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顽劣的外表掩盖可怜,更让人觉着可怜。
“啧,怎么不说话?不会在想我连药香都分不清,多可怜吧?”对方嗤笑一声,极为不屑,“那只能说明我身体强健,从来不需要喝药。”
“……”
小孩又自顾自说了几句,待江照雪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挨着他坐下。
“在你之前,这里曾进来许多人,有达官贵人的妻子,女儿,走着进来,横着出去,你是第二个被送进来的男孩。”
“诶……?”
江照雪面无表情掐住那条试图咬他脖颈的蛇的七寸,“太子想要挟持人质,又怎么会尽数杀死。那些人,是你杀死的。”
甚至目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让太子与被要挟的朝臣撕破脸皮。
一个五岁的孩童,没有人会怀疑他。
而但凡江照雪方才放松警惕,将这位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当做同病相怜的同伴,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黑暗里传来两声清脆缓慢的鼓掌声,“真是聪明呀。”
“不过,我的确是被亲爹丢进来的,没骗你。”
江照雪:“你与我年岁相仿,却已学会洞察人心驾驭毒蛇,这本身便是一种可怜,不需你再画蛇添足说些废话。”
“……”对方沉默片刻,咬牙切齿道,“今夜你最好别睡得太死。”
江照雪就这样缩在墙角,与一个对他虎视眈眈不知相貌的男孩度过一夜。
但他第二夜就被人带走了。
一群面容冰冷的人围着他,逼他说出藏在江家府邸,一枚可以打开遗诏机关锁的钥匙下落。
江照雪自始自终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
但这些人显然不信,“你是江长临唯一的嫡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没有告诉你?!”
因他年岁尚小,这些人不敢用什么过分的责罚,只是听闻小孩都怕黑怕鬼,便熄了刑法室的烛火,以鬼怪幻术织成的噩梦折磨他,认为他必定会服软。
但江照雪的确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人也怕真的将他弄死,只好又将他丢了回去。
然后又会在第二天将他带走,循环反复,却又给他留下一口喘息。
“现在你还觉得我可怜么?”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走走到他身旁,手里的蛇尾巴甩了甩,尾巴尖时不时蹭过他的指尖。
但对方也没得意多久,先前的事终于被人查出不对劲,便在江照雪之后被带了出去。
再回来时,哪怕瞧不见,也能闻见刺鼻的血腥气。
“看来你的身份非同一般,放任蛇咬死那么多人,都还留了你一口气。”江照雪淡声道,指尖一松,对方临走之前揣进他手里的蛇便爬了出去。
“这条蛇对你很重要?”
“嗯。”对方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道,“我进来第一天从门缝里抓的,打发时间全靠它。”
江照雪没说话。
他自身难保,不该对一个心狠手辣的小孩产生同情。
“我要疼死了,你可以唱首歌么?你唱了,我就不让蛇咬你了。”那人慢吞吞道,“就是昨夜你哄自己睡觉时唱的小调,我阿娘从未哄我唱过。”
哪怕知道这极有可能又是苦肉计,江照雪再聪明,也只有五岁,心肠一下就软了,磕磕绊绊唱完。
以前祖母总会唱着哄他睡觉,他听了许多次,自己唱时,仍旧不在调上。
“好难听,也就我不嫌弃。”
“……”
他分明没有再唱,耳边的吟唱却越来越清晰。
眼前黑暗褪去,江照雪从梦中惊醒,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第36章 他唇上染着谁赐予的颜色
耳边是比他在梦中唱得还要难听的无名小调。
对于年少之事,他其实早已记不太清,也不知为何今夜会梦得这样清楚。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与那位不知名姓面容的小孩共处了一个月,一直等到镇远侯率西北军攻入皇城,太子被伏,才被父亲的人接走。
至于那个多次用蛇恐吓自己的小孩,再无音讯,他也不曾找过,也没有多在意。
除却自那以后他极其讨厌黑暗,越发不爱与人说话,一切都没有太大改变。
江照雪忍无可忍推开身前的人,冷冷道:“闭嘴。”
“怎么。”萧濯不但不闭嘴,反而嗤笑一声,“这小调,你小时候阿娘没哄你唱过?”
“……”
江照雪垂下眼睫。
阿娘的确不曾为他唱过。
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梦中会因此哭泣的小孩了。
“你来做什么?”江照雪冷眼扫过他阴鸷的眉目,“报酬已付,各不相干,殿下莫不是要食言。”
“食言?”萧濯俯身凑近他耳边,半眯着眼,眼尾流淌出危险的红,“我何时答应过,我亲口允诺过么?”
江照雪望着他,心中讥诮冷笑。
哪怕亲口允诺,前世该食言时,不也食言了么?
萧濯的脸皮,比上云京的城墙还要厚。
他张唇正欲换十七,萧濯倏然伸手,粗糙而滚烫的掌心捂住了他的唇。
“又想喊人声东击西将我打晕?”
两人身形差距过大,江照雪挣脱不开,只能用气得水汽氤氲的眸子冷冷睨着他。
为何是‘又’?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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