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消失在大殿中。
剩下的官员几厢对望,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惧。
这景无晏……这宁蕖郡主……
一个个深藏不漏啊。
萧翎很快便回来了,刚把季忠廉扔在地上,昭和帝就厌恶开口:“朕不想看见他!萧翎,你把他拖进台狱,没有朕的命令,他休想出来!”
季忠廉早已没了往日的圆滑冷静,忙解释道:“陛下,老臣为户部尽心尽力多年,毫无错处可言,今晚都是他们蓄意……”
“滚!”
昭和帝拿起手边最后一本册子狠狠砸过去,面沉如水:“北境官道,南境河渠,西境贸易,东境土木……这么多年过去,朕一直没找到你的证据。如今裴爱卿好不容易才将证据送到朕手上,你以为朕是瞎的吗?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他冷冷盯着季忠廉,多年位居龙椅的气质带着阴狠的杀意:“你早就该死!”
季忠廉还欲再挣扎:“陛下……”
萧翎不知从哪拿了块破布塞住他的嘴,把他的话都堵回去,像拖麻袋一样把他往外拖。
所有官员都看着他,一片寂静,没人敢拦。
季忠廉挣扎不了,终于感到迟来的恨惧。
他阴恻恻看了裴焕一眼,忽然恶狠狠瞪向鹿白,目光阴毒,似乎想要将这个始作俑者咬碎。
鹿白却微笑起来,歪了歪头,耳垂边乌黑的鬓发一晃一晃地垂下。
白皙精致的脸颊上带着没有褪完的婴儿肥,纯善而天真,像是前些日子刚刚见到季忠廉那般纤弱无害。
但此刻,季忠廉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最终,他如同丧家之犬,被萧翎拖着消失在大殿中。
……
这晚,金銮殿亮了一整夜。
待到天光微亮,晨鸡长鸣,禁卫军将户部将进一半的官员都给拖进台狱。
鹿白揉揉困倦的眼睛,随意往外看了一眼,却见广南王不知何时进的宫,独自坐在轮椅上,面上尽是失望。
她走过去:“王叔,你没事吧?”
广南王摇摇头,苦笑道:“没想到本王居然也会看错了人。”
她安慰道:“王叔不必自责,是他自己贪得无厌,自作自受。”
广南王叹了一声,不再开口。
京城中有流言四起,但很快就被平息。
金銮殿的官员们各回各家,略略休息一会就再次起床进宫,开始新一天的上朝,面容憔悴。
但昭和帝没有让他们休息的意思,端坐在龙椅上,闭眸浅寐。
鹿白、景殃和裴焕三人在侧殿待了一会。
裴焕让鹿白去休息,鹿白摇摇头:“这件事情应还没有结束。”
直觉告诉她,景殃兜这么大一圈,一定还有后手。
她得看看他所图为何。
很快,众臣来齐。
景殃和裴焕回到金銮殿上。
昭和帝睁开眼睛,道:“来齐了?来齐了就说正事。户部尚书一职空缺,现在朕给你们一个自荐的机会。”
众人哗然,皆是不敢相信。
昭和帝神色不改:“谁能将此次户部隐藏的所有蛀虫,谁就是下一任户部尚书。”
众人面面相觑,有个臣子站出来,道:“陛下,微臣斗胆一问,这是何时定的规矩?”
昭和帝:“朕刚刚定的规矩。天子一言九鼎,说出的话从不收回。”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蠢蠢欲动,有个别人已经举起了手。
昭和帝随便点了一个人:“那朕考考你,户部尚书每年应分多少俸禄?年度福薪多少?户部侍郎福薪少多少?上一年兴修河渠,截至目前花了多少银子?”
“这……俸禄、俸禄应当是……”那人支支吾吾地说了几个数,声音渐弱,最终羞愧地低头。
昭和帝抬眸道:“还有谁想试试?”
半晌都没人吱声。
昭和帝语气淡淡:“没人了吗?”
无人应答。
这时,最开始举报户部做假账的那个户部小官走了出来:“微臣有个好人选。”
他顿了顿,道:“景九爷。”
朝堂一片哗然。
众人一致地看向景殃,均是质疑与不解。
鹿白在侧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瞬间,明白了景殃的打算。
他打算借此机会,将自己的人手安插在户部。
原来……景殃所图为钱?或权?
