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璟想起，小时候和姥姥姥爷住在乡下，她三四岁时，爸妈正在创业，手头还很拮据。有天姥姥的养老金发下来了，姥姥买了一盒草莓，和一袋表面斑驳的小金桔回来。
    姥姥姥爷把草莓都给她吃，两个老人剥着酸涩的金桔，说：“草莓都给小璟吃，姥姥和姥爷不爱吃这玩意儿，就喜欢这小桔子的酸味。”
    看着蒋献吃橘子的模样，施璟眼睛突然刺痛，背过身去揉眼睛，“蒋献，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讨厌你。”
    第11章
    寒风簌簌，施璟此话一出，周遭气息恍然凝滞。
    蒋献平日黑得发亮的眼睛，不知被谁吹灭了光，他多年来的坚持若玉山将崩。他宠坏了施璟，却还不知道坏在何处。
    他傲然颀长的躯体，在呼啸冷风中，又僵了半分。双眸暗沉，掷开拐杖，把施璟死死箍在怀中。
    他常年锻炼，赚钱和学业都要兼顾，常年奔波，练出一副矫若威虎的躯体。
    即便受伤住院了，健朗栗然的肌肉依然蓄满强劲力道。他抱住施璟，脸贴在她肩窝处，闻她如春雨过后的水感清香，哑声道：“对不起，让宝宝为难了。”
    施璟还在抽泣，眼圈红殷殷，一句话也不说。
    蒋献亲她的侧脸，黏糊糊地亲，温软绵密的喘息声在她耳畔迸响，男人炙热灼灼而燃的气息裹得她脑热，她道：“你别亲了，身上一股消毒水味，我闻着难受。”
    蒋献暂且放开她，去拉开车门，拿出几个艳红硕丰的草莓，随意在袖子上擦了擦，吃了起来。歪头凑在她面前，对她笑：“好吃，老婆买的草莓好吃，你吃不吃，等一下被我吃光了。”
    施璟终于是破涕为喜，捶了他一拳，“恶心死了，不洗就吃，脏不脏啊你。”
    “那咱们回家洗。”
    施璟看向灯火斑驳的住院部，问道：“你可以回家吗，医生同意？”
    “可以啊，明天过来换药就可以，我都和医生说好了。”他语气轻松地说着。
    施璟上了车，神气十足对他挑下巴，“再不上来，我就开车走，你自己在后面追吧。”
    “来了。”
    回到市中心的大平层，施璟先去洗了澡，蒋献伤口不能沾水，他只简单擦洗一遍身子。施璟趴在床上看论文，对自己白日做的笔记皱眉，毫无头绪。
    “导师怎么说的，你录音了没？”蒋献问。
    施璟打了个哈欠：“你别管我，反正我能过就行。”
    看了不到十分钟就犯困，拿起手机看了两眼又神采奕奕。点进微信，发现她给蒋延转的火锅饭钱2577元，蒋延也没收。
    她将在火锅店遇到蒋延，蒋延还帮她结账一事，同蒋献和盘托出。
    蒋献若有所思，心里有些芥蒂，但也没好意思揣测他哥，他哥一直都知道他和施璟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打算结婚了，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心思。
    *
    纵使蒋献还在住院，施璟还是执意要和焦霏她们去瑞士滑雪，计划去十天，等回来也差不多放寒假了。
    因着这次施璟受委屈气哭了，蒋献心中有愧，给了她六十万当她出国游玩的费用。
    他心里放心不下，好巧不巧，这个时候，蒋延也要去中欧出差，考察旅游线路，也要到瑞士去。
    蒋献给他哥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调一下航班，和施璟坐同一班，路上照看一下施璟。
    蒋延点头同意了，施璟骂蒋献有病，多管闲事。
    施璟从国外回来那天，蒋献正在剧组拍戏，当天下午收工后，他特地回一趟家看施璟。
    两个大行李箱在屋内大咧咧摆放着，全是施璟这次出国在外的战利品，衣服、包包、首饰买了一堆。
    施璟在摆弄行李箱的东西，蒋献拿过她的手机，看她花了多少钱。这一查账，双目瞪圆，吓得不轻，差点以为施璟金盆洗手，回头是岸了。
