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差不多行了啊。”顾忱槊深吸一口气翘起二郎腿,“黏糊。”
贺祈没做理会,自顾自跟许昉腻歪了一会儿拍拍屁股转身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你什么眼神儿?”顾忱槊将矛头对准许昉,“分开几天都不行啊?整得我抢了你老婆似的。”
许昉眼神攻击:不是吗?
虽然内心总隐隐觉得哪里奇怪,但许昉也没有多想,确实如贺祈所说,赵奶奶家相当于他的半个老家。打小就被老人疼着宠着,因为自己的原因好几年没能回去看望她,本就于心有愧,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也好。
许昉还有点昏昏欲睡,沈遥川他们没回来,贺祈让他再眯会儿。贺祈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让许昉躺好,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膝盖上,一边给对方按头一边跟顾忱槊傅瑜他们小声聊天。
三人在下午四点准时出发,沈遥川自上车起嘴就没停过,叽叽喳喳的,愣是把许昉的瞌睡吵走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拖两个活宝的福,到家天都快黑了,差点没赶上晚饭。
遇到一朵形状特殊的云,赵写意要下车仔细看看,遇见几朵好看的花儿,沈遥川嚷嚷着要给赵写意拍照片,偶遇了村里多年没见的叔叔婶婶,也要停下来好好叙旧。
许昉陪着两人在乡下待了三天,这三天短暂,却又圆满。
许昉好像又重新经历了一遍童年,回到了他们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一起荡秋千,一起摘果子,一起去河边玩水,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晚霞。玩儿累了就随便东倒西歪地躺下,嘴上却依旧说个不停,天黑了就回家,家里有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笑眯眯招手,说孙宝快吃饭。
不用担心明天的路该怎么走,也不用忧愁谁又会离开。
“在想什么?”沈遥川半躺在屋顶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双手枕在脑后,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许昉。
“哎呀够啦够啦奶奶!我吃不完这么多,你少装点嘛,我们随时还可以回来拿呀。”赵写意清亮的嗓音传来。
“不多不多,你吃不完,那还有小川和昉昉呢,还有小七呢,小七很喜欢吃石榴的呀我记得,都带上……”
许昉一字一句听着楼下的动静,直到人声远离,彻底听不清晰,才缓缓仰头看向夜空,答非所问,“今晚的星星好亮。”
闻言,沈遥川也抬头看,“嗯,是好亮啊,好看!”
许昉轻轻笑了一下,也学着沈遥川的样子躺下,悠悠道:“就是觉得我还挺幸运的。”
沈遥川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刚刚的问题,于是便轻轻点头,看向许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原来,上天没亏欠过我什么。”
许昉静静望着夜空,盯着远处忽明忽灭的一颗星星看。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轻,如同空中漂浮不定的尘埃,如同天上聚了又合的乌云。
而落在沈遥川心里,却像一块大石沉沉掉入潭水中。
心脏被重重击中,痛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绵密且无以复加的苦涩,最后的最后,归于平静。
“许昉……”
“时间过得真快。”许昉低低垂下双眸,轻声打断对方,慢慢说着,说童年时代的记忆,说少年时的畅想,说成年后的疲惫。
这是许昉第一次这样完全剖析展示自己的内心,他不知道缘由,只是觉得该试着回头看看,因此他往回走十年,再走十年。
追溯更深层次的原因,大概是望向天边的那一刻,旧时的一幕忽然在他脑海浮现:年幼的贺祈在他身后一遍遍呼唤,让他回头,让他留下,让他不要一个人走。
也大概是在那一刻他才彻底明白,两年前无数个睡不着的深夜,贺祈的小声呢喃。
他说,哥哥,我错了。
你好好歇息,不用再努力向前走了。
“于是我真的停下来,开始回头看。”
许昉看向沈遥川,轻笑道:“然后发现,我以为我所失去的,其实都没有。”
他这话说得云里雾里,但沈遥川听懂了。
更重要的是,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许昉出乎意料的倾诉,让沈遥川极度想仰天长啸,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他得克制,却又有点克制不住,只能用力拍拍对方的肩膀,手舞足蹈道:“兄弟,你会拥有更多的!”
沈遥川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激动与兴奋,看得许昉发懵,“什么意思?”
“没啊。”沈遥川装傻充愣,“什么什么意思?”
“昉昉—小川—”
“走了走了,奶奶叫我们呢。”沈遥川一把将许昉拉起,迅速转移话题,任凭许昉怎么问他都只字不答,要么装疯卖傻,要么装聋作哑。
可沈遥川越是这样许昉越觉得有问题,直觉告诉他沈遥川有事情没说,不出所料,这一猜想很快在第二天频繁得到验证。
“怎么不开进去?”
沈遥川在三岔路口的位置将车停下,回头冲许昉摆了摆手机,“小七发消息,说有人结婚车堵住了。”
“下车吧我们,也没几步路了。”
许昉应声下车,携风大步向前走去,只是分别短短数日,思念却已席卷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再绕过一个转角就到家了。
微风抚过头上的簇簇金黄,有蝴蝶停栖于发上。
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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