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沈昳站起来：“你们家究竟怎么回事，闹到这样大，只怕不能只听你一句了。”
    “华阳侯夫人说的什么话，能有什么事……”方夫人脸色更难看了。
    “这事真不能是你说一句就算了。”这会子有人回神，立马就有与方家或者韩家不睦的人开口了。
    “六妹妹，你可知状告婆家和嫡母是什么样的事？你究竟是糊涂了，还是真有其事？”沈昳走过来，看着沈汐媛。
    “四姐姐，我没有一句虚言。那姓宋的就住在城外十里庄。方子玉给我灌药不止一次，府中定然有人知情。若只是小产，我怎么会毁掉自己的名声来闹？实在是此番侮辱叫我……”
    “这都是没有的事，你有什么证据？”方家大少夫人也急了。
    “好了。”沈昳蹙眉：“不管怎么样，今日是黄大人家的好日子，你实在不该闹。只是事已至此，你也不能再回方家了。你既然条理清晰要告，就不能藏着掖着。这样吧，谷雨，你先把人带去……带去咱们家吧。”
    “是。”
    “华阳侯夫人，这是我方家媳妇，你不能带人走。”方夫人大惊。
    “她口口声声说你家行那等龌龊之事，不管是真是假，此时她定是不能回去的。我是她姐姐，便也不算外人。这件事弄清楚后，她再说去留。你如今拦着我，是怕什么？闹到这一步，是定然闹到衙门了。这种事，大庭广众的，还能瞒得住？”沈昳，面色难看。
    小苗氏也道：“是这么说，已经闹成这样了，还是要查清楚的。贵府二公子的名声一向也不好。要真是有这样的龌龊事，我沈家必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可不是么，都闹到这份上了，你还把人带回去？要是带回去人没了呢？”
    “是啊，这可不能带回去了。”
    沈昳道：“我就先把人带走，好歹叫人家黄大人家把这个寿辰过了。方夫人，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你笃定没有这事，你怕什么呢？”
    方夫人此时骑虎难下，可也知道人是带不回去了。
    只能咬牙：“我定是不怕的，只是华阳侯夫人可想好，今日之后，无论这件事如何，这沈家女儿，我们家是不会再要了。”
    沈昳笑了笑：“这事，想来六妹妹想好了。”
    “我舍了这一身，告不赢，我只有一死。告赢了，我出家去。左右不会回你们方家。”沈汐媛站起身：“你只管放心，你那方家，如何配得上我？”
    沈昳看小苗氏：“大嫂嫂，人我先带回去，大嫂嫂……留一下吧？替我跟黄老夫人道一声不是。”
    小苗氏点头：“四妹妹你先去。这事……左右急不得，等明日家里会给你传信。”
    沈昳点头应了。
    临出门，沈昳看了一眼沈汐媛。
    沈汐媛秒懂：“还劳烦四姐姐叫人护送我的丫头将状子送去衙门。”
    沈昳叹气：“定要如今送？你可知这一送，你就断了后路。”
    “我不怕。定要送。”沈汐媛道。
    沈昳只好道：“去，叫两个小厮护送她的丫头去一趟衙门。”
    倒是没人拦着这个了。
    因为已经闹成这样了，状子什么的，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何况，这些人们，谁也没经历过这个。
    马车上，六姑娘浑身泄了力气：“我……只怕沈家要我回去。”
    “回去也没事，你要是死在沈家，沈家就是自掘坟墓。”本来，沈汐媛状告的是方家和韩家。
    要是在沈家殒命，那外头不得把这个固国公府笑死？
    不护着自家的孩子就算了，还为了平息事情把自己孩子弄死了？所以不可能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后头的事，你自己要顶住。”沈昳道。
    “放心吧四姐姐，走到这一步，我一点都不后悔。”沈汐媛苍白着脸笑了：“我以前一直都是伏低做小的活着。忽然发现，原来做个厉害的人，能将别人置于这样的境地，竟是这般的痛快。我只觉得舒心。”
    沈昳笑了笑，心想你这个痛快，是拿自己的悲惨换来的呀。
    可怜人。
    好歹可怜人也肯奋起反抗。
    沈昳回了华阳侯府，全然不管后头丢下多大雷。
    黄家这个寿宴是照旧过，可众人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方夫人也不可能坐得住，她急吼吼的回家。却一时间不知怎么办。
    事已至此，那姓宋的戏子是决计留不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第0199章 人总是分亲疏远近的
    可真要下手，才发现人早就叫人带走了……
    方家还有什么不知道？这沈汐媛早就开始安顿了吧？难怪这段时间装的乖巧。
    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那就是有人帮她。是谁呢？
    沈家的人？
