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空多思考。第一次月考对于她的意义很重要,比其他早已适应附中模式的同学重要得多。
而且,他那么优秀,她也想……也想,对得起他曾经的肯定,对得起自己。
考前一周,吴媛媛评价她“焚膏继晷”。虽然有些夸张,但的确梦里都在做题。
高三生的书多得能砸死人,清考场的时候,一群人四处找地方存放,整栋楼都飘着“给我留个位置”这样的呐喊。
陆时宜捧书站在后门口左右望,有些为难。
吴媛媛自有办法,拉着她:“跟我来。”
她们俩上了楼。五楼虽然都被征用作了考场,但特殊在,集备教室有十九班学生的私人储物柜。
吴媛媛平时东西太多,就从何徐行那儿要了一个。
“我还有东西,再下楼跑一趟。”她说。
陆时宜答了声好。
她正蹲在地上往柜子里塞书,就听见门外传来声响,“听说你这回都坐到第三的位置去了?”
陆时宜瞬间意识到与他对话的人是谁。
她停下动作,抬头往门外暼。
少年松散站着,一手搭在后窗边,侧着身看不太清表情,微仰着头,勾勒出流畅地下颌,大概在晒太阳。
头发丝在折射下映出亮堂的光,肩上浮金跃动,洋溢着毛茸茸的暖意。
他站在那儿,好像她就能听见,世界久违的喧哗。
周亦淮很浅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哇噻你这什么反应啊?我知道的时候下巴都惊掉了,还特地跑去公告栏看。”另一个男生歇了口气说,“貌似是上一届的学姐,叫什么来着?”
陆时宜呼吸随之一轻。
“不知道。”他晒够了,低下眼来,有些好笑地说,“爬了几层楼大老远过来,说是问题,现在就净八卦了是吧。”
“这不是好奇吗?”
“路扬去看的,我没去。”周亦淮说,“我知道自己坐哪儿就行了,关注别人做什么。”
陆时宜揪了下手里拿的书,然后舒了口气,苦笑一瞬,又释然了。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假如呢,假如她足够优秀,到他不得不注意的地步呢?
吴媛媛正在这时候风风火火捧书跑过来,见到两个男生,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嗨。”
周亦淮点头,礼貌问:“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就几步路,我先进去了。”
她进门,把书往地上一扔,垮下脸蔫了吧唧地说:“重死了我的老天爷,怎么会有我们这种苦逼的人呜呜呜。”
外面两个男生商量着去书吧讲题,就走了。陆时宜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赞同媛媛的话,帮着一起收拾。
整理完毕,她伸手关上柜门的那一瞬间,停顿下来,想。
如果她也能外向一点、勇敢一点就好了。
换作是她,好像也更喜欢和那样的人交朋友相处。
他们所有人,都很坦荡。
而她偏偏相反。
月考照着高考来,连考三天,不考自己的选科时就在考场自习,期间也不上晚修。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陆时宜早早到考场,找到自己的位置。
附中排位真的很怪,一号座位不在前门,而靠着后门。也就是说,按照这个方式,周亦淮会一直以背影示她。
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又觉得庆幸。
陆时宜整理工具时,听得外面一阵吵闹,几个人围着周亦淮走进来,他被团簇着坐下。
人多得都挤到她桌前,挡住了她全部的视野。
他们也就来蹭一个玄学。
什么碰一下、握手、借一支笔,好像就能沾染上学神气息,因此多考几分。
像是路扬,直接把周亦淮头发薅了个凌乱,被他骂得可惨。
其中也有女生,不过最多摸一下他考试的桌子,再多就没有了。
这方面来说,他边界感极强。
停电那晚她就深有体会。
她撇开眼,望着右边的瓷砖墙壁,心说我是个唯物主义者,才不信这些。
然而。
答题卡提前五分钟发下来,监考老师拿出按列裁剪好的条形码,走到最后一排,让学生自己撕下来贴上,再把剩余的往前传。
陆时宜贴好自己的条形码,在传到前面之前,用手贴了贴那一串:
座位号0103,班级19,周亦淮。
成功说服自己和其他人别无二样,只是在蹭玄学。
如何叫他又成了一大难题。身后的学姐是用手指戳了她两下,她才受惊似的回头。也要这样对他吗……
犹豫了两三秒,她最终只是伸长手臂,轻轻拽了一下他的椅子。
……没拽动。
他却感受到了,微偏头,手掌向侧后方伸出,露出小拇指关节处的一颗小痣,客气了声谢谢。
大概已经习惯这套流程,他并不像她那般反应大,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反应。
考试不让提前交卷。事实上,附中的题很变态,比她参加的任何一次联考都难,也没什么人能提前交。
陆时宜收完作文的尾,检查完选择题有没有涂错后,抬了头。只剩两分钟。
前面的人早趴下了,阳光跃成一道明晰的轨迹,路过他白皙脖颈,落在她指尖。
极速升温,好像能灼烧起来。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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