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如程云珂的怯懦性格圈内人尽皆知，郑梅的护短和暴脾气也是早在白雨思还没从她手底跳槽到“飞鹰”前就出了名的。
    思来想去，管若洋决定还是别掺和进去。
    他就是个管公司版权收购的普通部长。那些杂七杂八的弯弯绕绕，他哪里能知道？
    倒是这本《欲买桂花同载酒》，即使程云珂没来，他也本就对影视版权有兴趣，准备等上班了让部员去和那个新入行的“作家经纪人”聊聊。程云珂的到来，不过是让事情及早得到回复并进入内部审核流程。
    在苏爽甜当道的创作时代，一本文名文案不知所云，且已知结局偏虐的文，居然能抓住曝光机会吸取不少流量，且目前转换率和留存率还是不错的，数据比部门往年收购的一半多作品都好看。
    相信和他一样意动的影视公司有好几家。
    这么说来，“职业读者”的“朋友”程云珂是他们星悦的艺人，竟成了件“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幸运之事。
    心里已经做出决定，管若洋面上再次露出早上刚看到程云珂时的和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一个小说网站有那么多文，追文的又有那么多读者，偏偏你们俩成了朋友，那是真的很有缘分了。”
    将方才程云珂递过来的文件翻开，大致看了看其中比较关键的信息，视线在“星悦公司推荐出演女主钱木兰艺人”下的3个人选中顿了顿，管若洋眼神中露出几分了然。
    果然是郑梅在背后一手操作。不然，怎么会有人明知道自己朋友除了张脸什么都不会，演技拉胯得要死，还闺蜜滤镜那么厚地给写上推荐出演名单？新转行就不要工作且坏口碑了吗？
    不动声色地将这页翻过，将文件合上，抬头，和程云珂对视，他笑笑：“本来是要按顺序排队审核的。但既然是你特意来交的推荐表，就帮你插个队吧。大概3-5天会出结果，到时候我通知你。”
    第二十七章 （捉虫）
    不知道管若洋已经把一切原委都归结到了郑梅头上, 闻言，程云珂登时眉眼弯弯：“好，那我就等您通知啦！有问题随时联系！”
    “好。”管若洋笑眯眯点头。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
    管若洋本想不着痕迹地试探下程云珂，看看郑梅后续还有什么打算。
    娱乐圈水很深, 什么手段都出来过, 但拉上素不相干的网文圈, 还极为敢想敢做地搞出个喜欢看小说到头铁转行“作家经纪人”的“职业读者”朋友, 这真的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见。
    打听到情况，事先有个心理准备，总比一无所知地等事态发展让人心里有底。
    但程云珂急系统任务, 总觉得聊天耽误他给自己审稿，没说两句就将放有推荐表原文件的u盘留下, 自己则借口还有事直接走人。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管若洋手指在桌面轻敲, 眸中隐思。
    走得这么快, 是察觉出他在套话了吗？
    可他分明已经问得很隐晦了。
    还是说，郑梅找出了可以针对性改正程云珂性格和为人处世风格的新方法，成功让她开窍？
    别的艺人开窍, 他可能只是随口赞扬两句，坐旁观望的态度比较多。
    但程云珂是例外。
    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 光凭那张脸，程云珂就完成了绝大多数艺人做不到的“给人们留下印象”这事。
    原先她就是个性格怯懦的懵不愣噔傻子, 在这个人心叵测的圈子自然容易受到欺负和压榨。
    如今她知道反击，也意识到自己怎么做更讨观众喜欢, 再加上极具特色的“读者朋友”，可就真是个行走的“大杀器”了。
    重新将桌面上的文件打开, 翻到“星悦推荐出演女主钱木兰艺人”那页，食指的指甲在上面留下几道刮痕。
    结合前天“星悦”那么多人，管若洋觉得，他或许真的可以考虑给郑梅卖个人情。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前者根本不值一提，后者却会被记很久。（注）
    照这个情况看，程云珂应该用不到两年就能起来，之后会多红就得看她的业务能力和郑梅的各类资源安排技巧。
