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吗？”
    金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来来回回张了几次口最后才说道：“真是没想到啊，我们也看不出来啊，西雅先生竟然是这种人……”
    要不是林景的表情实在是太难看，陆行雪差点笑出了声：“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内容确实十分有价值。”
    至少他今后三天都可以因为想起来这件事而笑出来。
    林景讲完了以后，就看向了陆行雪，示意他：“该你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从你和殷骥吵架的最初原因讲起，听说你们之前可是相当黏糊的，吵架也很突然。”
    “我和他没什么问题。”
    陆行雪嘴角的笑隐没下来了，“该分就分了。”
    金衍：“局长，你这话就不对了，现在他的下属就差在你头上拉屎了。”
    “哦？这么刺激？”林景的眼睛转向了金衍：“来，你先讲讲。”
    “就是之前为了救孟念巧……”
    金衍也把当时他们的话语和情况全都原原本本地还原了一遍，然后就对着林景说道：“这一看就是殷局长的问题，不然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对我们局长说这种话！”
    “你是说，因为殷骥在当时就说了一句需要再了解一下情况，准备充分后才下去救孟念巧时……陆行雪就生气了？并且殷骥还提到了当初的事情？”
    林景地抓住了陆行雪情绪转变的关键点，对大部分人来说，殷骥说的这句话也没有什么大错，至少作为一个领导的人来说，他的这份谨慎甚至是值得夸赞的，而陆行雪对他那句话感到生气就显得十分奇怪了。
    很显然，他们应该是因为殷骥的“谨慎”而发生过不好的事情，而那件事肯定就是他们分开的导火索。
    “来吧，亲爱的陆局长，你们为什么分手？”
    林景：“我可没有任何隐瞒，所以我也相信陆局长也一定不会言而无信。”
    陆行雪看着林景一脸如果你不说，我就去找殷骥问的表情，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我以前和他是队友。”
    陆行雪16岁就加入了特管局，虽然他因为信奉母神而最终长成现在这副充满色|欲的艳丽模样，但是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就已经长得十分好看了，不过那个好看也是在普通人类的范围内，没有那种奇妙的像是随时随地都在勾人上床的气质。
    他15、6岁正是他还没长开，看起来雌雄莫辨的美好年纪，也就是如此，他被信奉母神的黑山羊教会抓住了，他们拥有一些邪术，最终躲开了追捕将他转运到了深山之中。
    他们将祭台设置在了一片林子中间，用碎石头和一些雕塑搭建成圆形的环带，上面会有一些鲜花和鲜红诱人的水果，当然更多的是祭品，除了献给母神享用的美貌少年少女，还有一些用来吸引母神降临的鲜活牲畜，猪、牛，以及人类。
    当时陆行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以为只是简单的绑架，直到他看到了在祭典开始以后，黑山羊教会的人开始互相屠戮，开始吟诵着那些他听不懂的癫狂的咒语时，他发现头顶上的新月褪去了皎洁的光亮，变得昏暗肿胀，就像是陷进某个巨大的肉块中被包裹到腐朽的可怜铁块。
    鲜血和内脏洒在了鲜花和水果上，一滴带着温热的血液甚至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是他旁边的另一个祭品先发出了尖叫，陆行雪认识他，他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的儿子，有着和他的父亲相似的优越相貌，但是在尖叫的时候，他的五官扭曲，一点也看不出来网络上疯狂营销的贵公子气质。
    陆行雪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但是他没有尖叫，而是奋力地往外面爬过去，但是那块地毯，那块铺在地面的黑色地毯，就像是一个牢笼，那些癫狂的教徒看到他的意图以后，直接朝着他扑了过来。
    他被死死地按在了那个地毯上，那些人掰开了他的下巴，然后往他的嘴里灌了一瓶酒，酒壶是银色的，有一个细细长长的壶嘴，壶嘴直接伸进了他的喉管里，将酒液倒了进去。
    果香、酒香，他被无尽的香气包裹，而进入了一种像是醉酒，也像是睡着的绵软状态。
    在血腥和杀戮结束以后，周围漆黑的树林里终于出现了一些高大的怪物，黑色的、不断挥舞的鞭状触手、还有它们缓慢蠕动的巨大蹄子。
    陆行雪听到了重物在地上移动的声音，植被被压倒的声音，还有人类可怖的嗥叫，但是这些声音都离他很远，因为那些酒，他在那是都感觉不到恐惧。
    在一阵骨头破碎的咀嚼声以后，陆行雪就惊恐地发现空中似乎多了一些若隐若现的可怖轮廓，像是一团厚重的黑雾，也像是一团黑云，里面有些口、嘴和肉须，各种无法理解的器官，他的灵魂因为眼前的画面而变形，但是他的感觉却是飘忽的。