昭和帝神情不变:“哦?说说看。”
那人措了下辞,道:“首先,通过上次百花宴事件,大家都能看出,景九爷带出来的人办事滴水不漏。其次,他又将西市的花满街登记在王府名下,景家经济宽裕,完全可以接得下户部遗留的烂摊子。最后,楚宁王府跟朝堂利益牵扯不大,可以做到中立公平,杜绝偏袒现象。由此可知,景九爷是最好的人选。”
下一秒就有人想反驳,但震惊地发现他居然说的很有道理:“……”
昭和帝神情严肃,沉沉思索起来。
景殃突然笑了一声,从最前列站出来,立于百官之首,身姿气场,从容悠然道:
“户部尚书俸禄与六部尚书一致,每年通银七百二十两。年度福薪一百二十两。户部侍郎年度福薪为一百两,比尚书一职少二十两。上一年开始兴修河渠,截至目前花费八千余缗,很预计年底能完工。”(1)
说完他还等了一会,让各位官员记住清楚。
楚宁王府拥有不向皇帝行礼的特权。景殃直视着昭和帝,眸光平静,骨子里却带着抹不掉的平静与强势:
“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这话说的不仅自信,还隐隐有点狂妄张扬,惹得一整个大殿的小官大官都忍不住用畏惧的眼神打量他。
鹿白眸光落在金銮殿首位的景殃身上,怔然看得入神。
景殃出现在正经场合中,全都是穿着墨白色或者墨灰色的衣袍,衣领、袖口、腰身与袍角都用鎏金滚边,低调却又皆是贵气,眉骨间尽是豪勋公子的矜雅与风流。
然而,他的姿态却是落拓而悠闲的,俯视着文武百官,好像身居高位者在下一盘棋。
唇边噙着凉薄又运筹游刃的笑意,带了点慵懒气质,似乎只要轻轻抬手,他就能将整个天下的权势与生灵掠夺于掌心。
这样的人,一旦想要掌握住某样东西,那么几乎没有人能与他争抢。
鹿白沉寂在胸腔中的心跳,忽然因为景殃急促跳动起来。
砰砰,砰砰。
她有点茫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眼看着景殃欲要侧眸看过来,鹿白掩饰似的转开目光。
她定了定神,看向裴焕。
他很淡定的模样,想必早已有了其他更好的去处。
那么偌大的户部……
鹿白心下震然,已然猜到这场博弈的结果了——
捏着整个东郦经济命脉的户部,注定是景殃的掌中之物。
作者有话说:
(1)以上查自网络资料以及书籍资料。
第42章
刚开始站出来的那个官员没忍住, 愤怒开口:“景九爷,这就是你对陛下的态度?!”
景殃冷淡地瞥过来,眸底毫无感情, 只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
他一惊, 冷汗涔涔地低下头。
昭和帝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龙椅把手, 带着警告:“无晏,金銮殿不是给你开玩笑的地方。”
景殃毫无惧色:“陛下不试试, 怎知我不慎重?”
两人一来一往, 谁都不肯让步。
半晌,昭和帝面色沉沉道:
“楚宁王府本就有世袭的爵位和兵权, 如今还想插手户部?”
“爵位?兵权?”
景殃口中碾磨这两个词语,忽然讥嘲一笑:“陛下,是不是要我帮您回忆回忆, 楚宁王这个爵位落在我头上了吗?我怎么没听人喊过我楚宁王?兵权就更好笑了, 楚宁王府先前一直负责洛水的战事。自从我爹景玄出事,洛水的兵权和曾有一天回到我的手中?”
“楚宁卫是景家私兵, 调动的令牌我只有一半,剩下一半不知道当初被谁给夺走。”
他并不顾忌昭和帝愈发阴沉的脸色, 讽刺道:“陛下啊陛下, 您莫不是糊涂了,跟我提爵位和兵权?”
“放肆!”昭和帝猛地起身,拿起扶手边的木板就砸了过去。
景殃不闪不避,平静地看着木板重重落在旁边的地板上,发出闷沉的声响。
大殿寂静可闻,众人被他的大胆震惊, 部分胆小的臣子已经面色惨白, 生怕整个金銮殿的人都要陪他掉脑袋。
广南王本来沉默地位于众人之中, 闻言皱了皱眉,坐着轮椅出来道:“无晏,你这话……”
掌上芙蕖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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