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妮莎知道国王有令,但她也知道渊闻的为人,这个老家伙向来处事不惊,珀修斯刚被疫兽重伤的时候,他也只是简单询问伤情和城中损失,得知没出乱子后就自顾自看书去了,心大的很。
可现在渊闻一改往日的淡然,无比急躁,显然是出现了什么超乎预计的事,不管是什么东西令他失态,把他拦在这里肯定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迪妮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淡淡地说:“有什么责任我担着,让他进去。”
作为首席的迪妮莎都发话了,御前侍卫也没法再多说什么,只能放行。
渊闻连道谢的话都来不及说,匆匆跑进医馆,直接来到珀修斯的病房前,门也不敲就走了进去。
珀修斯从睡梦中惊醒,显得有些恼怒,不过眼看来者是自己小时候的恩师,他的语气也就放缓了下来:“渊闻先生,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渊闻直勾勾注视着珀修斯,说话毫不遮掩:“你今年先撤了波顿的兵权,又开始动手处理一批与安德烈有密切关系的权臣。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是在给索兰黛尔铺路,想要把王储位置平稳过渡她,对吗?”
也许是早已深知渊闻的敏锐,珀修斯并没有对他的话感到太过惊异,只是淡淡地说:“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渊闻将怀中那份索兰黛尔的作业取了出来,递给珀修斯,沉声说:“王储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是我该过问的。但我今天看到了索兰黛尔写的一篇东西,我觉得你有必要仔细看看,然后再做决定,她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人。”
“轰隆隆——”雷光涤荡,一瞬之间照亮了整个病房。
第七百九十七章 漫漫黑夜
能让一向淡然的渊闻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珀修斯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将东西从渊闻手里接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渊闻解释道:“之前学院律法大课,我给学生们布置了作业,要求他们剖析当前律法体系现状,你手里这份就是索兰黛尔交的作业。”
“她作为一直以来最优秀的学生,我预想过她写出来的东西肯定质量很高,甚至会很惊人,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写出这种内容。我无法理解,她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
珀修斯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一直以来对索兰黛尔管教较少,因为她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完全不用担心她会惹出什么麻烦。
也正因如此,珀修斯对女儿的了解仅停留在日常表露出来的行为上,对她的心里层面则是一直以来都忽视了。
珀修斯赶紧打开手中这份作业,从看到第一页那句“为求多古兰德王国永世长存,不使真理蒙尘,特书此篇,以明心志”开始,他表情就有些不对了。
越往后翻,他的神情就越是异样,那种神情很难用语言精确描述,糅杂了惊愕、困惑、愤怒、还有难言的悲哀。
到最后,珀修斯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名为绝望的情绪在他眼中出现,就像心里某根支柱轰然垮塌,视线失焦溃散,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咔咔咔……”关节绷紧的响声传来,珀修斯紧紧撰着拳头,手中的稿纸都被撰破了,他突然像疯了似的撕烂索兰黛尔的作业,将那些碎片揉成一团用力摔在地上。
在极盛的怒意下,血流涌动加速,珀修斯原本苍白的脸不断涨红,呼吸也变得紊乱,到后来口鼻都溢出了血,他痛苦地掩着前膺伤处,原本干净的纱布再一次被血染得殷红。
渊闻还来不及安抚珀修斯,他已然情绪失控,用力捶床嘶声大叫,最后在渊闻的惊呼声中昏倒在了病床上。
……
索兰黛尔的栖身公馆,现在明明已经是深夜,她的房间却依旧烛火通明。
自从珀修斯遇袭之后,索兰黛尔每天白天带饭给珀修斯,跟凯瑟琳一起照顾父亲的起居,晚上就待在家里写信,和奇诺保持着联系。
索兰黛尔虽然从未接触过政治争斗,但她也不是白纸一张,从今年以来各种突发事件中,她早就嗅到政治风向正在剧烈变化,自己已经不可避免卷入了白热化的王储之争。
她以前从未想过争储,从未想过成为女王,觉得自己只要跟在两个哥哥后面就够了。
但经历了这些年种种的事,她的内心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天真幼稚,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干成一件事,就必须自己做主。
而想要实现心中的理想,唯有加冕为王。
关于背后的支持者,索兰黛尔也很清楚,自己处于绝对劣势,撇开那些尚未表态的隐形支持者不谈,目前唯一能坚定站在她身后的,只有以奇诺为首的海尔辛家族。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抓紧奇诺,如果海尔新家族垮掉,她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这段时间以来,索兰黛尔每天都会给奇诺寄去飞书,跟他述说王城发生的事,也从回信中得知他的近况。
让索兰黛尔很难受的是,奇诺的回信内容非常敷衍,不管询问什么,收到的答复都是诸如“还好”、“还行吧”这些话。
这肯定不是奇诺故意糊弄她,而是他身陷风云关,无时不刻遭到特洛伊家族的监视,很多话根本没法写。
索兰黛尔远在王城,对这件事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尽可能与奇诺保持联系,让他知道自己这边的现状。
第10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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