    但到时候，大家都会趋炎附势，再怎么示好也不会轻易入眼。
    相反，只有在其他人都对她们持观望态度甚至是避而不及的现在，他给了难得的影视机会，她们肯定会记得他的好。
    拿定主意，管若洋点开企业微信，将u盘里的文档发到工作群，让大家看完后排个人出来给这本文插队审稿。
    助理一直等在-1楼的停车库。
    电梯门打开，程云珂抬步往车子所在地走过去，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寻思马上11点了，反正已经出门，非通告的私人行程还麻烦助理跑了一趟，最好还是请人家吃顿饭，顺便给让在带手底其他艺人工作的郑姐带一份。
    这样想着，她便点开美食点评软件，查看附近高人气、好口碑的饭店，脚下的步子也稍稍放缓几分，认真筛选自己感兴趣的美食。
    突然，不远处传来道熟悉的女声。
    “贺总、章秘书，上午好。”
    她下意识抬头，就见林怡正眉眼弯弯地和贺枕玉打招呼。
    其实，除非有资.本表态，有流量的艺人比没有流量的导演是隐约更有说话权的。
    也就是说，先前在《create boy 101》，林怡完全可以和卞峻峰一样保持中立，对程云珂不比那么咄咄相逼。
    但她不仅主动接过帮导演组为难程云珂的任务，还言辞逼人，正是因为前一天在造型间无意听到程云珂和解语晴的对话，觉得难堪和受了奚落，想要报复回去。
    当然，她敢那样步步紧逼，也是有早就对程云珂“怯懦”性子有所耳闻的原因在内。
    只是万万没想到，也不知是不是郑梅早就对录节目情况有所猜测并提前做好准备，程云珂不仅通过反唇相讥的犀利言辞获得网友们的认同和喜爱，还出乎意料地现场表演了个loopstation，还否认了九成以上参加节目录制却业务能力堪忧者的爱豆资格，直接把整个舞台掀了，卷热度走人，差点没把导演组给气死不说，还让她这个“被讨好的导师”也平白沾了腥。
    根本不用打听就知道那些选秀艺人背后的资.本绝不会放过她。
    这点，端看程云珂分明录节目那天势头大盛，热搜上个不停，网友们也评价不错，却在节目结束后三天过去了也没有合适的新通告找上门就知道了。
    但这些和林怡都没关系。
    她只是单纯的恼羞成怒和难堪。
    因为解语晴没说错。贺枕玉确实对她爱答不理，态度几乎可以用漠视来形容。
    她在各种采访里精准暗示喜欢他那个类型，还特意换掉才用三个月的海外某牌手机，换了和他才宣传过的同款龙腾……就连邱一鸣那事出来后，导演纠结到底请谁补这个嘉宾缺时，第一反应也是可以让贺枕玉来。
    当然，她觉得自己都给了很恰当的理由，比如“只是给记者举个例”、“支持国产”或者“有这样高颜值又优秀的总裁，比任何代言人都更能给龙腾带来热度”……但毕竟一直是她单头热，贺枕玉那边从未有过任何回应，别人私底下都怎么说她，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豪门太太”身份在忍着罢了。
    综上所述，某种方面来说，程云珂其实只是倒霉撞到了她压抑已久木仓口上。
    和之前几次一样，今天，为了能顺利“偶遇”，林怡不仅让助理提前买通龙腾几个前台，让她们在看到贺总出发后给发个消息，还在停车场等了近一个小时，打招呼时嘴角扬起的弧度更是提前在家中对着镜子练习过，比拍戏都努力得多。
    贺枕玉没说话，只往前走。
    章庭倒是礼貌地回了句：“林小姐上午好。来公司是有什么事吗？”
    将耳旁垂落的几缕碎发别至而后，林怡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我工作牌丢了，正好今天上午没有通告，就想着来重新补办。”
    说着，她上半身微微前倾，视线越过章庭，落在贺枕玉身上，微微歪头，褐色带白纹美瞳使得她眼睛很有神：“说起来，上次倒车入库时不小心擦了您的车，真的很不好意思。后来我还特意找到之前的驾校教练，让他重新教我一遍呢。”
    时已入秋，林怡却坚持“美丽动人”的原则，穿了条大红色的深v连衣裙，只在外罩了件黑色呢子外套，也敞着怀，一看便不会暖和到哪儿去，形式主义过盛。
    贺枕玉依旧没理她，眉头已经敛了起来。
    2秒后，懂了自家老板意思的章庭笑容不变，语气却微微严锐：“林小姐，那辆车的保险是我处理的。这件事的后续所有情况可以直接和我对接。”
