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这个推论的杜延寒毛倒立,之前的放松,见到韩盈这位名医的高兴乃至听到弟弟病能治的喜悦全部散去,只剩下了恐慌,他甚至想立刻带着杨原逃出这里。
不过,理智让杜延冷静了下来,他很快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人剥开皮看脏腑,怎么还能活?若如他想的那样,这种事情必须得避着人,但人进来死的多了,时间一长周围人都会察觉出不对劲儿,这肯定会引发他们的猜测,但,自己来这里时求人指路时那些人极为热情,来医属还听到过妇人和孩童的声音……这么平和,怎么可能他想的那种情况?
难道,是他想多了?
这么想的杜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转身出去往后门,原本想让家仆出去打听,只是他对医属不熟悉,穿过走廊在一绕就走错了路,医院人本来就不多,雨夹雪一下,更是没了人影,无头苍蝇乱撞的杜延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他此生难忘的景象。
房廊下,一个赤身裸体男性死尸正躺在长长的木桌上,两个穿着围裙的女人手持着工具正在开膛破肚,血液顺着伤口往下滴,还溅到了她们的围裙上,可这一人完全不以为意,甚至还低声商讨着什么,这幕实在是挑战杜延的底线,他血气上涌,脑袋一热,大呵出声,拔出腰后的匕首就冲了上去——
“所以,这就是你们受伤的原因?”
询问的韩盈脑瓜子简直嗡嗡的,就这一扭头,好家伙,直接躺尸了个人!
受伤较轻的夏末试图给自己辩解一下:
“现在下雨,屋里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挪屋外面,我们也没想到会来人,门口那么大的牌子呢,他是看都不看一眼,我们看见个人拿着匕首冲进来,也不能任由他砍啊。”
眼圈泛青,左鼻子塞着草纸止血,一个胳膊抽疼,另一个还在被消毒包扎的杜延完全不想说话。
如今医者的治疗手段有很多玄学部分,甚至还有人提倡‘以形补形’,也就是将人的某部分拿来入药,吸取精气神什么的,不过这种事情太过于发指,违逆人伦,所以被归入邪术当中,杜延有能力还有行动力,就是没有自控力,脑子一热就行动了。
毕竟,在他潜意识,他是个成年男人,又拿着匕首,怎么看,都得比两个矮自己半头的两个女人强吧?
可谁能想到,他一上前,这两个人便迅速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两下,那剥尸体的刀子就扎他胳膊上了,紧接着另一条胳膊莫名其妙的反拧到了身后没了知觉,随即鼻子和眼眶便是剧痛,人直接倒在了地上,硬是来不及半点儿反抗。
这打击已经够大了,可谁能想到,这两个女人剥的尸体是死囚的,根本不是他想的邪术,而是为了提升医术,而这种事情整个宛安县居然都知道!
这话就夸张了,尸体解剖是最近几个月才有的事情,这和韩盈在教学越发困难有关,不亲眼看看内部构造,靠现在的抽象图实在是提不上去,所以她和师父商量了一下,开始用那些犯了死罪,已经判死并处死的死囚做解剖教学。
汉代人们的底线是灵活调整的,死无全尸,还得被扒皮抽筋对于大部分来说,肯定是不能接受,更不能让家人自愿捐献,但那些犯了死罪的死囚就没问题不说,想想他们死后还能为医学(自己未来求医)做贡献,那简直是让大家拍手称快的好事。
当然,目前大家能接受的范围,也仅限于该死的死囚和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涉及自己亲人还是疯狂拒绝的,韩盈对此也没有太强求,也就维持了现状。
毕竟,虽然医学技术要比伦理先行一步,但也只能走多这一步,再进那就不只是大家接受不了的问题,是很容易引发些不把人当人的事情。
就比如,当解剖无序发展且真的有了一定成果后,很难说某些权贵不会妄想通过换血和移植器官让自己达到长生不老的状态,而他们肯定不会直接给自己来,那找上几百上千个人做做手术试一试……很难说它真不会出现。
所以,韩盈克制的只用死囚,并轮换县里的女医过来学习解剖。
就是由于犯罪的特性,这些死囚大部分都是青壮年的男人,小部分是老点儿和年轻的男人,过来轮换的女医们还能认真学,而医属内的女医们随着次数的增多,已经开始不满足现状,这也是她们为什么会出门就讨论想要找这种病症的身体解剖观察病变。
甚至,再往前追,解剖院门半开着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群女医们本来在解剖尸体,可听闻来了患有新型寄生虫病例,就乌压压的跑去看人,为了回来方便,所以没关门。
而她们回来的没杜延早,是她们跑去药房问韩盈开的药方去了。
把事情理清楚的韩盈:……
她是不是得加一个从此以后解剖院解剖时必须内部上锁的硬性条例?
果然,医院每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奇葩条例背后,都有一个更加奇葩的事例!!
第151章 多画点图
杜延满肚子懊悔,他声音闷闷的说:“门口压根就没字儿。”
夏末一愣,怎么可能?门上不是有炭笔等等,她还没来得开口,有人已经开口:
“今天下雨,炭笔写的解剖院和生人勿近,估摸着都已经被冲掉了。”
说话的是正在给杜延包扎的女医,她又道:“不过就算是没冲掉,那字儿也挺有歧义的。”
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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