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来找陀思的时候,全身都是血。
陀思知道那些血不是黑泽莲自己的,是他家人的。他经常把家人挂在嘴边,虽然不能常常见面,但他心里是想念的。
很想念,很想念。
他帮黑泽莲洗了澡,擦了头发,换了衣服,一直到把那些沾着血迹的衣服烧掉时,对方才从哆哆嗦嗦的状态里回过神来,焦急地看着他:“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呢?我还是未成年啊,我没有监护人了,我大哥不靠谱的!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他们之间的结局是无解。
——因为他们无法被救赎了。
——因为死亡才是解脱,才是终点。
黑泽莲的精神状态变得很不稳定,整夜整夜不睡觉,盯着窗外发呆。
不弹琴不跳舞不唱歌不摘花不溜达,什么都不做。
连平日里耀眼的银发都失去了光泽,一双猩红的眼眸,总是睁大却无神。
陀思夜里醒来,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睡觉吧,黑泽,睡着了就没有痛苦了……”
黑泽莲在他的掌心下,渐渐闭上了眼睛。
“晚安,黑泽。”
他对他进行了深度催眠,让他沉浸在梦境里,同时也切除了黑泽莲感知痛苦的神经,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再有那种感觉。
对,就是应该没有痛苦。
这个世界上就不应该存在痛苦那种东西。
在黑泽莲醒来时,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迎接他的,是狠狠的一拳。
“混蛋,我自己会振作起来的,我不需要这种方式啊!人若是不能感觉到疼痛,又怎么能感觉快乐!”
那天以后,有很多年的时间,黑泽莲没有再出现过。
陀思大概能猜出他在做什么。
他一定找医生恢复了自己感知痛苦的神经,一定又在地球上的哪个角落浪着。
只要他的异能力存在着,他想去哪里,都没有人能拦得住。
“太不公平了。你想见我,只要一瞬间,我想见你,却要攒一年的旅费,说不定跋山涉水,你家也是空无一人。”
第18章
“这个,根本没有不公平。”黑泽莲坚定地摇了摇头,“如果现在你想见我,完全可以打个电话给我,我做完手里的事,会马上过去的。”
与魔人从幼年时就建立起来的友谊,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如何觉得不靠谱,黑泽莲始终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当成自己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虽然对方日常吐槽他的香水这一点,令他很不爽,还有在他和女孩子玩闹时,经常会打断他。
“你别告诉我手机丢了,或者是欠费停机了。”
让黑泽莲没想到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竟然很不要脸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黑泽莲一怔,继续说道,“我在出事前,就把我父母留给我的全部遗产都送给你了,后来我盗空了港黑的金库,那些东西也都送给你了。所以你不可能存在经济上的问题。”
开什么玩笑,死屋之鼠的首领,天人五衰的成员,就算是没有他的那些资助,又怎么可能会没钱?
但陀思还是一口咬定:“现在就是没钱,手机停机了。”
“……”
“不仅没钱了。”顿了顿,又补充,“也快没命了。”
提及后一句话,黑泽莲才想起来他们要做的正事。
如果陀思没有说谎,那距离他暴毙的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虽然刚才说了“火化你还是超度你”的风凉话,但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黑泽莲还是会选择救他的。
啧,真麻烦。
“那我找一下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他是个名侦探,应该能一眼看穿解决方式。”
黑泽莲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被陀思按住了手。
“怎么?”他抬眼瞥了一眼陀思。
“我和侦探社有一点……”陀思无奈地摇头,“小误解。”
“哦?既然是小误解,那就趁这次机会解开就是,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按在他手指上的那只手没有松开,还慢慢地擦过了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我看不是小误解,是你真心实意地坑过别人吧。”黑泽莲扬了扬眉,“你总是在给自己树立敌人,这样下去会孤立无援的,就不担心吗?生存于世,任何人都不是独立的个体。”
“孤立无援?我怎么会孤立无援?”陀思轻声笑笑,“不是还有你在么?”
“行吧。”黑泽莲轻声叹了口气,“你就是算准了我不会不管你……”
确实。
他怎么可能不管朋友的死活?
当初受陀思的教唆,盗空了港黑的金库,造成了港黑极大的赤字,事后他被抓到,森鸥外追责,曾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交代出共犯和被盗取的金库下落,所有的事就一笔勾销。
但即便是港黑干部尾崎红叶的刑讯小队出手,也没能从他的嘴里撬出一个字。
他绝对不会出卖朋友。
……
“你应该多少知道点情报,该去哪里找你的影子吧。”黑泽莲推了一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陀思,“自己稍微站着点,别全部压在我身上。”
对方赌气似的压得更重。
他只能摆摆手:“算了,随便你了,快点告诉我坐标,再这样下去,你死了我还得给你善后,日本墓地很贵的。”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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