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突然死死抓住韩嘉彦的手,仿佛用尽了最后的气力,从牙缝之中挤出一句话来:
姐夫你曾答应过朕,尽你所能匡扶天下,朕要你说到做到,这是朕最后的祈盼。
韩嘉彦心中翻江倒海,唇瓣微颤,久久难以成言。
答应朕!官家双目赤红,泪水已然湿了满面。他几乎在哀求,让韩嘉彦痛彻心扉。
他能够预见,一旦端王上位,国朝本已有的复兴之象将会断绝,甚至可能会坠入更绝望的深渊。那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而他没有时间去思索韩嘉彦问题的答案了,这个问题,他只有抛给韩嘉彦,让她自己思考出路。
臣起誓,尽己所能匡扶天下。韩嘉彦亦落下泪来,跪地叩首,郑重应誓。
好,好。得到韩嘉彦的誓言,官家终于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再也无法维持回光返照的状态,他靠在榻上,缓缓阖上了双眼。
此刻回想起官家临终前的情景,韩嘉彦禁不住再次泫然。但眼下向太后入福宁殿,诏宰执商议后嗣之事,时间急促,容不得她在这里伤怀落泪。
她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强压心绪。
不远处的阶下,众宰执陆陆续续拾阶而上,准备入殿。
韩嘉彦候在殿门口,与众宰执一一见面。
最先来的自然是章惇,他瞧见韩嘉彦,未等韩嘉彦开口,就一抬手将话言明:
都尉放心,简王当立,老夫心知这必是官家心愿。都堂内一半以上的人都随老夫的意见,只是有些墙头草,态度模糊。你重点关注曾布,他拉了个小团伙,与我不和。
与章惇说话就是痛快,韩嘉彦点了点头。
跟在章惇身后的宰执共有四人,皆与章惇立场一致,韩嘉彦与他们揖手见面,一切不言自明。
随后,韩嘉彦见到了最近刚被调回京中不久的长兄韩忠彦。她上前揖手道:
长兄,大行皇帝临终前遗言,愿立亲弟简王,您有何意见?
韩忠彦叹息道:大行皇帝不曾明确立下遗诏,此事当成为向太后手中最有力的把柄。我们这些宰执的意见,恐无法阻挠向太后另立端王的决心。
韩嘉彦心中明白,但她也明白官家为何不曾立下遗诏。他的心中,终究有顾忌。他若明确指定简王继位,恐怕到时候若向太后不服,宫中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官家终究仁善,为了保护遗留在世的亲人朱太妃、赵樱泓、赵桃滢和简王,他选择了不明立遗诏,将后嗣矛盾转移到向太后与新党宰执的之间。如此,至少亲人们能够不直接与向太后争锋相对。
我明白,长兄,还望您费心。
我自当尽我所能,你小心曾布,他与蔡氏兄弟走得很近。韩忠彦叮嘱了一句,便入了大殿。
韩嘉彦心中发寒,章惇、韩忠彦都提醒她小心曾布,恐怕官家的遗命拉拢曾布,将无法达成了。
不出所料,随后而来的曾布,身后跟着蔡氏兄弟,蔡氏兄弟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从她身侧掠过,而曾布只是揖手对她微微一笑,道了句:
都尉面色不好,保重身子。
随即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便入了大殿。
韩嘉彦仰天长叹,知晓大势已去。
韩嘉彦没有资格进入殿内,只能立在外静听殿内的动静。好一阵沉默后,他忽而听到了章惇的声音。他的声音显得愤怒而强硬:
按礼法而言,同母胞弟简王当立。
随后向太后的声音传来,毫不示弱:我无子嗣,诸王都是神宗的庶子。
言外之意,真的要计较礼法,简王与端王并无任何区别。
章惇复言:既然都是庶子,按长幼应立申王。
向太后反驳道:申王有疾病,不能立为帝。
章惇还想说话,曾布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斥责道:章相,立储一事,吾等当听太后处置。
蔡卞、蔡京、许将等宰执皆出言附和,批驳章惇插手过多。章惇双拳难敌四手,一时败下阵来。随在他身后的四名宰执,此时见风向不对,也都明哲保身,不言语了。
太后于是立刻做了决定:立端王,即刻颁诏书。
听到此处,韩嘉彦也不必再继续留下了。她理了理衣袍,正了正发冠,深吸一口气,步下御阶,向宫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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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晓自己此番出宫,恐怕便再无踏入宫门之时。
走出东华门时,梁从政前来送她,泪流满面。
韩嘉彦无言地望着他,最后只是道:
我将挂冠而去,你替官家护着朱太妃和徐国长公主,她们在宫中无人照拂,全靠你了。待功成身退,你姐姐、姐夫和外甥们,会来接你。
喏。梁从政跪地,向韩嘉彦叩首。
国不可一日无君,只是刚刚登基的新皇,对于皇帝这个角色尚不能适应。
赵佶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是个闲散王爷,过着风流富足的生活。却不曾想,一朝登天,竟成了天下之主。彷徨无措之中,心中难免透出难以言表的喜悦。
第5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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