    就在那团东西想要从空中下降的时候，陆行雪听到了一声尖啸，然后另一股力量从不远处往这边扩散开来，祭祀被打断了，他头顶上恐怖的云雾状肉块也逐渐散去。
    陆行雪听到了有人类呼喊着救人的声音，然后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里了。
    他非常幸运的被救了，但是也因为那个酒还有母神在祭典上对他的关注，他的身体被污染了。
    虽然他还不至于转化为母神的那些拥有永生寿命的美貌眷属，但是他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发生了异变，他有羊蹄、山羊角和充满了色|欲的相貌。
    他加入了特管局，被编入了一个小队，而队长就是当时救他的那个人，一个成熟稳重能够包容他坏脾气的男人，同时他也在那个小队中遇到了殷骥。
    “那个时候我的脾气很不好，我讨厌每一个人类看我的眼神，甚至恨世厌世，但是我的队长始终对我充满了耐心……”
    林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等等！”
    “我有点搞不懂。”
    陆行雪被打断了思路，愣了一下才转头问道：“什么？”
    “为什么从你的话语中，我听起来感觉你喜欢的好像是你的队长，而不是殷骥，你别告诉我接下来的情节是你爱我，我爱他，但是他不爱我狗血故事。”
    陆行雪无语地看着他，说道：“如果我说是呢？”
    林景脸上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他理直气壮地说道：“那我就让西雅把他的尾巴卸下来当零食，边吃边听。”
    西雅听到了自己名字，像是一条听话的小狗一样就过来了。
    林景对西雅向来宽容，哪怕刚才还在生他的气，但是现在看到他这幅样子依旧会觉得他十分可爱。
    他拒绝了西雅想要把尾巴取下来的行为，和他贴了贴才让他离开了。
    金衍也举起了手：“我可以申请先去买一桶爆米花吗？”
    陆行雪看着他俩冷哼了一声：“很可惜让你们失望了，并没有你们期待的那些情节，我对我们队长是纯粹的尊敬而已，我当时看上的就是殷骥。”
    林景无比可惜地啧了一声，然后才说道：“那你继续。”
    殷骥当时比陆行雪大上两岁，陆行雪16岁加入的特管局，那个时候殷骥也才18岁。和陆行雪不一样，污染殷骥的力量是被称为无源之源[1]的那位。
    祂是一起生物演化的最初，因此殷骥的异变形态就是原始的爬行种，两条酷炫的粗壮尾巴和冷血的眼瞳，他有霸气、原始和野性的气息，也是陆行雪最向往的。
    和所有男孩一样，他想要的是充满攻击性外表，而不是代表性|欲的样貌，他很难不被殷骥吸引。
    他羡慕的目光时常落在了殷骥的身上，殷骥看他年纪小也时常照顾他，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刚开始时候他们确实关系很好，也在一起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们小队接到了一个清理任务。
    任务地点是在一个村子里，那个村子被一种寄生类的异种入侵，异种有一个母体，连带着无数子体，消灭子体不会对母体造成任何伤害，所以只能杀死母体才能彻底解决这只异种。
    他们在村子里呆了一周，才把母体寄生的那个人找了出来，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就算找到了，他们也需要谨慎对待它，因为很可能在把它逼入绝境以后，它会下令让子体带着寄主一起死亡。
    在经过周旋以后，他们发现了那个寄主母体有转换寄主的想法，因为那个小女孩已经被它蛀空了，而下一个人选它有意在他们小队中挑选。
    他们比普通的人类能量更多，肯定会吸引它的注意力，他们的队长在经过研究以后，决定将自己作为诱饵，让它进行寄生，然后在它进入他的身体后，他可以尝试反过来控制它。
    但是就在这个计划实施的过程中，在他们队长已经假装被迷惑跟着寄生母体进入了山洞了以后，殷骥的直觉发现了一些不对，他制止了想跟着队长进入山洞的陆行雪等人，并让他们再等一等。
    然后这一等就发现，外面被子体寄生的人同时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排斥反应，他们开始呕血相互攻击，他们不得不先放弃去救援队长，而是先去救了外面的民众。
    最后，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寄生母体已经完整地进入他们队长的体内，他们队长已经和寄生母体形成的共生状态，他只来得及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就直接昏迷了过去，他控制着母体一起陷入了休眠状态。
    他能说殷骥做错了吗？他不能。因为在母体休眠以后，子体也会跟着陷入沉睡，可以通过手术拔除，村子里的人都会活下来。
    但是他们队长却永远也不可能醒过来了。
