上任,想要站稳脚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些都是要长年累月地经营,只怕还没成气候,沈家就已经倾覆了。
沈崇沉吟半晌,开口问道:凉州的消息,还有多久能传入朝中?
最迟在明日晌午。
差不多还有一天时间,沈崇思忖道:为父会给各地米铺传信,让他们尽快安排。
沈青黎笑道:父亲大义,凉州的百姓,定当对父亲感恩戴德。
有赈济之恩,到时,招募私兵,就会顺利很多。
沈崇的心中已然盘算好,却不知早已落入瓮中。
这世上,最遗憾之事,最悲痛之事,皆是想要的东西近在咫尺,却也只是在咫尺。
触手可及,却进不得半寸。
第175章 做梦示警
冬日的暮色,霞光惨淡,映着雪色,晕染出暗金色的辉光。
最后一缕日色擦过檐角时,马车稳稳地在宴王府门前停下,侍女扶着沈青黎下车。
进门前,沈青黎问守门的侍卫:王爷可回来了?
侍卫答道:禀王妃,王爷还未回府。
今早,萧宴玄就不在府中,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
沈青黎心有疑虑,却没有多问。
近来,每一个人都很忙,就是溟一和锦一,也很少看到她们的身影。
夜里,沈青黎都睡下了,萧宴玄仍没有回来,直到夜半时分,窗外立了道人影。
一袭玄色长袍,站在清寒的月色里,望着屋里那两盏明亮的灯影。
那是她为他而留的灯火。
萧宴玄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笑意吟吟的容颜,满身的寒霜慢慢淡去。
雍州那边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他有太多事情要处理,直到此时此刻,才有时间想她。
溟一陪萧宴玄站了许久,不由轻声问道:王爷不进去吗?
萧宴玄眸光不曾移开半分,清冷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她今日费神奔波,让她好好睡一觉。
阿黎近两日心事重重,睡眠也浅,他翻个身,都能把她惊醒。
王爷,
幽静的夜色里,有低低的梦呓声,一声声唤着。
萧宴玄内力深厚,只要他想,整个王府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他所有的心神都在屋里,自然听到了沈青黎的呓语。
起初,只是低低的呢喃。
后来,带了一丝的惊惶急切。
王爷,王妃似是被梦魇住了......
溟一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道残影掠过,眨眼间,就消失在屋里。
床榻上,沈青黎双目紧闭,明媚昳丽的面容上苍白如雪,浓长的眼睫上凝着泪珠,随着她的呓语滚落。
到底是怎样的梦,让她如此伤心,如此惶然。
萧宴玄从未见过她这般脆弱的模样,心里又软又疼,抬手帮她拭去眼泪。
王爷......王爷......
沈青黎的眼泪越落越急,擦都擦不过来。
我在,萧宴玄抚着她的脸,柔声低唤,阿黎,醒醒,阿黎......
耳边不断地有人在唤她,沈青黎眼睫颤动,终于醒了过来。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人。
柔和的灯影照着他,那双幽邃如夜色的墨瞳,柔色流转,暗含心疼。
沈青黎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她低低地呢喃着:王爷,
萧宴玄俯身,亲吻着她的脸颊:没事了,阿黎,别怕。
温热的触感,让她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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