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辣书屋
首页靖明 靖明 第527节

靖明 第527节

    皇帝此举,无非絜矩之道罢了。
    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悌,上恤孤而民不倍。
    季康问政于孔子,子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担心皇帝罢官杀官?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你带头走正路,不走正路的就越来越少、越来越不敢。
    靠杀靠罢?在位者的品德好比风,在下之人的品德好比草。吹什么样的风,草就怎么倒。
    现在,陛下无非是再讲公心,再提正道。
    盈朝的,本该就是真的众正。
    可以有私心,但不可以忘了公心,忘了持正。
    圣谕到了淮安,唐枢在看到的那一刻,心里涌起一些酸涩。
    他知道自己不用担心刘天和了,也不需要去指望英国公帮什么忙。
    天下大同不就是要以公心得民心吗?
    还有什么事情比治好了黄淮水患更能得民心?
    能把水治好的,就是圣人。
    能始终支持臣子把水治好的,就是圣君。
    那是陛下从嘉靖三年南巡时就惦记的事,为此他甚至去祭告了祖陵,只怕当时甚至有干脆迁了祖陵淹掉那里的打算,让黄淮水患的治理少一个掣肘。
    从刘天和到唐枢,黄淮水患已经在皇帝的心头装了将近二十年,会在最后关头被舍弃吗?
    远离京城多年的唐枢为自己对于皇帝态度的担忧感到惭愧。他不在京城,太多事心里没底。
    但现在,他终于勇敢地在奏对里掺入自己的私货:他要钱!要人!
    今年太关键了,今夏的雨水也很多。
    虽然离入秋不算远了,但还会有洪峰,甚至会有黄龙。
    黄淮万不能出乱子。
    因此,他本人的奏疏上去得很快。
    总理河道衙门递到京城的奏疏,不用很久,何况唐枢还专门用了急递件?
    不到十天,皇帝的答复回来了。
    银子不用担心,圣旨已发至淮扬省,今夏,淮扬官兵守堤护堤。若遇险情,当青壮劳力用。
    唐枢热泪盈眶,面北跪拜圣旨。
    仔细想想,他本就是淮安人,能在淮安做总河,难道皇帝还不够信他吗?
    时间就这么到了八月,中秋将近。
    但有些人家团圆不了了。
    一边是桂萼秉承“办的一批要严惩”的态度树立典型带来的恐怖,一边是万寿圣节以前必须送抵京城的明文奏对。
    蒲津桥管理处的官员因为履职不严,违反规定让太多车马通过蒲津桥,罢官免职。他私下里收了多少“过路好处费”?都查抄了。
    而张家从西宁卖出去的铁器,那真是熔炼一下重新再锻造好便都是好兵器。包铁皮的铁舟?反正是“合格”的。
    因为如此,建设局被查办了上下一大串。
    至于徐阶,本人确实没得多少好处,但他有好几个同乡被逮到了牢里。
    这是徐阶的至暗时刻,怎么处置,还是要看圣意,他的罪责毕竟还不算重。这么大的工程,谁也无法保证绝对督办到位。
    因此他的明文奏对,就变成了请罪疏、保证书。
    严嵩甚至为他求情。
    朱厚熜看到严嵩为徐阶求情,心里觉得怪怪的。
    他知道,徐阶现在还是指望前程、爱惜名声的,他如今却是不算大贪,更没有许严嵩什么好处。
    严嵩被他用总理国务大臣的饼吊着,也不想在完成那一步之前给同僚留下太多漏洞。
    “子升罪小,世情罪大。陛下要以大同党正官风,不也是因为如此吗?”严嵩诚恳地说道,“子升还是有才干的,也素重官声。如若不然,陛下当年也不会点他做御书房首席。如今只能说是历练不足,立功心切,工期压得太短,留下如今隐患。盼陛下宽宥,予其改过之机。”
    “那就去做些需要耐得住性子的事吧。”
    朱厚熜心目中,徐阶其实是勉强通过了这次考验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期望本就不算高?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海瑞去陕西巡沙,省府里还要一个跟他打配合的。议一议,看看让他去陕西怎么样。让黄河水少些泥沙,比什么功劳都大。”
    有海瑞盯着,想来徐阶应该是会很受鞭策的。
    种树嘛,不寒碜,上一个种树的可是皇帝的大舅哥,这也是圣眷的表现。
    区区三品参政,是没资格来京城参加大国策会议的。
    徐阶得松了一口气感动地谢恩。
    而现在,天下官员都紧张地等待着御书房、通政使司和司礼监内档司对他们回答的统计出炉。
    什么档次,才够资格做天子同党?
    第441章 新世侯,京城天字第一号大热闹
    路易斯这个葡萄牙大使在京城耳闻目睹了这次天子结党“盛事”。
    只能说是大开眼界了。
    风波绝不只限于官场,《明报》上都开展了大讨论。
    “做了官之后要怎么修身齐家治国?咱平头老百姓一个哪里懂,可陛下这不就是在问官老爷们怎么做个好官吗?”
    一言胜过万语,说一千道一万还真是这样。
    东方庞大的帝国已经有了将近两千年的职业官僚体系,不是君主因事而设、因时而逐的咨询幕僚,现在他们仍旧在探究这个体系该怎么进一步变得更好。
    路易斯被允许进入图书馆里,这国立北京图书馆里,既有藏书楼,更有喝茶吃饭的地方。
    这也是路易斯很爱去的,因为在这里能听到很多大明识字者中的佼佼者的议论。
