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敏芝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有服务员过来上菜。
    先上的是表皮考得酥黄的烧鹅，盘子里还配了一叠酸梅酱，然后是新鲜牛肉炒的牛河，白切鸡，糖醋咕噜肉，和连着砂锅端上来的腊味煲仔饭。
    看着这一桌的菜和饭，燕敏芝不由问：“这会不会太多了？”
    “没事，吃不完可以打包…………”程蔓边洗碗筷边说，“反正等我们吃完，我还是要让厨师炒一道菜带回去给程程吃，免得她说我总是自己偷偷出来吃好吃的不带她。”
    想象着程程抱怨时的可爱模样，燕敏芝笑出了声：“你怎么没把程程带出来。”
    “带她出来哪有我们聊天的机会。”程蔓将炒牛河挟到碗里说，“你不知道，这丫头越长大话越多，叽叽喳喳没个消停的时候。”
    “话多还不好？我都觉得小闻太沉默了，跟他爸一个样。”
    “小家伙长大了，会装酷了吧。”
    燕敏芝连忙点头：“没错，以前他多软萌啊，还会撒娇，现在总跟他爸学，板着个脸不吭声，比较起来啊，我还是更喜欢程程这样爱说爱笑的小姑娘。”
    “跟你换？”
    “只要你能舍得程程，那我心里肯定是愿意的。”
    程蔓想了想说：“我还真舍不得。”
    开过玩笑，程蔓把话题又绕回了燕敏芝离职这件事，说道：“你手下店长和员工没事吧？要不待会我跟你一起过去一趟，给他们道个歉？”
    燕敏芝一听摆手说道：“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跟人吵架，没必要。”
    “那我拿点钱，你给他们发点奖金，或者买水果当福利也行。”
    “真不用，我店里那些人都是苦过来的，没那么受不起委屈，而且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嫂子离职后他们别提多高兴了，庆祝都来不及，用不着你出钱安抚他们。”
    燕敏芝说道：“你也别觉得对不起我，答应帮你嫂子安排工作的时候，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这点事真不算什么。而且我也不是无偿帮你的，等小闻上到初高中，我肯定要给他报你们辅导班，我可指着你给我走个后门，给他安排个好老师呢。”
    程蔓拍拍胸口说道：“这你放心，只要我辅导班能开到那时候，对你肯定是学费全免，老师任挑。”
    “你们辅导班必须能开到那时候。”
    “借你吉言。”
    说开以后，程蔓没再揪着这件事道歉，吃完果然有剩的，但不是菜而是米饭。
    程蔓没不好意思，直接让服务员拿了东西打包，再买两份白切鸡，一份自己带回去当晚餐，另一份交给燕敏芝，让她带给丈夫孩子吃。
    ……
    就像程蔓跟燕敏芝说的那样，晚上她一到家，就迎来了程程的碎碎念，直到她拿出白切鸡小姑娘才消停下来。
    粤式的白切鸡虽然清淡，但入口不会觉得完全没有味道，而且肉质紧致滑嫩，口感很不错。
    打包回来的整只白切鸡，大半入了程程的口。
    吃饱喝足，小姑娘坐到了客厅沙发上，靠着椅背摸着肚子看电视。
    爸爸跟她说好了，只要早上能准时完成任务，晚上就能看一个小时的电视。
    早上的任务也很简单，起床围着家属院跑一圈就行，虽然总是要起很早，而且跑到后面会很累，但总体挺好玩的，她相信她可以一直完成任务。
    也就是说，以后每天晚上吃完饭，她都能看半个小时的电视。
    而程蔓当家做主的时候，家里电视很少能开，程程每星期只有周六日能看一会电视，所以比较起来，她更喜欢爸爸当家做主。
    本来闺女被陆平洲套路，程蔓是有点同情她的，但搞清楚她的想法后……同情是什么？小孩子就应该多锻炼！
    随着程蔓牵线促成燕敏芝和吴主任达成为军嫂提供工作合作，陆平洲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也终于跨出了一大步。
    程程每天早上从围着家属院跑一圈，变成了跑两圈。
    刚开始程程很不愿意，她好不容易跑完一圈没那么累了，现在变成跑两圈，那她不是要更累吗？
    只是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爸爸依然态度坚决，说任务完不成晚上就不能看电视。
    最近她每天都准点守在电视面前看《铁臂阿童木》，如果不能看电视，那她动画片不是追不成了？
    为了能继续看动画片，程程只能听爸爸的话，从一圈增加到两圈再增加到三圈。
    再一次跑完三圈，回到家就躺到沙发上后，程程忍不住握紧拳头。
    不能再这样了！
    她要奋起，她要反抗！
    可是她要怎么反抗呢？
    不好好完成任务？不不不，那样的话她晚上就不能看电视了。
    不能看电视，她就不能追《铁臂阿童木》，然后晚上就会睡不好觉，白天上不好课，吃饭想，上厕所也想，直到把阿童木看完……
    咦？
    对啊，动画片是会结局的呀！
    等阿童木放完，她不看电视也不会想了啊！
    想到这程程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她决定了，等《铁臂阿童木》放完，她就要不干啦！
