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叁件事每一件都让凌氏的表情越发难看。
    她低着头搅动手指，神色有些坐立不安。
    甚至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夜玄霆的视线掠过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的苏丞相，最后落在了凌氏身上。
    他审讯过无数犯人，对那些人的一些细微肢体动作多少也了解一些。
    而凌氏的表现，明显是心中有鬼。
    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只不过从头到尾看起来，都相当巧合。
    那天苏轻妩和凌氏虽然是一起去城外寺庙上香的，可离开寺庙却是苏轻妩自己的决定。
    她在去山脚下买平安福的路上被匪徒绑走，最后失踪整整叁天。
    而他也打听过，每年这个时候，凌氏都会去上香，并没有任何异常。
    苏武眯起双眼：“你母亲看你这样不懂事，恐怕也会非常失望。”
    苏轻妩却毫不避讳苏武的目光，她早就知道这样做会惹他生气，毕竟在他心里，她母亲是他心里的‘逆鳞’，家里任何人都不可以轻易提及。
    只不过，以前她以为，父亲是太过爱母亲才这样的，可是如今她却觉得，并不是。
    如果他真爱母亲，就不会让苏千灵生在她之前。
    也不会让母亲的灵位在灵堂里面染尘。
    更不会将一个歌姬抬为继室，占据她母亲的一切！
    上辈子他们一家会是那样的下场，看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时候的她，一个恋爱脑还带着一个渣爹，落得那种结局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只可惜，不该牵扯上夜玄霆。
    他明明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
    他该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能够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这辈子苏轻妩已经想好了，只要他想要的，她都给他。
    只要是他喜欢的，哪怕用尽一切办法，她都会给他夺过来！
    苏轻妩眯起双眸，冷笑：“不，我娘她只会夸我做得好。”
    五岁以前，苏轻妩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儿。
    因为她拥有一位全天下最温柔最漂亮最善良的母亲。
    方怡心是医术世家方家唯一的继承人，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更是很多人的救命恩人。
    其中也包括当今皇帝，他的这条命，当年也是她母亲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十几年前，全京城的人谁不认识神医方怡心，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将母亲当成骄傲。
    母亲和苏武当年也是相识相知，阴差阳错有了第一个孩子，后来母亲嫁给他为妻子，他也保持本心，努力上进，最终平步青云做了丞相。
    两人恩爱了数十年，生下了足足五儿一女，家中也没有任何妾室……
    唯一的变数，便是在母亲怀她的时候，苏武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凌氏同样大着肚子，穿着打扮风情万种，妩媚多情。
    也就是在那时，母亲生了一场大病，身体越发孱弱。
    苏轻妩好几次都看到她在夜里偷偷咳嗽。
    医者不自医，她清楚，母亲那不是病，是心病……
    然而，母亲从小却告诉她，与人为善，不要怨恨父亲，当年他也是逼不得已。
    苏轻妩以前并不清楚成年人的隐忍和退让，为了几个孩子，方怡心磨平了自己的棱角。
    而她也并没有觉得府里多了一个姨娘如何，毕竟京城之内，几乎所有高门世家，男子皆是叁妻四妾……
    直到遇见夜玄霆，苏轻妩才知道什么是天底下难得的好男人。
    苏武被气的不轻，然而在夜玄霆面前他并没有发作，只是阴沉着一张脸道：“你把你母亲的灵位都摆出来了，还想干什么就赶紧做，别在我面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还有，你得给你母亲道歉！”
    凌氏低着头，一边用手帕擦眼角，一边小声啜泣着。
    苏轻妩眯起眸子看向装模作样的凌氏，声音带着几分揶揄：“道什么歉？我失踪一事是谁传到皇后耳朵里的，难道爹你当真不清楚？”
    苏丞相皱眉：“你竟怀疑你母亲……”
    “不是怀疑，是肯定，我有证据的。”
    苏轻妩轻轻拍了拍手。
    夜玄霆对着门外点点头，一个嬷嬷被带了进来。
    林嬷嬷被打的浑身是血，几乎都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一看到凌氏，她瞬间瞪大双眼，好像看到了救星。
    “夫人救我啊夫人！”
    凌氏的瞳孔瞬间收缩，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嬷嬷的惨状。
    她颤抖着手指指着林嬷嬷所在的方向：“苏……苏轻妩，林嬷嬷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她可是……是你的奶娘！”
    苏轻妩道：“我就是因为知道她是我奶娘，所以才会对她下如此重手。”
    她冷冷质问：“说，究竟是谁指使你做出那些事的？记得告诉苏丞相，他身边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品种的蛇蝎毒妇！”
    “荒唐，你怎么能如此辱骂你母亲！”
    苏丞相盛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可是他刚要走向苏轻妩，就见到夜玄霆挡在了苏轻妩身前……
    林嬷嬷浑身抖如筛糠，这几日的挫磨差点儿要了她的老命。
    “那天在寺庙之中，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晓，让老奴劝说小姐去山下买平安福……
    也是春晓在二小姐大婚当天，让我将一包药下在了给小姐用的唇脂里……”
    凌氏浑身轻颤，脸上丝毫血色也无。
    她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咬牙切齿的看着林嬷嬷和苏轻妩。
    她惨笑了一下道：“二小姐这是要我去死啊，竟然让自己身边的嬷嬷说出如此血口喷人的话来！果然不是亲生的，即便是对她再怎么好也没用，相爷，妾身冤枉啊！”
    凌氏直接跪在了苏丞相面前，她举起手，指着天，颤抖着声音道：“相爷，如果那些事是我做的，就让妾身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哭的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好像会活活哭晕过去。
    苏丞相一时间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伸出手就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而就在此时，门口突然有下人来报：“相爷，门外突然跑来了一个男人，本来奴才想要将人直接打发走的，可是那人说……说他已经和咱们相府二小姐有了夫妻之实，特意来咱们府上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