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可以递梯子,也可以伸手拽一把,可是最终决定要不要爬上来的,是他们自己。
每个人的时间、精力都是成本,赵柯也希望,能给更努力的人更大的空间。
学校——
“你说要单独开个加强班?”
顾校长不解,“有必要吗?”
赵柯道:“就像学校分年级一样,扫盲的进度不同,也得有所区分,不然,让学得更快的人去迁就普通社员们学习的进度,太浪费了。”
“要是这样,老师是不是太多了?”
赵村儿大队现在在教育资源上的倾斜远超于其他方面的基础建设。
赵柯淡淡地说:“有庄知青和苏知青,现在还多了个方知青,她们三个完全可以胜任扫盲的工作,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跟大队长申请,让她们平时不用参加其他劳动。”
三个女知青只有庄兰从来不偷懒,但她瘦小、体虚,到赵村儿之后吃饱,经过锻炼,比刚来的时候高了两三公分,活儿干得也就一般。
苏丽梅和方静,苏丽梅态度上比方静能强上两分,其他方面……五十步不笑百步。
把她们从农活中抽出来,对赵村儿大队的影响不大。
而且,也不能可着傅知青、刘知青他们几个男知青压榨。
赵柯公平地对待每一个知青。
“耕种逐步机械化,慢慢就会抽调出更多的劳动力,想要往其他方面发展,文盲可不行。”
顾校长当然认可她的说辞,“读书总归是好事儿,行,我会安排的。”
“谢谢您。”
“应该的。”
顾校长对赵柯说:“还有个事儿,你不来我也准备去找你。”
“什么事儿?”
“关于树根儿的。”顾校长叹道,“学校那个小屋子,太冷了,我给他砌了个小炉子,可树根儿听话是听话,到底……我们夫妻不太放心他看炉子,万一不小心碰倒,伤到自己或者着火怎么办?晚上总得起夜去查看。”
“而且明年盖学校,不可能单独给树根儿盖个屋子住,我和吴老师当然希望他能住到我们家里,可是名不正言不顺……”
只要刘广志不同意过继,树根儿不可能过继过去。
顾校长夫妻就不好明目张胆地带树根儿回家住。
赵柯思忖片刻,问:“土窑出砖,大队长怕有人来偷砖,打算每天安排人住在村外大库看砖,你们要不要带树根儿住到那儿?”
顾校长没想到可以这样儿。
赵柯跟他说清楚:“树根儿一个人去住,不安全。老谷家养了只狗,大队长说想要借一段儿时间,放在土窑那边儿养着,所以不用熬夜,狗叫了起来看看就行。”
“那头儿暖和,村儿里应该不少人乐意去看库,还能省柴,就是现在吃饭可能不太方便。”
“那倒是没什么,每天起来回家现做现吃也方便。”
“或者弄个小炉子,都行。”赵柯道,“不过这肯定不是长久的办法,先过了今年冬天,大队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顾校长点头,“那我和吴老师商量一下。”
“好。”
下午,赵柯找余三舅再打一张桌子。
余三舅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还问她:“要不要凳子?”
赵柯毫不客气,“要。”
余三舅干活儿利索,赵柯要求又不高,半天功夫就打出一张桌子来,按照她的要求摆在库门口。
第二天,赵柯拿了本空白的工作手册放在桌上,然后叫来庄兰和苏丽梅。
“大队在这儿设立一个登记处,库里在忙或者扫盲班没下课,有外人进来,都让他们登记,然后在旁边儿等着,不能随便进出。”
两人很怀疑,“他们能乐意吗?”
