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怎么回事?”
胡越挑人过去,是有特地选的。
乌峰很谨慎,说话做事都很得体,这样的人,就算去了太室宫,也有可能继续往上爬。
送他过去,并非是害他。
而挑了戴有为,尽管他的脾气不讨喜,可是他做起事来,是有能力的。而且,他很怂,遇到事情,只会躲起来。
这不是个多好的习惯,可在宫里,却能最大限度保住自己的命。
对于新送去的人,太室宫内伺候的自有自己的习惯,新人是很少去到殿前的,顶多就在外殿伺候。
虽这些人,都恨不得出事时,有人顶在自己前头,可是没有调教好的宫人送去殿前,那就是自找麻烦,他们可不敢这么做。
胡越送人过去,至少的确是挑选过。
他本以为,不说能活到最后,最起码,也不该眨眼就没了。
“是谁来送的消息?”
胡越追问。
唐吉的脸色有些惨白:“是牛连中送来的消息,他还说,下一个人,让我过去。”
上虞苑的管事,当然不止胡越一个。
除开胡越外,各处各地都有不少。一旦太室宫需要新的血脉,都会从各个管事手底下挑,上一次不过是轮到胡越。
负责太室宫的总管叫马德,而牛连中是他的徒弟。牛连中来传话,也就是马总管的意思。
马德和胡越的关系还算不错,不可能故意针对他,可偏偏牛连中传递出来的意思……
胡越的脸色也苍白起来,难道是对他的警告?不然,胡越手底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了唐吉?
他就这么一个徒弟!
胡越让唐吉在外面等着,进屋内换过衣服后,带着唐吉和牛连中一起去了太室宫。
胡越要是问牛连中,也能知道点什么,可这一趟总是要走的,胡越还不如亲自见一见马德,好问个清楚。
到了太室宫后,牛连中朝着胡越欠了欠身,走在前头引路,七拐八弯,很快将他们带到了马德的屋外。
这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屋舍,对比起整座太室宫自然小得许多,不过门外站着的两个宫人,让胡越意识到了不对。
这看起来,可是生面孔。
胡越心中有些警惕,但人都来到这,总归是要问个清楚。
牛连中和唐吉留在屋外,胡越则是进去与马德说话。
牛连中的脸色不太好,可唐吉看起来,比他还要紧张,许是听到了戴有为的死讯。
牛连中不忍,低声说道:“只要小心谨慎,不会有事的。”
唐吉:“戴有为是师傅手底最胆小的。”
他和戴有为朝夕相处,自然知道他的性格。对上胆小怯懦,对下有几分耀武扬威,可顶多也就是嘴巴说说,真要他做什么,戴有为是不敢的。
一遇到危险,这小子跑得比谁都快,如果连他都出事,那这太室宫可真是龙潭虎穴。
牛连中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谁让他得罪了陛下。”
“这不可能。”
屋内屋外,胡越几乎和唐吉同时说出这句话。
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有点干瘦的男人,正佝偻着腰,正在吃茶。
马德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说道:“怎么不可能?”
胡越匪夷所思:“戴有为的性格有极端之处,可对上谄媚胆怯,怎么会冲撞了陛下?”
他自然不是想给戴有为讨个说法。
人死了,还是在太室宫出事,他是疯了才闲的没事干,去给戴有为要个缘由,这纯粹是为了唐吉。
戴有为死了,唐吉被点名来接任,他总得知道人是怎么死的,才好明白,唐吉有几分活路。
马德:“你不必多问,陛下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终于,他还是看了眼胡越。
“至于唐吉,那是宁总管点名的,与我无关。”
他不会闲得没事儿给自己结仇,莫名其妙去挖别人的命根。
这宫里内师徒传承,若是遇上关系好的,可比父子也差不了多少。
宁总管,这个称谓,只可能出现在一人身上。
宁宏儒。
虽都被称之为总管,可是宁总管这三个字的分量,是他们拍马都追不上的。
胡越脸色煞白,竟是宁宏儒选的。
如果是这一位,他却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唐吉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处寂静的宫室外,一个小太监正恭敬地同宁宏儒说话,将胡越和马德的对话一一转述,仿佛有人藏在屋内偷听,那语气竟是丝毫不差。
宁宏儒漫不经心地点头,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不过随手而为。
一个小小的警告罢了。
聪明的,自然会夹着尾巴。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气,哪怕经过擦洗,也难掩血腥,又有淡淡兰香,漂浮在空气中,带来少许清甜。
宁宏儒背着手,幽幽说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怎么人人都懂,却是人人都不长记性呢?”