    哈哈哈哈！
    到了那一天，爸爸肯定会非常惊讶，他肯定想不到她有这么机智。
    越想程程越高兴，吃饭时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到声音，程蔓和陆平洲都朝她看去，问道：“想什么那么高兴？”
    小姑娘猛地回过神，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没有没有。”然后低头猛喝一口粥。
    程蔓和陆平洲是亲爸妈，哪能看不出她的心虚，互相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但接下来几天里，程程每次想到自己撂担子时，爸爸诧异的表情，都会忍不住偷笑。小姑娘又不会掩饰，笑的时候时常被抓包。
    这天把闺女哄睡，回到房间程蔓就问道：“你说程程这几天在想什么？”
    “怎么了？”
    “你没注意到？”程蔓将护肤水的瓶子放到梳妆台上，边往脸上抹边问，“她这几天动不动就傻笑，你没有发现吗？”
    要不是其他时候程程都很正常，程蔓都要怀疑她闺女是傻了。
    陆平洲哦了声说：“你说这件事啊，我发现了，但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程蔓停住拍脸的动作，侧过头问：“你知道她为什么偷笑？”
    “不能确定，但能猜出七八分。”
    程蔓多了解陆平洲啊，一听就知道不能确定等于基本确定，七八分等于只差证实，脸都顾不上擦了，坐到床边说道：“你快给我说说程程怎么总偷笑。”
    陆平洲听后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引导道：“你想想她最近有什么烦恼就知道了。”
    “烦恼？”
    程蔓思索起来，她闺女是个乐天派，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说实话，一时半会她真想不出程程有什么烦恼。
    后桌男同学又扯她辫子了？
    好朋友聊的话题她跟不上了？
    不，不对，她闺女不是会为这些事烦恼的人。
    真要说烦恼，她闺女目前最大的烦恼制造源坐在她面前才对。
    想到这程蔓说道：“你每天逼她跑步？”
    陆平洲回答得很干脆：“嗯……”
    程蔓却有些纳闷：“你刚才都说是烦恼了，那她不应该垂头耷脑的吗？怎么她还偷笑起来了？”
    在程程变得不正常之前，她每天也确实是垂头耷脑，还总忍不住叹气，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老爸。
    别说，陆平洲这个严父还真当得有模有样。
    以前看到闺女撅嘴，他看到了都要问一句怎么了，现在闺女对着他叹气，他也能面不改色，态度没有一丝一毫松动。
    陆平洲说道：“烦恼当然会让人觉得丧气，但如果这烦恼是能解决掉的呢？”
    烦恼能被解决掉，当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但这烦恼是陆平洲制造的，程程一个小屁孩能怎么解决烦恼？
    程蔓想不出来，但她觉得陆平洲肯定知道，好奇地问：“程程想出了什么办法？”
    陆平洲依然在卖关子，但也给了提示：“你这么想，我是在拿什么吊着程程，让她答应继续锻炼的？”
    “看电视。”
    “再猜。”
    程蔓皱眉回想了下过去一段时间里，父女俩的斗智斗勇，但半天也没想出其他原因，推了陆平洲一把说：“你快说，别一直卖关子。”
    “是动画片。”
    “嗯？”
    “程程最近在看《铁臂阿童木》，她很喜欢这个动画片。”
    陆平洲说的事，程蔓当然也知道，为了看电视，程程这段时间吃饭可积极了，以前一碗饭要吃半小时，现在十分钟不到就扒完了，就是为了能准时守到电视机前看阿童木。
    只是……
    程蔓刚准备开口问其中有什么关联，陆平洲便主动提醒道：“动画片是会完结的，阿童木完结后，我就没有继续吊着程程的东西了。”
    程蔓转过弯来：“你的意思是，程程准备看到大结局就撂挑子？”
    “很有可能。”
    程蔓咋舌：“她想得也真是够长远的。”也够能屈能伸。
    “确实。”
    程蔓想起来问：“程程打定主意要撂挑子，你这训练计划还能继续下去吗？”
    “为什么不能？《铁臂阿童木》完结了，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看下一部动画入迷？”
    当然，就算下一部动画片不是程程喜欢的，他也有办法推进训练计划，只是如果对她的喜好，他也就不需要再用其他手段。
    陆平洲沉吟道：“等阿童木完结，程程的训练强度也该往上提一提，把马步扎起来了。”
    听着陆平洲的话，程蔓确定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闺女这只泼猴，八成逃不过老父亲的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