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所以你们必须要让那些矮人相信你们是真心实意的去投靠他们。”库伦点头，神色平静道。
    于是这又回到了伊尔坎德最初的那个问题——怎么做。
    无论是伊尔坎德还是尤迪特，都找不到答案，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一筹莫展。
    而库伦也没再卖关子，“杀了我。我需要你们之中任意一人杀了我，带上我的脑袋，去投靠那些矮人。
    “而另外那个则要为我报仇，带人跟杀掉我的那人拼命，是真的拼命，最终凶手只能带走不到一百名手下，剩下的全都要死在这里，嗯，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再受点伤，这样那些矮人才会相信你们。”
    伊尔坎德跟尤迪特听完全都愣住了。
    马利尔家族的家主甚至都被吓傻了，哆嗦着道，“您，您在说什么？”
    “我说杀了我。”库伦淡淡道，“你没有听错，反正那些矮人也不可能让我活着，不过是早死几天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可是……”尤迪特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的声音。
    他活了一百六十多岁，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恐惧过。
    而库伦只是望着他的眼睛道，“挑一个吧，尤迪特，是活下去，还是跟我一起死在这里。”
    尤迪特张开嘴巴，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伊尔坎德看不惯他这幅脓包的样子，主动开口道，“那就我来吧，我来活下去。”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明明分到了去死的职责，可尤迪特却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也终于能再次开口了。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这可是弑君啊，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动了手你永世都会背负着这个罪名，那些矮人一定会把这件事情传遍整片布拉提斯大陆的。
    “不，不只是你……你的子孙后代都会被世人所唾弃，没有任何荣誉，那会比死掉更加可怕。”
    “我知道，但是总要有人去做这事儿的不是吗？”伊尔坎德虽然说的轻松，可他那微微发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他，“谁让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西境呢。”
    “没错。”库伦神色严肃道，“那是我们的土地，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它，守卫它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不可逃避。”
    这位西境之主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下午，面对对面那群气势汹汹的强盗们，他再次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宝剑。
    第三十一章 曝露的内应
    铁矛跟红胡子保证说她会拿下那个穿着古怪黑服的男人。
    可结果之后一连两天那家伙都没再露面。
    红胡子的耐心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些天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寻找着脱困的机会。
    只是那些守卫在进山后明显也警觉了不少，不但白天行军的时候有人盯着他们，等到晚上要睡觉前，还会将他们的手脚也捆上。
    而且用的绳子很结实，红胡子磨了一晚上才磨开了一道小豁口，根本挣脱不开，还被守卫发现又挨了顿打。
    这顿打也让红胡子彻底死心放弃只凭自己的力量逃掉了。趁着下午解手的时候，他偷偷用石子在岩壁上刻下了一条背后长着两只翅膀的大蛇。
    这是雾蛇部落的图腾，也是他们与那些矮人约定的联络标记。
    红胡子只是知道队伍里有他们的内应，但是内应具体是谁他其实也不清楚，还需要那人先来找他。
    做完标记后，红胡子提起裤子，又若无其事的回到了队伍里，接着吃晚饭。
    铁矛见他回来立刻凑上来道，“怎么样，顺利吗？”
    红胡子不想在妹妹面前丢脸，于是摆出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当然，”顿了顿他又道，“你别离我这么近，当心引起那些守卫的怀疑。”
    “怕什么，反正他们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女野人嘟囔着，但还是坐远了一点。
    红胡子表面镇定，但实际上心里也没什么底儿，不知道潜伏的内应能不能看到岩石上的标记，看到后又是不是会真的来找他。
    他就这么默默的啃完了手里的面包，不得不说，山外的伙食确实比山里的好，反正雾蛇部落是绝对不会给俘虏吃面包的。
    野人们虽然也耕种，但是手段都很原始，产粮也不高，而且隔一段时间就得重新开荒。
    因此粮食是很宝贵的，有时候他们下山抢劫，跟那些矮人战斗也不完全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部落里的人太多了。
    但生存资源是有限的，只能通过这样的手段消耗一部分人丁。
    这也是为什么老乌图还有红胡子他们最终愿意跟那些矮人合作的原因。
    红胡子有时候也挺羡慕铁矛的，这女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从来不为明天的事情发愁，所以才能说出山上也挺好的这种话来。
    吃过饭后十名野人俘虏迎来了宝贵的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在原地稍微舒展一下手脚，不过这幸福很短暂，等天一黑就又被捆了起来。
    红胡子就地躺倒睡觉，直到下半夜他从地上坐起来，跟一旁的守卫打手势说他又想解手了。
    那守卫骂了两句，不过最终还是给他解开了手上跟腿上的绳子，红胡子起身就往之前方便的地方走。