当然,当然,某种程度上,这也不能怪戴有为。
毕竟,他行事总是稳妥小心,就算挥洒恶意,也都是朝着不会反驳,亦或是不能的人倾泻。
比如,惊蛰。
只可惜,看似温顺的人,身侧却是盘踞着一只可怕的怪物。
这件事之于景元帝,就像是硌脚的小石子,不严重,到底不舒服。
不舒服,就得把小石子剔除。
只不过,一贯杀人利索,懒得废话的景元帝,却是头一回有了闲趣。
他一点、一点将戴有为的脸皮扒了下来。
那怪异的惨叫嘶吼,间或不断。
最后,景元帝用匕首挑着剥好的人皮,幽幽叹了口气。一双黑沉的眼眸落下,盯着血肉模糊的肉块看了一会。
匕首,是好匕首,动手的人,也很干脆利落,甚至于,都没有伤到戴有为的眼睛,以至于那双充血的眼球,还能看到那张噩梦的脸。
那张漂亮的薄唇微动,饶有趣味地说道:“你还是比较适合没脸的模样,倒是比之前好看。”
好看?
看着陛下随意丢开的人皮,就算是习惯景元帝的血腥,有些宫人还是差点吐出来。
咔——
下一瞬,原本脸上还带着少少兴味的景元帝抬脚,暴戾地踩上哀嚎的肉块,冷酷的声音掺着纯粹的破坏欲,“找死!”
他暴虐的动作,让哀嚎近乎无声。
直到景元帝停下动作,那些扭曲的恶意被镇压下去,他才面无表情地挪开靴子。
“宁宏儒。”
“奴婢在。”
“去把宗元信招来。”浓郁的血气弥漫在殿内,景元帝却熟视无睹,“让他开药。”
他冷漠的声线里,有着狂暴的欲念,随着治疗的进行,景元帝的确不再和之前那般完全封闭,却也带来了许多小小的麻烦。
比如,他本来该留戴有为一口气。
就这么死了,还是便宜。
“喏。”
宁宏儒小心地说道。
“陛下,韦海东还在殿外跪着。”
景元帝嗤了声:“他办事不力,该跪着。”
昨夜,韦海东特地赶到上虞苑,乃是为着他身上一桩秘密的任务,但总体来说,算是略有失败。
若非他带回了黄庆天的脑袋,韦海东怕是不用回来了。
景元帝望着地上的血色,半晌,才淡淡说道:“算了,让他起来罢。”
他有些漫不经意地想,要是将黄庆天的脑袋,当做礼物送给惊蛰,他会高兴吗?
可能会吓得嗷呜嗷呜,惊慌失措地抬头,眼里满是湿漉漉的潮气,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惊恐与依赖。
可怜,又可爱。
在这血气弥漫的殿宇里,景元帝竟是笑了起来。
第44章
阿星在磨刀,长脚蹬在边上,弓起的腰像是一把弯刀。在他的身边,四散着好几个劲装男人,正握着刀警惕地扫向各处,生怕再遇到袭击。
他们一路上,只在野外休息,不入城镇,只有非常必须的时候,才会进城池补充必需品。
直到这几日,追兵才少有赶来,可他们不敢放松戒备。
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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