    “嗯，我知道的。”好像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林怡点点头，“只是车子毕竟是贺总的，我就觉得，道歉这话肯定还是和车子的主人说比较好……”
    大概地解释了下自己总是因为这件事找贺总说话的原因，林怡便继续笑着谈起了别的话题。
    分明全程都是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竟也丝毫没觉得尴尬，让在另一条走道上旁观了全程的程云珂暗暗咋舌，简直叹为观止。
    似是实在忍无可忍，贺枕玉步速明显加快几分，剑眉紧蹙，开口：“真这么抱歉，甚至不得不和我一周偶遇四次的话，就赔辆新车吧。玛卡洛迪291不是限量款，目前也还在售，不用担心买不到。”
    闻言，林怡面上的笑登时一僵。
    赔一辆新的玛卡洛迪291？
    有没有货是关键吗？四千多万的价格才是重点！
    擦车的事的确是意外，但这个意外的来源归根结底还是她想和贺枕玉“偶遇”。之所以会再而三地以这件事为由头和贺枕玉说话，还不是因为她和他的生活毫无交集，社交圈更是完全不重合，压根没什么别的可聊。
    想勾他是为了钱，当然不可能在一点希望都还没看到的时候就把几乎全部积蓄砸进去。
    她又不是疯了！
    “不赔？看来道歉是假，闲得慌才是真。”
    在岔路口转了个弯，往电梯方向走去，贺枕玉的话毫不客气。
    “三天两头到公司报到，这么久还没找到事情做，也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努力才能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我想，艺人行业对你来说应该没有继续的意义。章庭，你去趟艺人管理部门，考虑劝退这个艺人或她未尽到工作责任的经纪人。”
    “贺总？！”林怡不敢置信瞪大眼，声音不复方才矫作温柔的娇滴滴，立马尖锐起来。
    只听“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
    三人走进电梯，随着门关上，后续对话再听不清楚。
    程云珂今天是来谈私事的，没穿一点都不舒服的高跟鞋，再加上方才一直在看手机，走得又慢又轻，还很注意安全地靠边了，被高矮不一的车子挡住，竟是三人谁都没注意到她，让她得以吃了个完整的瓜。
    将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她小心翼翼探了下脑袋，见他们的确都走了，才放心快步往助理车子所在停车位走去。
    一拉开车门，就见助理也一脸“哇哦”的“猹式兴奋”。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清晰看到“我吃到瓜了，你呢？”的幸灾乐祸之意，轻笑出声。
    第二十八章
    和助理吃完饭, 又给郑梅打包了份热乎的饭菜送过去后，程云珂就直接回家。
    目前任务进行到了以她个人努力无法推动的流程阶段，与其疯狂焦虑，倒不如暂时将之放在脑后, 转而享受每日咸鱼躺的追文快乐。
    除了照常在榜单上扫文, 找自己感兴趣的苏爽甜日常小快乐, 她还会偶尔打开电脑, 在查阅“作家经纪人”相关资料时，顺带着点开喜欢的那些作者们的读者专栏。
    她这么做当然不是这么快就想签第二个作者。
    要知道，第一份作家经纪人的签约合同都还没到作者手里，更遑论将签好字的合同返给她一份, 给星悦递交的影视推荐也尚未有结果……
    她本不是多么有野心的人，自然不会在手头事情还没解决完的情况下盲目进击。再加上编辑那边还没回复关于她和绿江未签约作者签“作家经纪人”合同的开会结果, 她的行为有可能扰乱到网站的既定规则，就更不会擅自行动。
    所以, 事实上, 她就是单纯把作者们的读者专栏当成了另一榜单。
    可能有作者写文和看文并不是同一类型，但基本的萌、爽点不会有太大差别，起码踩雷概率比自己找文低得多。再加上作者有写文经验, 作为读者的眼光也就相对老辣、刁钻，太懂部分文的套路,
    反正程云珂是在作者们的读者专栏里找到不少感兴趣的文，每天看得脸上乐呵呵, 零食吃完后还找外卖小哥付费跑腿，让他帮自己去超市又采购了两大包。
    水果冻、榛子巧克力、番茄味薯片、奶香小面包、超薄脆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