    但是却被身后的守卫给叫住了，“大半夜的你还想去哪儿，就在这儿解决吧。”
    红胡子听不懂他的话，不过那守卫会用手中的鞭子让他听懂。
    红胡子挨了一鞭子后不敢再动，接着就见那守卫指了指他的脚下，又做了个脱裤子的动作。
    在这里，这不是休息的地方吗？红胡子愣住了。
    “反正你们这些野人也都是臭烘烘的，就地尿完赶紧接着睡。”看守冷笑道。
    红胡子大概明白了那守卫的意思，怒瞪向对面，同时脑袋也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努力想要再找个什么借口，回到之前留下标记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让他去吧，尿在这里味道太大了，会影响到其他人，我会带人看好他，不让他跑掉的。”
    说话的是一名阿里亚斯家族的卫兵，他的身边还有三名同伴，都是晚上负责在这一带巡逻的人。
    看守见到他们立刻又换上了另外一副表情，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道，“那怎么好意思，你们巡逻已经很辛苦了，还是我去吧。”
    说完他又抽了红胡子一鞭，让后者走快点，不要再磨磨蹭蹭。
    红胡子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能脱困一定要想办法弄死这家伙。
    不过折腾了一番功夫后他最终还是得偿所愿，又回到了下午解手的地方。
    但这会儿四周都漆黑一片，红胡子也看不到岩石上自己留下的标记附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于是他先解开裤子，尿了一泡，之后假装脚下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同时伸手迅速的摸向岩石下方，然后就发现。
    下午的标记不见了，更准确的说是被人给划掉了。
    红胡子在来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标记会被人给划掉。
    这么说来那家伙的确就在他的附近，一直默默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注意到他留下的标记。
    可是又不想跟他产生任何交集，所以才直接划掉了吗？
    也就是说那家伙根本不关心他们这些俘虏的死活，只想着怎么解决掉眼前这伙帝国人。
    而这也符合红胡子对那些矮人的印象，这让他很是火大。
    这次合作从一开始起就是他们这些部落氏族吃亏，一上来就损失了上千战士，现在他就是想让队伍里的内应帮个小忙，可是那家伙居然理都不想理他。
    有那么一瞬间气到极点的红胡子甚至想把那内应的存在给直接捅出来，要那混蛋好看。
    但是一想到自己不会通用语，没法跟那些帝国人交流，而且他们牺牲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红胡子也只能又压下了心中的怒火，选择吞下这个哑巴亏。
    另一边女领主也已经睡下了。
    不过李俞这才是一大早刚上班，没有什么困意，他在另一个帐篷里，听负责监视红胡子的人汇报这两天的收获。
    “我们已经找到潜伏的内应了。”汤姆道。
    “谁？”
    “就是那个绰号叫大手的家伙。”汤姆道，“我安排盯梢的人发现有个野人，下午的时候借着解手的由头搞小动作，偷偷在岩壁上留下了记号。”
    汤姆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吐槽道，“那些野人真是蠢透了，老实了两天我还以为他们藏着什么厉害的手段，结果就只有这种程度，他是觉得这样就能骗过我们吗？
    “那个大手应该也是意识到那矮人这么做很可能会引起我们的警惕，所以很快就过去把那记号给划掉了。”
    第三十二章 这也是一种神迹吗？
    李俞听完不置可否。
    他知道队伍里有那些矮人的内应，在听过红胡子跟铁矛这对儿野人兄妹或者说野人爱人的对话后，他也意识到红胡子的身份不简单。
    他显然不是一般的野人，于是特意安排了人手盯着他，而红胡子果然不负众望，在进山的第三天忍不住开始搞起事情来。
    但是就像汤姆所说，这家伙的手段也太粗糙了一点，而大手跳出来的也比李俞预计的要更早一些。
    顺利的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而且关于大手，李俞之所以在一开始伊蕾娅怀疑他的时候持保留态度，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大手并不是他们必须要带进山的人。
    李俞的语言精通能力只有像伊蕾娅这样他身边的人知道，换而言之，在外人看来一个能跟野人交流的翻译无疑是很有价值的。
    但前提是他真的能跟那些野人沟通。
    假设大手是内应，那他通过赫尔斯的推荐混进军队里的做法无疑很聪明，而接下来的第二步他也应该继续证明自己的价值。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到了坚石堡后却派不上任何用场，而且他野人之子的身份也让他很容易被人怀疑。
    这对于一名内应来说尤其致命，但是这家伙也确确实实涂掉了红胡子留下的记号。
    李俞对汤姆道，“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另外继续让人监视大手还有那些野人，看看他们后续还有没有什么小动作。”
    汤姆点头，将比六的左手置于胸前，又向双休教的先知行了一礼，然后退下了。
    李俞之后拿起一本《帝国编年史》才翻了两页，就听到帐篷外面又传来了女领主的声音。
    “梅林先知呢，他在里面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兔子小姐抱着张毯子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情吗？”李俞放下手中的书本，问道。
    “没有，就是醒来后发现你不在了，所以来找你。”少女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条毯子铺在地上，然后又躺了下去。
    “我发现每次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睡的格外香，这也是一种神迹吗？”
    “也许吧。”李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