    陆行雪什么都不能说，他只是不甘，他控制不住埋怨殷骥，他们之间出现了裂痕，他们爆发争吵，哪怕他同样觉得殷骥做出的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分手之后的不久，他们队伍的任务期满，可以重新选岗从事后勤工作了，陆行雪选择了a市，殷骥选择了c市。而在洛明镇事件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林景面露思考之色：“嗯……”
    金衍也十分难言的表情：“嗯……”
    他们同样也不能说殷骥做错了，但是吧，陆行雪难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晚了一步，看到最敬仰的队长倒在自己面前，永远不可能醒来。
    陆行雪看着他们的表情反倒是笑了笑，说道：“你们干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快忘了。”
    金衍小声说道：“但是我觉得殷局长，他人还是不错的。”
    林景偏头看了一眼在另一边沉默得像是石头一样的殷骥，也说道：“是有点可惜，殷骥这不是明显的对你余情未了？”
    “那又如何？分都分了，真男人从不吃虎头草。”
    林景对他笑了下：“行，我记住了。现在让我们为陆局长逝去的爱情默哀三秒钟。”
    陆行雪瞪了他一眼，骂道：“滚吧你。”
    银医生的切除工作很快就结束了，切除工作结束以后，就是更换掉孟念巧的器官，然后缝合。
    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孟念巧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不不，我不要那个！”
    “我要正常一点的，不要它们的内脏，不要！”
    林景他们也急忙走了过去，里面银医生正用镊子夹着一根白色的像是肠子一样的东西想往孟念巧的肚子里放进去，而那个东西只是长得像肠子，但是却是单独的活物，它还在七扭八扭的动弹，看起来也像是一根白色的蠕虫。
    “滋滋蠕虫的内脏可是很难收集的，滋滋，它们可以和你体内残留蛛神力量融合形成新的强大器官……”
    “蠕虫会同化我的，我不想像蠕虫一样！”
    孟念巧一脸的惊恐，和蠕虫相比，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变成蜘蛛，至少蜘蛛不是软绵绵滑溜溜的！
    林景也觉得这个东西看起来不太正常，他进去对着银医生问道：“没有其他选择了吗？有没有类人形态的异种内脏？”
    银医生对林景尊敬很多，它对着林景说道：“滋滋滋，类人形态的异种内脏没有蠕虫的耐用，这是最好的材料。”
    孟念巧坚持：“我要正常一点的！”
    林景也拍板下了决定，“给她换正常一点的。”
    “滋滋滋。”
    银医生只能将那一节古怪的东西放回了小箱子里，重新拿了一些器官出来，而新的器官看起来也确实正常了很多，至少不会在它们的镊子上都还动弹着。
    它们挑挑拣拣了一些内脏放进了孟念巧的肚子里，和她本身的身体连接起来，然后就可以进行缝合了。
    “把你的力量灌注进去，它们就会发生转变，可以开始会有些不适应……滋滋，交易完成。”
    孟念巧的背被合了起来，白皙的皮肤光洁，连一点伤口的都没有留下，蜘蛛疤痕的印记也变得十分浅淡，银医生的医术也确实名不虚传。
    “请按时将约定好的交易物品送至任何一个报丧人教会据点，谢谢。”
    它们非常有礼貌地和林景告完别，然后就提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雾气消散，它们身影也消散。
    外面的人哗啦一下全涌了进来，孟念巧翻身坐了起来，虽然新生的器官影响了她对身体的控制，但是从她的状态来看，大概要不了多久，她就能驯服它们。
    “我好了！啊啊啊啊林哥，我好了！”
    她还想从床上跳下来，但是被林景伸手按了回去，“知道了知道了，好好休息。”
    孟念巧也是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陆行雪也上来看她，安慰她的话十分财大气粗：“你的奖金我已经让财务打你卡上了，除了局里发的，我私人也补贴了一点，包你满意。”
    “谢谢局长，我永远爱你！”
    所有人都挺开心的样子，只有殷骥脱离了他们的氛围，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
    陆行雪也是说到做到，现在林景回来了，孟念巧的手术也完成了，他第二天就包了机带着所有人回了a市。
    林景对c市也没有留恋的，想了想也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这次，西雅先生终于可以用人类形态坐在林景的身边了，并且从上飞机开始，他脸上都一直带着笑，看起来对回家这件事也十分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