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孩子多乖啊，咋就能狠心到直接丢在山上？”
    姜二嫂忽然说了句。
    “二嫂，事情不是你说得这么简单。”
    姜三嫂叹了口气，把她的猜测道出，末了，姜三嫂说：“那小姑娘长得虽说没咱家黎宝好看，可也是一等一的漂亮，她不喜欢说话，也不乱走动，就每天跟在她爷奶身后闷头干活，现在年纪轻轻就没了，着实可怜了些。”
    蔡秀芬把目光落向姜大队长：“事情是老三媳妇说得这样？”
    姜大队长：“罗老头老两口去年冬到咱们这的，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就一个孙女，那丫头看起来和咱家黎宝差不多年岁，我看罗老头和他老伴身体不好，就多少照顾了些，今年开年，我去看那老两口，他们当时明显不对劲，我本想问问发生了啥事，
    看能不能帮一把，但罗老头两口子啥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叹气，再往后，村里就有了闲话，说罗老头的孙女罗雪怀了娃儿，直至听说罗雪病得下不了地，流言才慢慢没了。”
    说着，姜大队长长叹口气：“今个一大早，我开院门，看到罗老头在咱家院门口站着，我当时还吓了一跳。
    结果就被他告知，说他孙女罗雪没了，想让我帮忙找个地儿挖坑把她孙女埋了。跟着罗老头进他们住的那间屋里，
    我迎面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后来……后来罗老头的老伴哭着说她孙女难产，一尸两命。”
    “可这孩子明明生下来了啊！”
    姜大嫂看眼被蔡秀芬抱在怀中的小婴儿，眼里满是不解。
    姜大哥：“许是孩子来路不正吧。”
    “你知道个啥？”瞥眼姜大哥，姜大嫂说：“再来路不正，都能由着自个孙女把孩子生下来，咋就不能养在他们老两口身边？”
    “好了，不说那些了，他爹，你说现在咋办吧？总不能把这孩子不清不楚地留在咱们家，这要是真留下来，村里人不定会说些啥。”
    眉头紧皱，蔡秀芬一时半会没了主意。
    姜黎：“有没有可能这孩子不是那个罗雪生的？”
    “你从背篓里抱孩子出来，包着他的那件衣服是罗老头的，我见他穿过。”姜大队长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孩子百分百就是罗老头的孙女生的。
    拧眉思索片刻，姜黎：“爹，罗家就没其他人了吗？”
    姜大队长：“和罗老头闲聊时，曾听他提过一嘴，说他仅有一子，但儿子早年牺牲在战场上，儿媳带着两人唯一的女儿坚持生活了两年，到底没撑住，把孩子留给了老两口，自个改嫁了。”
    第658章 支持
    听完姜大队长所言，姜黎不自主地看眼洛晏清，见男人抿着唇，神色不明，她想了想，正打算说些什么，不料，洛晏清开口：“爹，我和黎宝走的时候，会把这孩子带走。”
    “晏清，我不同意你这么做！黎宝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即便她经过你介绍的那位大夫开汤药调理过，但要她……”
    蔡秀芬冷着脸，这一刻，她对洛晏清说的话很是不认同，然，洛晏清知道自己被误会了，忙解释：“娘你误会了，我没想养那孩子，就像你说的，小黎身体不是很好，而且她照顾三个孩子已经不容易，我不可能再给她增加负担。”
    “那你是啥意思？”
    包括姜黎在内，所有人都齐看向洛晏清。
    “我想把他送去廊城福利院，在我八岁后，我就是在廊城福利院生活的，福利院的聂院长人很好，里面的工作人员也都相当有爱心、耐心，孩子在哪，起码能生活得安稳。”
    洛晏清说到这，他将视线挪向姜大队长：“爹，你给那两位老人带句话，若他们回头想认这孩子，可以去廊城福利院找，在我和小黎带孩子走之前，爹顺便问问那位老人家，看他要不要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姜大队长：“……你确定要这么做？”
    洛晏清在回应姜大队长前，他问姜黎：“小黎，你要是不同意，这事我便不插手了。”姜黎摇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她知道这人八成想到了他自个的身世。
    父亲战死，母亲改嫁，爷奶先后病故，被小叔和婶婶丢到福利院……虽说他们捡来的这个小家伙的身世稍有不同，却也是个可怜孩子。
    生母难产而死，父不明，亲爷爷战死，亲奶奶改嫁……不知是何缘由，太爷爷太奶奶不愿抚养，直接丢弃在山上，任其自生自灭。
    姜黎可以确定，她家洛教授脑子里，肯定有四个大字：物伤其类！
    他同情小家伙，所以，想着把小人儿送往他曾经生活过的福利院，好活出一条命。
    姜国胜表态：“我支持妹夫。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是烈士的后代，没被我们遇到便罢了，既然他能出现在我们一家人面前，那么我们就得让他活下去！”
    “我没意见。”
    姜大哥摇头。
    姜三哥跟着摇头：“我也没意见。”
    后面，姜大嫂和姜二嫂、姜三嫂同样表态，说没意见，支持洛晏清的做法。
    “死老头子，你看我干啥？我又不是麻明不分，你们都没意见，我自然也没意见，就照晏清说得来。”
    没好气地剜眼姜大队长，蔡秀芬撇了撇嘴：“我之前那么说，还不是担心晏清一时冲动做出决定，忽略了咱家黎宝的身体状况。”
    洛晏清：“娘，你放心，小黎的身体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娘知道你是个好的，知道你在乎黎宝，刚才娘也有不对的地方，没听你把话说完，就对你态度不太好，你别和娘多计较。”
