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烈得早,那铿锵有力地透过窗户纸,晃得人眼花。
苏雅儿从陆是臻怀里醒来,他已经醒了不知道多久,深邃的眸子低垂着注视她。
她迎上他的目光。
“雅儿小姐,我喜欢你,但我会压制这种爱意,”他指背抚过她柔软的肌肤,“我会一直喜欢你,哪怕你已回京,已嫁人,哪怕再也见不到你,我也会在心里一直记着你。”
苏雅儿怔然。
陆是臻……他竟然知道她内心深处所有的期盼。
最卑鄙的妄想,要他以最卑微的姿态来实现。
可当他这样清楚直白地表述,这样虔诚温柔地满足她,她又是那样心痛,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鼻头一酸,泪水突涌,苏雅儿哭着抱紧他,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陆是臻……我也喜欢你,我也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喜欢你一辈子……”
陆是臻:“嗯。”
窗外的蝉势浩大地唱响,陆是臻怀里的少女轻轻啜泣着,他收拢怀抱抱紧她,悲伤地闭上眼。
他心中那时不时袭来的不可言说的恐惧已经被稀释,慢慢转变成一种后知后觉的明悟。
现在看来,那种恐惧或许是一种警示?
一种对注定爱而不得的警示。
在他偷偷想起她时,也不是没想过去京城混迹,不但离她更近,说不定得遇良机还能有一番作为,再多妄想一下的话,是不是……还可以常常遇到她。
可一旦把京城和她联系在一起,他心底就明晰地呈现出万不可去的警钟,这种态度非常明确、决绝,哪怕是不能和她在一起也必须履行,否则……必将万劫不复。
他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或许是直觉,太清晰明,仿佛一把剑明晃晃地悬在头顶——若是踏入京城,便步入死地!而且他明确地清楚“死地”只是一种含糊的概念,那是一种比单单失去性命还让人绝望的境地。
就像当初苏言叙没有带走苏雅儿,让她得以跟着他们一道踏上旅程一样,那一刻他明晰地感受到自己辛苦回避的什么终于还是撞上了,心里衍生出仿佛重蹈覆辙的绝望。
重蹈覆辙……
陆是臻拧眉,重蹈覆辙……回想他梦里喊他是臻哥哥的苏雅儿,一个惊悚的想法跃然脑海。
难道……他和她以前就相遇过?
怎么可能!那太匪夷所思了!
商追在身体不可控制的咳嗽抽搐中仓促醒来,他撑起身缓了缓,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滴落。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甜,他目光投过去,一个模糊身影在门外。
尤锦颜。
她真是越来越香了。
也或许是他越来越敏锐,隔着门都能闻到她。
口水不可遏制地溢出,商追吞咽一口,狠狠地喘了口气,帷帽……借给陆是臻了,他现在别说看到她,就是离她近点都馋得想把她扑食了。
先不出门,等陆是臻来找吧。他又躺回床上。
“恩人?”尤锦颜轻叩房门,等了片刻里面没有声响。
今儿早她已经在三个房门前徘徊许久了,张鹤鸣被药了现在还在睡,雅儿那边她担心得要死但那房门她也不好去敲,眼看都要这个点了,商追还没下楼吃早饭,昨晚听他咳得那么撕心裂肺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么操心了。
“商追,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喊大夫来?”尤锦颜担忧地问道。
“不需要,待会陆是臻醒了,让他来找……”商追话还没说完,就被抑制不住的咳嗽打断了。
尤锦颜知道他对自己的病讳莫如深,不好多问,只能讪讪离去,走到楼梯瞧见掌柜的指挥着伙计把一个笨重的长木箱从楼上抬下来。
她瞥了眼没在意,继续上楼,听到“砰”一声响,她回头,掌柜皱起胖乎乎的脸斥道:“当心,上等的楠木家什,可别给我磕坏了!”
尤锦颜不疑有他,继续往楼上去。
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瞧苏雅儿的房门,“雅儿?”
屋内久久没有回应。
不应该啊,若是她叩门,雅儿怎么也不会不吱声。
“雅儿,在吗?”尤锦颜又喊了声,
候了片刻还是没人应声。
尤锦颜脑海里忽然闪过刚刚的大木箱,心头一阵不详的感觉,她抬腿发力,一脚踹开房门,屋子里空无一人,她飞快走到床边摸了摸,被心里还有余温。
她立马下楼到大厅,在大厅里看到外面走了一辆马车,掌柜的正站在门口,她冲出去大喊,“雅儿!”
掌柜的对她道:“客官是找谁啊?”
尤锦颜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道:“是你绑了雅儿!”
掌柜的畏缩地半蹲起,“女侠饶命,我是正经生意人,怎么会绑人!”
“你刚刚抬下来的木箱去哪儿了!”尤锦颜喝道。
掌柜的胖手指指着马厩旁的一个木箱,“在那儿……”
尤锦颜疑惑地看了眼木箱,拽着掌柜的到木箱前,“打开看看。”
掌柜给了身边伙计一个眼色,那伙计压眉飞快地瞥了眼尤锦颜,躬身把木箱打开了,里面是一个藤椅。
尤锦颜拧眉,冷笑道:“掌柜的,这么大一个箱子只装一个藤椅?”
掌柜的讪笑道:“怕磕碰了,我婆娘可宝贝它了……”
第七十四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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