“这是为了完善赵村儿大队的管理,到赵村儿就得守赵村儿的规矩,万一以后咱们做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临时关门太仓促,你们就当是提前演练。”
庄兰和苏丽梅对视,“好。”
“现在条件比较简陋,门在工作间,桌椅只能放在这儿,过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吵,影响你们学习,先克服克服,以后大队肯定会有解决办法。”
赵柯发现问题,就会解决问题,当下解决不了,也一定会记得。
庄兰和苏丽梅都很相信赵村儿大队的务实。
庄兰道:“我和丽梅谁有空就坐在这儿,不影响我们看书。”
苏丽梅附和:“坐着又不累,我也没问题。”
“那这个任务就暂时交给你们,以后会调整。”
赵柯又拿了大队办公室的锣,挂在墙上,“有什么事儿就敲,声音大,村里能听见。”
而顾校长和吴老师商量完,都同意搬到这边来住。
赵柯也告诉两人,有事儿就使劲儿敲锣。
正好,白天和晚上值班的人都有了。
·
赵村儿社员们对多了个登记桌,都没什么意见,反正拦的不是他们。
外村儿的人大多震惊于赵村儿的变化,拘谨之下,都老老实实地登记。
庄兰和苏丽梅起初还担心农民们不配合,次次顺利之后,就放松了。
苏丽梅还对庄兰说:“农民都淳朴,咱们之前想多了。”
但很快,现实就给了她们响亮的一巴掌。
“你知道我是谁吗?还让我登记,真有意思。”
微胖的中年女人叉腰站在桌前,唾沫横飞,手指几乎要戳到苏丽梅脸上,“登啥记登记,你去把人给我叫出来,不然我让你没好果子吃!”
苏丽梅:“……”
果然人不能高兴太早。
她怕被戳到眼睛,身体往后倾,一本正经地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大队的规定,不能影响扫盲班上课,要是不想登记可以等下课,再有十来分钟人就出来了。”
中年女人霸道极了,“我不等!你给我叫人去!”
她身后的姑娘也仰着下巴,跟中年女人如出一辙的趾高气扬。
“麻烦声音小一点,不要打扰社员们上课……”
中年女人打断她,嚷嚷得更大声,“你还敢命令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管你们在上啥课,我来了她敢不出来!”
苏丽梅无语,“你是谁啊?”
从她们进门,一直也没说她们是谁,光嚷嚷来着。
“我是你们大队长的妹妹,赵荷花!”
苏丽梅一懵,打量着她的脸,还真跟大队长有点儿像,而她身后那个年轻的姑娘,瞧着跟赵芸芸也有几分神似……
不过赵芸芸没她看起来讨厌,
赵荷花震住她,转头就冲里头喊:“李荷花!外头干活的小子说你在里头,你出来,我来了!”
苏丽梅回神,劝阻:“你别吵啊……”
“少管我的事儿!”
“你……”
大库里隔音不好,里头上课的人打从赵荷花一嚷嚷,就听见了。
众人全都无心上课,全都看向大队长赵新山的媳妇儿李荷花,跟身边的人嘀嘀咕咕。
李荷花拉着脸,不高兴。
一个李荷花,一个赵荷花,两朵荷花成了姑嫂,却一点儿不岁月静好。
很多人的观念,媳妇儿永远是外人。
李荷花嫁给赵新山的头三年,赵荷花没出嫁,没少给李荷花气受。
那时候老队长还在,心疼闺女早早没了妈,宠着惯着,明知道闺女脾性不咋好,也不忍心说她,越宠越没边儿。
赵新山呢,老派,倒还算讲理,媳妇儿娶进家,就得贤惠,妹妹有错也能直接黑脸。
偏偏他孝顺。
最后只能李荷花这个外来的媳妇儿忍让。
好不容易,李荷花熬到小姑子出嫁,公公又去世,她生养一儿一女,这才能够当家做主,有了归属感。
赵荷花嫁的平坝子大队离赵村儿不近乎,赵荷花一年撑死回来个三四趟,李荷花勉强能忍。
当下,李荷花勉强也能忍耐,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和嘘嘘地议论声。
外头,吵闹声越来越大。
里头的议论声停不下来。
庄兰不得不停下讲课,看向后方趴着睡觉的人。
村外的大库暖和,赵柯休假,每天睡到自然醒,还会到这儿来坐一坐。
课堂上睡觉,很不对,但是莫名其妙地格外香。
赵柯被吵醒,半睁着眼睛,扶着桌子晃晃悠悠地起来,边往出走边迷迷糊糊道:“你们继续上课,我出去看看。”
庄兰便叫回众人的注意力,“咱们继续往下讲……”
工作间,赵荷花还在吵吵嚷嚷。
赵柯因为打哈欠,眼角水润,声音软软的,“大姑,表姐,你们回来走亲戚?”
赵荷花的大嗓门儿一顿,随即质问:“赵柯?咋是你出来?李荷花呢?”
而被她叫“表姐”的姑娘,下巴收了收。
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第1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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