    是她的错，她认，蔡秀芬可不会因为是在自个女婿面前，就抹不下面子。
    第659章 迁怒
    凹里村靠北、往具体点说，在紧邻山脚位置，有几间茅草屋，其中一间原本住着罗老头老两口和他们的孙女罗雪，不过，自今日起，这间屋里就只剩下罗老头两口子。
    “是没找到，还是已经被……”
    望着神色痛苦，抹着泪水的老伴，罗老头忍着心痛，嘴角动了动，终还是开了口。
    他的声音听起来极为艰涩，字里行间都透着痛与悲。
    “我……我就把他放在那的，可我……可我再去找的时候，草丛里什么都没有……你说他会不会……”
    说话的老太太就是罗老头的老伴儿，姓李，名沁芳，老两口经历风风雨雨走到今天，在除过孙女的事情上，不曾红过一次脸，也不曾吵过一句嘴。
    感情真得很好。
    但就因为孙女，这一年来起了隔阂，今个天没亮，更是近乎翻脸。
    直至李老太太说她去把孙女生的孩子找回来，两人间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些。
    谁知，一个多小时候，李老太太脸色煞白，两手空空，抹着泪走进家门。
    罗老头见状，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可半晌过后，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从老伴口中听到他想听的，熟料，希望还是落了空。
    “四周围可有血渍？”
    遏制住满心悲痛，罗老头问老伴。
    闻言，李老太太先是一怔，旋即摇摇头：“没有，我没看到，老头子，照这样的话，那孩子是不是被人捡走了？”
    顾不得再抹眼泪，李老太太眼里流露出一抹希冀，但转瞬她又满目伤痛地摇头：“那位置……那位置一般不会有人去的，老头子，是我错了，
    我不该因为雪儿瞒着咱们，到死都不告诉咱们那孩子的父亲是哪个，就……就心狠到把孩子丢到了山上。”
    说着，李老太太失声痛哭：“可我那会也是气狠了啊……你是知道的，我们的雪儿有多乖，你是知道的……不清不楚被人占了便宜，
    等咱们发现她有了孩子，你我虽心里有气，却并没有把雪儿怎样，只是要她说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儿却瞒着咱们，死也要留下肚子里的孽种，为了不被村里人说闲话，守在这屋里好几个月……我气她、恼她，却狠不下心骂她、打她，
    眼看着她为了生下那孽种……自个的命都快保不住，我让她放弃肚子里的孩子，老头子，雪儿她不愿意啊……她不愿意放弃那孽种，硬是连自个的命都不要，
    把那孽种生下来，在她弥留之际，我问她那孽种究竟是谁的，想着回头托人把他送出去，结果雪儿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就咽了气。
    看着咱们的雪儿，攥着她的手，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逐渐在流失……我心痛啊，我接受不了那孽种，因为他，我们失去了唯一的孙女儿，
    因为他的父亲，我们雪儿走得不清不白，所以……所以我要丢了他，随便他自生自灭……”
    “罢了，既然没找到，说明他与咱们没缘分，就这样吧，你也别难过了，咱们的日子总得过下去。”
    第660章 知错
    罗老头的心仿若在滴血，他心痛孙女儿的死，恨那个占了她孙女便宜的男人，而对于孙女用命生下来的孩子，本着孩子是无辜的，他虽不恨，
    但也没有多喜欢，只想着在有生之年，他们老两口能把孙女的孩子养到几岁是几岁，打心底没想过要丢弃他。
    毕竟这孩子体内流的血有一部分是他们罗家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老伴会在他一个不留意的时候，把孩子抱出去丢到了山上。
    他理解老伴的心情，但难理解她的做法。
    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仅用一件破衣服包裹着，被他的亲太奶奶丢弃在山里，这如何能活下来？
    直白点说，是叫那孩子去死啊！
    然，事已至此，他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老伴陪他走过风风雨雨，在他落魄的时候，也不曾弃他而去，唯独在那孩子的事情上……做得过了些，而且她现在已经后悔，要是他再斥责她，说她的不是，只怕老伴会活不下去。
    这样的话，他一人继续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罗老头满面痛苦，他从坐着的小板凳上起身，本还算笔直的身板，此刻明显佝偻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拍响。
    “老罗！老罗你在吗？”
    姜大队长在门外站着，说起来，罗老头仅比姜大队长年长两岁，但两人现在站在一起，要说相差十岁八岁都有人信。
    因为罗老头的头发几乎完全斑白，就是李老太太，同样满头银丝，加之二人身体不太好，以及日子过得不似以前那般舒适，自然苍老很多。
    “在呢！在呢！”
    罗老头打开门，看到姜大队长，他怔了下，问：“不知大队长找我有什么事？”
    姜大队长：“我们进屋去说吧。”
    “那……那请进。”
    让开位置，见姜大队长进来，罗老头随手把门阖上，手指一旁的小板凳：“坐。”
    “罗老哥，我过来有件事想问问你和老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