    只是此时想这些是没用的，那个姓宋的被抓住，就是天大的祸事。
    人家有先手，就不可能没准备。
    方家此时已然大乱，这可不是小事，方家算是大祸临头。
    而同时沈家也收到了消息。
    韩氏大怒：“她说是我逼迫她嫁给方家的？这贱丫头敢污蔑我？”
    “哎哟，夫人，这会子说这个没用了。这方家老二那点事，宁京城还有谁不知道呢？如今六姑娘咬死了就说是您逼迫，这外头人说什么都有。”老太太跟前的妈妈叹气。
    “母亲是什么意思？罢了，我跟你说不清楚，这就去见母亲。”韩氏起身就往正院走。
    韩家这会子也得了消息，韩家倒是没有那么震惊。
    只是觉得厌烦，如今牵扯了沈家的事真是烦死了。
    就连韩臣风此时都不想听关于韩氏和沈家的事。
    这叫什么事？恶心不恶心？
    当初沈家六姑娘嫁给方家，肯定不是强迫，只是这话好说不好听。
    明知道那方家老二不是个东西，豢养戏子什么的，都不是秘密。如今人家咬死了是被迫，信得人比不信的多。
    沈汐媛这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真的刺激到了各方。
    她被安顿住在了华阳侯府上。
    府上住处多得是，选了一处远离正院的，就叫她们主仆几个住进去。
    沈昳也要第一时间去沈家。
    正是刚黄昏时候，沈昳就到了。
    直奔正院，刚去，就见苗氏韩氏都在。
    “好啊，我就说那贱丫头怎么忽然来这一出，是你撺掇的吧？”韩氏还没等沈昳请安，就怒道。
    沈昳一愣：“夫人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今日事情那样了，我还能叫六妹妹跟方家回去不成？万一方家到时候对外说六妹妹疾病没了，又怎么办？”
    她知道韩氏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她撺掇的，可她就是要曲解韩氏是怪她带走了六姑娘。
    “祖母，我也知道事出突然我处置不妥当。可是当着众人呢，我是娘家人，难不成向着方家啊？”
    “你少巧言令色。你若是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拦着她告官？”韩氏冷笑，沈昳的话是一个字不信。
    “因为我信六妹妹的。”沈昳面色也不好看了：“方家是什么门第？谁家不知道？六妹妹被迫嫁过去就算了，还出了这种事。这事已经是闹出来了。人尽皆知。丢人都不必说了，已经是丢了人。这时候沈家要撇清？那是里外都没脸。”
    “所以你就纵容她告官？你可知道她不光告了方家，还有韩家与我。”韩氏大怒：“小贱人，你就是巴不得我倒霉！”
    “闭嘴！”老太太脑门上青筋都曝了起来。
    沈昳沉默了一下后忽然道：“夫人左一个小贱人，右一个小贱人。怎么还要小贱人盼着你好？”
    韩氏一顿，竟然起身要打人。
    被她自己的妈妈拉住了。
    “都闭嘴！”老太太大怒：“当我死了不成？”
    沈昳利索闭嘴。
    老太太审视的看了沈昳几眼，她心里清楚，这件事就算沈昳没参与，也绝不会起什么好作用。
    她是在报复韩氏。
    “先送二夫人回去。”老太太又看韩氏：“你先回去，这件事，我自有决断。”
    “哈，老太太有什么决断？如今四丫头比我要紧了。母亲没看出来？她就是在报复沈家！她害死了怀祺，现在又用六丫头来害我们了。”韩氏又怒又气。
    “我叫你回去。是不是我如今说话不管用了？”老太太也不是偏心了沈昳。
    只是沈昳……太厉害了。
    此时的韩氏留下，没有好处。
    韩氏冷笑了一声：“罢了，我走就是。老太太如今处处信她，哪一天叫她害了……呵呵。”
    “弟妹，你就少说一句吧。”苗氏心突突的跳着。
    韩氏终究没再说话，这件事上，她自认问题不大。
    韩氏一走，沈昳就跪下了。
    “孙女承认，对她孙女是没什么好心。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的哥哥，母亲，我自己，曾经历过什么，祖母也清楚。人分远近亲疏，我们是外头出生的。打小不在府里，与府里不亲也是能理解的。”
    “可她万不该那般心狠。哥哥去了也就罢了。我娘甘愿认命，愿意带我走。我一个女孩子家，走不走与沈家关系不大。可也不成。”
    “我娘熬死在沈家。这样的情形下，我要与韩氏母慈子孝，我还是人吗？”沈昳面色难看：“但是我自认这几年对得起沈家。要是祖母就此觉得我不孝，我也无话可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她说人分远近亲疏，是说老太太看他们，何尝不是说她看沈家？
    总是装亲近，也太假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自己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