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眼下的情况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对吕家来说最可怖的打算——既然光幕极言吕氏在妹妹在位之时权势之显赫,那么为了巩固这种地位,她会不会选家中适龄女郎以配诸侯王呢?
那那样……代王后和几个子嗣的离世……
他闭上了眼。
【这是偶然吗?还是有人处心积虑的后果?我们谁也不敢做出定论。
这位代王后在历史上并没有留下真实的名姓,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出身,她膝下的几个孩子是什么品性。
——这也很正常,毕竟历史太粗略了。挂一漏万的体例,时代的洪流冲刷之下,没有办法为这些早逝的命运留下什么具体的名声。
更何况取代他们的,是作为未来西汉正统的皇帝与太后。为了皇统延续的稳定,又何必为此大书特书呢?
不管他们的死因到底有没有什么蹊跷,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刘恒顺利地当上了皇帝之后,刘启刚好就是他的长子,顺理成章被立为了太子。
这是刘启第一次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但他的处境依旧很尴尬:刘恒之所以选择他,既不是因为特别的宠爱,也不是出于对能力的看重,只是为了稳定自己这一脉皇位传承,让其余藩王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他必须在接下来的太子生涯里向刘恒证明自己的天赋,自己的才能,自己的价值,向刘恒证明他才是那个可以继承刘恒志向的存在。
毕竟老刘家的太子,从来不是什么保送途径:刘盈的地位被动摇过,刘启自己废过栗太子,刘据被迫卷入了巫蛊之祸——刘启要是没办法让刘恒认可,下场也只有被废的一条路走。
万幸的是他成功了。】
刘恒:……这可尴尬了。
被挑明了心思的皇帝带着点担忧与僵硬地去看自己怀里的儿子,心想着这天幕怎么什么都说。
他哪里不喜欢儿子了?他明明很喜欢这个未来谥号是景的儿子啊。
——前提好像确实是因为他未来干的很不错。
但刘启的神色却很淡定,甚至有些出乎刘恒的意料。他完全没有展现出什么,被后世人点明自己的亲生父亲并不算喜爱自己的困扰,委屈,乃至于愤怒来。
他就是很平静的,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天幕的说法对他来说不过是老生常谈的过耳云烟。
刘恒第一次认真地,开始正眼打量着这个儿子。
……他好像确实忽略了。
刘启从来都是一块璞玉。
—
刘邦:(悻悻)那什么,果然后世人都知道他不满意刘盈啊。
吕泽:(痛苦)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
【我们经常因为将文景并列,联想文帝对黄老之说的推崇,从而默认刘启从小所学,未来执政所用的是黄老之术。
但很明显,事实并不是如此:崇尚道家学说的司马迁,虽然对于文景施政的记录尚且保持着公正,但对文景两帝的态度是很明显的一褒一贬。
尽管碍于皇室的权威不敢直言,他在言语中也用春秋笔法暗藏贬斥:对景帝的论赞没有褒奖之语,明贬晁错无谋,实斥景帝刻薄。
他甚至还刻意在景帝本纪里面保留了大量的天象灾异的记录——上一个得到同样待遇的,在《史记》里面,是作为汉家政治正确必须指责的“暴秦”秦始皇。
这么一说是真的奇怪,司马迁明明不信董仲舒那套,偏偏对于天人感应这种东西半信半疑,甚至不惜将这种思想表现在史记的记载中,以对天象灾异的隐显表达自己的褒贬。
害……所以说刘启怎么可能信黄老,行黄老呢?最信黄老的刘恒,在司马迁笔下是第一等的地位,赞其大德,记其诏书,隐其灾异;同样奉行黄老的刘邦、吕雉,在司马迁笔下也有个第二等称赞。
刘启……刘启他是和秦始皇一个待遇的,第三等。
——因为他主要奉行的是汉初所迅速发展起来的,新法家学说。或者说,更准确的评价,理当是他的曾曾孙子汉宣帝在多年后发出的肺腑之言——“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
刘邦:……不是啊,好孙子,你怎么……能在汉朝的史家笔下,混的跟一定会被批判的始皇一个待遇的啊。
刘恒:……我的好大儿,你是真的能折腾啊。
隔着时空,这对亲父子的脑回路竟然碰撞到了一起,对上号了。
——这小子未来是干了什么好事,让这“西汉著名史学家”这么膈应他啊?
他们可能没有想到,这世界上也许还有一种情况,叫做子债父偿。
刘彻:我爹爱我,怎么,有意见?(自信)
—
除此之外,刘邦品味着那句霸王道杂之。
——嗯,真不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了,这位宣帝也是他的好子孙啊!
【他的老师当中,最为著名的一位便是刘恒为他挑选的名士,晁错。
晁错是颍川人,为人“峭直刻深”,少时追随张恢学习法家申不害、商鞅的刑名之学。后来又被朝廷派去跟随伏生,学习儒家的《尚书》,回来之后就已经能够灵活运用。可以说是儒法兼通的人物。
他儒法相济的政治思想,可以说对于年少的刘启,起到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做太子的时候,刘启就对他的政治智慧极其欣赏,经常采纳他的谏言,以他为自己的“智囊”。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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