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怕是有大事发生。
好在宫中有专门安排官员过夜的住处,倒不至于无处可去。
江照雪领着无杳原路返回,刚离午门远了些,就被一道恭敬的声音叫住。
“江大人。”
江照雪循声回头。
带着东宫腰牌的宫人朝他行了一礼,“殿下在东宫备了您最爱的茶,欲与大人一叙。”
因为江相不愿他参与夺嫡争斗的缘故,整个江家都置身事外,而这一世,江照雪自不会再像上一世一眼,因为旁人去逼迫父亲。
江家从不稀罕去做什么拥护新帝功臣,只要安安稳稳走下去,也没有谁敢随意对江家出手。
前世之所以会沦落到那般地步,是因为父亲不曾反抗就入了大理寺大牢,而他又被困在深宫。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江家为了他们萧氏的江山稳固付出一切。
但萧觉来请他喝茶,好似就真的只是喝茶。
待第二盏茶喝完,江照雪终于没了耐心,“禁卫军已把控宫门,殿下倒是还有闲情逸致。”
沉默半晌,萧觉转头,一瞬不瞬望着他,“阿雪,若是……我是说若是……明日从养心殿出来的是我,你愿不愿意——”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突然闯进暖阁的人打断。
第56章 疯狗是养不熟的
“殿下!”镇远侯推门而入,神色凝重,“陛下,驾崩了。”
话落,有丧钟之音响彻整个皇宫。
萧觉也顾不得自己未说完的话,站起身,低声道:“阿雪,今日你且在东宫歇下,其他地方怕是不会安宁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等我回来。”
暖阁里很快只剩下江照雪一人。
年少时他也经常与云有行一起来东宫,有时是喝酒,有时是一起观摩陛下赏赐下来的稀罕物件。
他对东宫,其实很熟悉。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江照雪很庆幸自己还拥有前世记忆,是以提前就与父亲做好了一切准备。
再者,因卖官案一事,朝廷一半官员都被清洗,本就是需要用人之际。
哪怕未来新帝想要计较江家避嫌的过错,他们亦可全身而退。
反正是睡不着了,江照雪想了想,循着记忆里的路,穿过一条长廊,一直走到年少时住过的那间屋子。
有些意外,又不是太意外,门锁一尘不染,足以见,要么经常有宫人来此打扫,要么……有人常来此处。
江照雪掸了掸袖袍上沾染的水珠,推门而入,又在抬头的瞬间,彻底愣住。
“大人,这……”身后的无杳更是睁大了眼睛。
借着月光,他足以看清——
整间屋子,从墙壁到桌案,到床榻,皆挂满了一个人的画像。
神态各不相同,但眉间几分疏冷清绝却不会叫人错认。
江照雪面无表情掠过那些画,心中并无半分波澜。
因为旁人痴狂的爱就有所触动的蠢事,他不会再有第二次。
床榻上的画像被他随手丢开,江照雪刻意选了这处偏僻的屋子,便是不想让人知晓他的存在。
宫变一旦开始,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更何况,今日萧觉邀他来东宫,并不是无人知晓。
若是有人想用他来要挟江家,保不准便会闯入东宫。
“大人,今日您去见陛下时,他不是还能自己说话了么?怎么才几个时辰就……”无杳欲言又止。
江照雪想起前世,宣熙帝是被文贵妃与禁卫军统领之事,活活气死的。
方才他偶然撞见萧朔那副模样,心里已经有些猜测,此刻更是肯定。
“多行不义必自毙。”江照雪淡声道,“哪怕是天子,也不会有特赦。”
宣熙帝是,萧濯亦是。
前者是事实,后者是他个人意愿,愿萧濯多行不义必自毙,哪怕在诏狱都要继续遭报应。
地面隐隐传来震动,似是成千上万铁骑踏过。
“这马蹄声,莫不是西北军罢?”无杳趴在榻边,小声问。
“镇北侯入京,总共只带了两千铁骑。”江照雪道。
五十万西北军皆驻守在北境各个关卡,不仅因为北边诸多蛮夷虎视眈眈,亦有帝王忌惮的原因在。
大梁历代倾尽全力,只打造出这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可身为帝王,又如何会不忌惮。
五十万西北军,能跟随主帅回京的,最多不过两千人。
“那我就更不懂了,太子殿下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干嘛还要遵守这破规矩,直接让五十万大军偷渡入京,哪里还有这么多事?”无杳嘀咕道。
江照雪斜睨他一眼,抬手,曲起指节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哎哟!”无杳吃痛,捂住额头,“大人你打我作甚?”
“从北境到上云京统共要经过十八座关卡,守关之人要么与朝中关系匪浅,要么便是陛下亲信,如何像你说得那样简单?”江照雪淡淡道,“况且……”
无杳眨眼,“况且什么?”
况且北境还有云有行。
镇远侯愿意帮助太子,却不会愿意让云有行牵扯进来。
西北军是西北军,镇远侯府是镇远侯府。
大梁可以没有镇远侯,却不能没有西北军。
而如今的云有行,就是西北军的魂。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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