    出国前往返机票是蒋献提前帮订的，此外他还给了施璟六十万。
    现在，手机里居然还剩五十八万。
    蒋献晃了晃手机，“大美女，你这一堆东西哪里买的，零元购啊？”
    施璟把手腕的几只卡地亚手镯晃得碰撞作响，“好不好看？”
    “好看。”蒋献手臂一揽，拖着她的腰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埋头在她胸口重重吸了一口，“谁给你结的账？”
    “你哥啊。”
    “我哥？”
    施璟低头玩弄手腕淌光的镯子：“你哥那天忙完工作，就来瑞士找我了，带我去逛街，我的东西，他都买单了。还给了我一张黑卡，让我随便刷。”
    她从包里拿出蒋延给的黑卡，“就是这个，我都没见过这种卡，听说不限额度的。”
    “百夫长黑金卡，在国外是不限额度，不过因国内政策，限额两百万到一千万，不过如果超额了，可以提前向银行申请。”蒋献不温不火道。
    他眉梢一跳，之前埋于心底的芥蒂兀自又冒出，在胸腔里打鼓，叫他不安。矜傲眉棱覆上一薄冷雾，问：“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我怎么知道，看我穷酸，可怜我呗。”施璟并不在意，拿着卡片贴在蒋献轮廓清隽的侧脸，好奇不已，“小蒋，你说我要是把这张卡给刷爆了，会怎么样？”
    蒋献接过卡，插自己兜里，“你说怎么办，我卖身帮你还债呗。”
    “这是我的卡，你给我。”施璟皱眉冷睇他，恶劣地在他脸上落下软绵的一巴掌，“给我，快给我！”
    蒋献按住她的手：“你刷了也是要还钱的，要钱我会给你，这不是咱们的卡，别乱刷，得还给我哥。”
    “还什么还，我还没玩够呢。”施璟不高兴了，埋头进被，赌气不讲话。
    蒋献掌心在她肩胛处流连轻抚：“别闹了，你不能花我哥的钱，这不合适。”
    “怎么不能花，你的钱就能花，他的钱就不能？怎么着，他的钱不干净，就你的钱干净？就你清高是不是，显得你。”她惫懒起身，两手一拍倒是理直气壮，“我花了你再还，这不相当于花你的吗。”
    “那就直接花我的呗，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花他的干嘛，你又不是他女朋友，他哪里来的资格养你？”
    施璟嗤之以鼻，发脾气扯他衣摆，露出男人精窄骁悍的腰线，“你有几个钱够我花，问你点钱跟要你的命一样，你要是跟你哥一样有钱，我还用着这么憋屈？”
    “给我两年时间，等我接手家里的公司了，也能跟他一样。”
    施璟不吃这套：“还给你两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让你给我买劳斯莱斯，车呢，画大饼呢。”
    蒋献搂着她的腰：“毕业后买，再忍忍啊。”
    “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她扯着蒋献的衣领搡动，“小蒋，给我买车，快点。”云端般绵密的吻不断铺满男人白若冠玉的脸，“老公，我要买新车，给我买车好不好？”
    软硬兼施，撒娇胁迫，蛮横地闹，这是她屡试不爽的招数。
    “知道了，过年前给你买。”蒋献一下一下吻她潮粉的面颊，蓬勃冲撞的气息攀升。
    施璟仰面接他炙烫的亲吻，迷糊间抓得一丝清明，警告他，“过年前你要是还不给我买新车，我就找你哥帮我买，你自己给你哥还钱吧。”
    “知道，一定给你买。”蒋献扯掉身上廉价的白衬衫，露出精悍矫健的躯体，双肩宽平，腰腹线条流畅，肌肉致密紧绷，是一副完美的雄性身体。
    三日后，蒋献抽出时间给蒋延打了个电话，“哥，小璟不懂事，上次出国花了你的钱，你看一下账单多少，我这边转给你吧。”
    “你不是让我照顾她吗？”肃清的嗓音带着磁性，字正腔圆的好听，还夹着不冷不热的倨傲。
    “我是让你帮我照看一下她，不是让你给她花钱的。”蒋献试图缓解冷涩怪异的气氛，“小璟就那个样，花起钱来不管不顾，她还小，你多担待点。”
