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声是真的疼到了没力气,脑子里已然无法思考,但心口存着热气,唯一想留下的便是江瑶的性命。
只是,他已经无能为力。
他想告诉栾胜,江瑶是他的骨血,可一旦开口,就会暴露苏南绫的身份,苏南绫有多恨栾胜,没有人比江无声更清楚。
妻儿之间,他得有个选择。
不声不响,苏南绫必会死,江瑶兴许能留下一条命,只要她从床底下的密道离开;开了口,江瑶无论如何都不会死,但苏南绫会生不如死。
江无声见过苏南绫生不如死的样子,她甚至于为此而癫狂了好一阵子,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此时此刻,苏南绫已经将立场表明,如果江无声说出了真相,苏南绫会把孩子带走,甚至于会让江瑶死在栾胜面前。
「栾胜……」江无声无力的喘着气。
声音,孱弱至极。
「我只要方子。」栾胜低眉看他,「不想说也没关系,你会亲眼看到身边的人都是怎么死去的,比如说……她!」
他以手指着苏南绫,眼神里透着阴狠与冷漠。
「把她绑起来,就在这院子里,让江大夫好好看清楚,什么叫剥皮拆骨。」栾胜笑了起来,「江大夫行医数十年,救了那么多人,可想过有朝一日,连自己的至亲至爱都救不了吗?」
江无声哭了,眼角不断流着泪,断臂处不断淌着血,失血过多的他,浑身冰凉,与死只差一口气。
可是,在他死之前,栾胜要让他亲眼目睹,发妻之死……
苏南绫咬着牙,目光直勾勾的越过房门,落在床榻的位置,她要让江瑶永远记住,他的亲生父亲,是怎么一点点的,剥了她母亲的皮,拆了她母亲的骨头,让她母亲死无全尸。
她要让江瑶即便逃出生天,亦永远都无法原谅亲生父亲,今日犯下的累累血债,以自己的命为赌咒,让这父女二人,永远都没有合家团聚的机会!
江瑶捂着嘴,已然忘了哭,浑身冰凉而剧颤。
她才几岁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亲生母亲被绑在院中,就在火光里,就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一点点的被折磨而死。
她的父亲,被人砍断了臂膀,躺在血泊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曾经温柔无双的爹爹,救了那么多的人,却连自己心爱的妻子都不能救,那种绝望从他嗓子里爬出来,成了无声的呜咽。
江瑶死死记住了这些黑衣人,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切,她要记住这一幕,永远的记住,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嘴这么硬!」黑衣人上前,「真是无用。」
栾胜横了他一眼,「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要不然你就会变成第二个江无声,怎么死都不知道,懂?」
「你看他这副样子,像是能服软,会说真话的吗?」黑衣人狠狠闭了闭眼,「整个江府都搜遍了,书房都翻了个底朝天,压根就没有你所说的无疆,你确定不是在糊弄我?」
栾胜轻哼,「你还有选择吗?」
显然,没有。
「你要么找到解决之法,要么成为牵线的傀儡,影子就是影子,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你的福分。」栾胜拂袖转身,冷眼睨着院中的女人。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女人,连人都不算。
血肉模糊,哪儿还能看得出人的模样……
第1673章 番外92
东厂的刑狱大牢里,多得是这样的画面,栾胜早就见惯不怪,只不过今儿似乎有些奇怪,莫名的有种心头发闷的感觉。
尤其是见着院中的女人,左肩下方的位置,隐隐有些作痛,许是旧伤缘故,又或者是长途跋涉,昨儿个淋了雨的缘故?
栾胜敛眸,不再多看一眼。
在后来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一眼,竟是临别一眼,最后一眼。
终是自己一手毁了曾经的梦,让所有的风花雪月,爱恨嗔痴,都毁在了那一夜的江家大火,且痛彻心扉,抱憾终身,无任何挽回的机会。
后来想想,苏南绫比他更狠更绝更无情……
「把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带走!」栾胜下令。
所有人都开始将书房里的东西装箱,院子里开始忙碌起来。
江无声只剩下出的气,视线始终落在苏南绫的身上,成亲时候说过的话,一直在耳畔徘徊,生当共枕,死当同穴。
苏南绫不再是苏南绫,一直是他的苏云锦,是他的江夫人啊……
江瑶不敢发出一点哭声,看着那黑衣人举起了刀,狠狠的扎进了父亲的身体,鲜血飞溅,让父亲的最后一口气,亦跟着消散。
血,从她最爱的爹爹嘴里涌出,一点一点的染红了她的眼睛,成了她这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
如母亲苏南绫所期盼的那样,在得知生父的真相之后,她痛苦到了极点,以至于一辈子都没有动过,原谅栾胜的念头。
父爱,江无声给的。
第一声爹爹,喊的也是他……
一把大火,惊动了街坊四邻。
所有人都在救火,可这火烧红了半边天,愣是没能从里面救出一个活人来,曾经的高门宅邸,书香门第,救死扶伤不知活了多少人的江家,一夜之间从煜城消失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无一活口。
府衙的人,装模作样的查了一查,最后一无所获的回去。
第17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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