    大明也有奴仆,但他们也并不完全像欧洲的奴隶。
    而大明的自由民显然更多,甚至在他们口里还总说着什么“民为贵、君为轻”……
    他们的皇帝分明权威至上,但普通平民竟敢如此大逆不道地说这些话。
    【精密而巧妙的平衡,我亲爱的哥哥……】
    夜里,在礼交部安排出来作为葡萄牙大使馆的宅院里,路易斯给他的哥哥写着书信。
    越深入了解,越觉得不可思议。
    【那是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存在的思想,这不同于教义。他们近千年前曾有一位伟大的皇帝说过,农民像是水,能够让皇帝像华丽的船只一样在上面漂浮,也能形成巨浪淹没它。事实上,十分可怕,他们的历史书籍里,真的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事。而我们,亲爱的哥哥,你知道,欧洲更多的是农奴,他们不懂、也没有能力形成这样的巨浪。】
    【可怕的是,他们居然把这样的思想作为帝国的教条,教会了农民这些,还要求官员们要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爱护平民,要为了他们去做公正仁慈的好官员,甚至于要为此在某些时刻反对皇帝的意见。能够接受一些反对意见的皇帝才是个好皇帝,可他们的皇帝偏偏拥有了越来越大的权力,我实在感到疑惑……】
    让那么多人识字,幼童学习的知识就包括这些,天下大同是什么几乎每个识字的人都知道。
    那些说法,可并不是一边说着你有原罪,一边强调我爱你。
    什么有罪?
    人之初,性本善……大家本来就都是好人,如果我们普通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了,那肯定是你皇帝的错。
    路易斯想不通。
    皇帝统治的人民如此叛逆,皇帝的权威为什么还能这么大?
    并不是因为如今在位的那个皇帝,从路易斯已经了解到的知识,东方最近朝代的皇帝们,手中掌握的权力就是已经比以前的朝代更大了。
    【他们甚至于敢直斥神的过错,捣毁神庙!我的上帝……在这里,神也要为他们而工作。不能被他们平常的虔诚所迷惑,我无法想象,在他们的祈祷落空之后,怎么敢那么愤怒地咒骂神瞎了眼睛,神不公平,被狗强奸了的神……】
    【哦对了,他们通常以天来模糊称呼所有的神。而皇帝,被称作天的儿子。而他们甚至敢说,人一定能打赢天。】
    【对神和权力的亵渎让我难以想象,可偏偏大明的皇帝陛下仍然牢牢掌握着极大的权力,能够拥有和调动极大的财富和人力。】
    【他们的亵渎难道不用被绑到火刑架上净化吗?】
    【再说说正事吧。现在是一个很特殊的时刻,马上,帝国各个省的主要官员都要汇聚都城。这些省,每一个都不比欧洲的王国小,人口多达几百万甚至千万。他们有很多人都会在今年之后担任另外的官职,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能够舍弃相当于一个王国领地上熟悉的权力……】
    路易斯知道东方帝国是通过流动的官员来管理整个庞大帝国的,可是在他的认知里,每一次的调动,背后必定伴随着巨大的利益交换和妥协。
    但再次来到北京,听到了很多之后,他才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事。
    皇帝一道敕命的事。
    可到了新的地方,所有的人际关系都要重新来,不是吗?
    没有熟悉的、可信赖的人,怎么获得利益?
    路易斯实在想不通,皇帝现在还要求他们不要注重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利益,那他们为什么肯为皇帝工作?为什么不反对他?
    他描述这件事,只是向他的哥哥建议,由于官员始终在流动,葡萄牙恐怕只能通过皇帝本人来争取稳定的利益。在大明,实在没有什么重臣或者大家族,能够为葡萄牙带来稳定而源源不断的利益。
    葡萄牙所需要的什么先进的武器、战法,更低价格的东方货物供应商,这些都只能依靠皇帝才有可能得到。
    而至于凝聚王国力量的方法……
    【我亲爱的哥哥,我悲哀地觉得,我们是办不到的。您要知道,这除非我们先彻底推翻教会。只要人们的心中除了你之外还有教皇,还有上帝,你就不可能做到像东方皇帝这样。可是……】
    葡萄牙人路易斯在大明被深深地震撼着,在北京的每一天,反思券都不够用。
    他亲眼目睹着大明的富饶。由于万寿圣节的临近,各个地方向皇帝进献的贺寿礼物也在陆续送抵京城。
    皇宫里的旨意传了出来,这一次的贺礼,皇帝本人先收下,但随后会将大部分珍贵物品拿出来拍卖,所得的款项将会捐用到几件事上。
    黄淮水患以及与黄淮水患有关系的西北植树造林,新一轮的铁农具购买和更换补贴,养济院、医养院的事业扩大。
    由于大察工商而惴惴不安的勋戚和大商人们,正在计划着“大发善心”。
    对皇帝陛下的称颂自然是遍布京城。


同类推荐: 顶级暴徒被前男友他爸强肏(NP,重口,高H)孽缠:被前男友他爸囚禁强肏(NP,高H)重生国民女神:冷少宠妻宠上天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医品太子妃金玉满堂(古言女尊NP)乱七八糟的短篇集(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