    蒋延谈噱自若：“我以为你说的帮忙照顾她，就是给她花钱呢。”
    “哥，你说笑了，哪里能让她花你的钱。”蒋献加重了语气，“她是我女朋友，怎么能让她花你的钱。”
    蒋延那边似乎有人在汇报事情道，他停顿了几秒，对蒋献道：“我这边忙，就不说了。钱不用给了，我是你哥，别这么生分。”
    蒋献看着黯灭的屏幕，莫名的思绪涌上来，错节盘根，不上不下堵在心口，品不出个中滋味——蒋延是他亲哥，是不该生分，可大哥和弟媳，该不该生分？
    第12章
    放寒假了，施璟宿舍里还有些东西，她回来收拾。
    站在宿舍楼下，寒风的低哑、落叶的清脆、人群的杂音接踵在校园里散开，大家都在拾掇打点准备回家。施璟回到宿舍，有两个舍友已经回去了，林婉还在宿舍里。
    “婉婉，你还不回家吗？”施璟进门，摘下小肩包，随手扔在桌子上。
    “我快过年了才回，明天要去实习呢。”林婉悄悄看了一眼施璟的小肩包，正好是方才刷视频时，看到时尚博主介绍的那款包包，青柠色的爱马仕最新款肩背包，价格十一万。
    宿舍的床是上床下桌，施璟爬到床上去，“你不是要考研吗，怎么还去实习呢？”
    “两手准备嘛，我觉得我大概率进不了复试。工作这边的话，已经拿到offer了，公司那边说可以提前去实习，正好签三方协议。”
    “对哦，哎，我的三方协议呢。”施璟又要爬下床。
    “在我这里啊，之前发的时候你不在学校，让我帮你收着了，正打算给你呢。”林婉在自己井然有序的桌子上，取出一个文件袋给施璟。
    施璟接过来打开，念叨着上面的字：“普通高校毕业生就业协议书......意思是我还得出去找工作啊？”
    “看你的情况了，辅导员那边好像在催，听小道消息说，不签三方的话，可能会卡毕业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林婉耸耸肩道。
    施璟确实听说过，学校为了就业率数据的好看，会催着学生签三方，不签就不发毕业生。她随手把文件扔在床上，弃如敝屣，抱着被子躺下，置之度外，“随便吧，我到时候随便找个公司帮忙签一下，应该可以吧。”
    林婉：“可以的吧，到时候再看看辅导员那边的情况，据说今年查得严，不准学校把签三方和毕业证挂钩，也不知道咱们学校是怎么样。”
    施璟散漫地揉着自己的腰，“我是不是该去找个工作呀，天天躺着玩手机，搞得我腰疼了。”
    林婉轻笑出声：“工作的话，可能腰更疼。”
    “也是，我再考虑考虑。”
    施璟首次对工作这个问题有所思量，现在马上二月了，六月份就要毕业了，她要不要出去找工作，找什么工作，一切问题茫无端绪。
    按她这个情况，就算找到工作了，估计也就是月薪四五千，顶天了能拿到六千。一个月五六千，够她干嘛，买条裤腰带都不够。算了，还是继续花蒋献的钱吧。
    希望蒋献努努力，过年前能给她换劳斯莱斯。
    正好这时，蒋献给她打电话过来，她按下接听，劈头盖脸就骂：“不是给我买车，就别一天到晚打电话，听到你的声音就烦。”
    蒋献丝毫不在意她的任性无赖，自说自话，絮絮叨叨跟她汇报：“我今晚回家，估计年后才开工。剧组安全工作不行，不仅我摔了，这两天有几个配角也受伤了，好多防护设备都不合格，上面派人来查了。”
    施璟充耳不闻，“那你回来了，我们明天去看车？”
    蒋献：“我六点左右到家，给你做饭吃吧，你想吃什么？要不要吃鱼，吃鱼补脑子，你最近弄论文用脑过度了。”
    施璟咬了咬后槽牙，再次问：“什么时候买车？”
    蒋献：“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学校？”
    施璟骂道：“你赶紧死外面吧，别回家了。”挂断电话，手机扔在一旁。
    林婉听她的骂声，小声问道：“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