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三人行,必有情敌,上至兄弟,下至闺密。
紫翊想,她大概也是三人行的受害者之一。
莫道尔、温道尔、緹亚拉,这三名角色背后的故事恐怕就是解开一切的关键。该不会莫道尔跟温道尔同时爱着緹亚拉,但緹亚拉选了弟弟,无法接受现实的哥哥才会性情大变铸下什么大错,导致被驱逐出境,最终变成弟弟继承王位吧?
擅于脑补的紫翊已经在脑中构筑出一个完整的狗血剧情。
「结果是温道尔的准王妃啊?」夏未央偏着头皱眉,不理解地说:「单看这张素描的话,还以为她跟莫道尔感情比较好呢!」
简单一句话,让眾人的目光焦点有志一同集中到素描上,接着冒出个大大的问号,毕竟夏未央说的话也的确有其依据。
「也许莫道尔跟緹亚拉原本是一对,结果心机超重的温道尔横刀夺爱,被迫跟莫道尔分开的緹亚拉抑鬱而死,莫道尔觉得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就丧心病狂了。」几乎瞬间构思出另一种可能性的紫翊脱口而出,口吻、语调和她在跟编辑对话讨论时如出一辙,语毕才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什么啊啊啊!
请支援一台鑽土机,她现在就想凿个深坑将自己埋进去。
除了非常状况外的诡夜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讶异地盯着她,然后陆陆续续笑出声来,连面瘫的谓我心忧唇边都掛着轻浅的笑意。
「其实是緹亚拉得了绝症,不敢接受莫道尔的心意,只好假装要嫁给温道尔好让他放弃吧?」夏未央不晓得搬出了哪本总裁小说的剧情亏她,「这么有想像力,你怎么不去写书啊?」
闻言,知道实情、再也憋不住的醒醉将脸整个埋进臂弯里,笑到直不起身。
紫翊边伸手敲打他两下,边尷尬地说:「我就是猜一下,说不定会猜中?不然莫道尔大王子的身分当得好好的,还可能成为王储,怎会莫名其妙被除名?做坏事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依歷史书上的记载,很难想像温道尔是会横刀夺爱的人,当然,如果他台上台下两种人那就很难说了。」沧海月没有完全赞同紫翊的推论,却也未直接推翻。
「如果我是緹亚拉,一定不会希望兄弟俩为了自己反目成仇。」支着头,夏未央的口气微带悵然,「就算现在莫道尔变成大坏蛋,也会希望解开他的心结,阻止他继续堕落。」
「可惜她死了。」谓我心忧十分煞风景地道。
「阿忧,你可以乾脆闭嘴吗?」夏未央难得强势地斜睨了他一眼。
意外被老婆戳语刀的谓我心忧挪开视线,平淡的表情居然显得有些委屈,紫翊见状忍不住窃笑,眼角馀光瞥见笑完的醒醉正在研究莫道尔的笔记,便也跟着凑了过去。
「比起统御人民跟治国之道,莫道尔对法术跟魔药似乎更感兴趣,而且天分大概很高。」醒醉将笔记的大半推到紫翊面前,「还会跟緹亚拉一起研究,这里头常常提到她,每次出现都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在神之幻境的游戏设定中,魔族是对法术领悟力相当高的种族,加成属性也是「智慧」,身为魔族的紫翊再清楚不过了。而緹亚拉同为魔族,能跟莫道尔志同道合也很正常。
「你们有从那个人口中问出莫道尔究竟做了什么被驱逐加除名的事吗?」虽然对直接得到答案不抱太大希望,紫翊仍试探性问了。
沧海月摇摇头,「不全然清楚,只是据说……跟当时身为王储的温道尔有绝对关联,但细节他也讲不出来,毕竟一代代传下来很多原本该存在的讯息都佚失了。」
人族族群数量庞大,无奈就是寿命短,很多没记录的事情靠口头传承便会失真。
醒醉很仔细地将笔记逐页翻过,连里头夹着的纸片皆未遗漏,用道具录下内容拷贝了一份给紫翊,再接着将笔记传给谓我心忧。
「緹亚拉是生病过世的吧?」夏未央替懒得动手的谓我心忧翻着笔记,疑惑道:「怎么莫道尔一个字都没提到过?正常亲近的人生病了,不该着急吗?」
「而且莫道尔精于法术和魔药,肯定会想尽办法治緹亚拉的病。」紫翊认为夏未央的话很有道理。当初她出车祸,家里也是不吝惜开销地支付医药费和其他相关费用,所幸后来保险和赔偿负担了大半。
「这本笔记恐怕不完整,后半部分缺了好几页,还掉线了。」谓我心忧将笔记翻过来,露出破损的书背。
紫翊点点头。她刚也注意到了,笔记的末几页全被撕走,只剩下一些残存的痕跡。
后面那些页数,记录了些什么呢?
「无论如何,大家都好好研究一下笔记的内容吧!或许还会有新的发现。」紫翊下了结论,「另一边,我跟醒醉会去和梦随心会合,看看半兽族村落那边的情况,听说卡洛丽这几天怪怪的,行动充满了异常。」
「那我们就继续追踪莫道尔的消息,看能不能从那个人口中问出新的情报。」沧海月表示同意。坐在他旁边的诡夜一整个成了装饰品,足可见官方发任务真的是随机的……不挑玩家。
至于夏未央和谓我心忧则决定联络天天天蓝,三人再到莱哈里之泉瞧瞧,回程时顺道去趟魂眠之地,查看有无异常──毕竟醒醉跟紫翊已经连续两次在该处错失石碑守护者的行踪,才想着不如换一组人,结果可能有所不同。
讨论结束,夫妻党率先离席。走到门边的紫翊刚转头去看醒醉跟上来没,孰料他居然隔着张桌子在跟沧海月无声交谈,大概是透过密语,害紫翊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醒醉的神情原先夹杂着丝敌意,交谈过程中更是频频扬起嘴角,嘲讽意味明显,然而几分鐘后,表情不知怎地和缓了下来,那种尖锐的戾气也没有了,复杂的视线朝紫翊投射过来,教她一头雾水。
但她忽然很惶恐。沧海究竟跟醒醉说了什么?
因为失去过,患得患失的心情让她特别难受,甚至无所适从。
然后她听见了声音,是沧海月正对着诡夜道:「你回去跟队友会合吧,我还有点事,有什么任务上的问题都可以随时询问,找其他干部也行。」
诡夜安静地点头,却忍不住用好奇的打量目光环顾其他三人一圈,才慢吞吞地离开。
醒醉走到紫翊面前。她抬起头,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将背脊贴在墙上,就为了寻求一点安全感,却依然感到浑身发冷。
「没事的。」彷彿能看透她在担心什么般,醒醉抬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很故意地说:「别吃醋,别乱想,我没有在跟他眉来眼去。」
紫翊好气又好笑地瞪他,醒醉又火上加油地补了句:「我心里只有你,看不上那种小角色。」
话音甫落,紫翊打认识以来第一次见修养很好的沧海翻了白眼。
再歪啊,接着再歪啊!她该拿这傢伙如何是好?净讲些不正经的。
下秒,醒醉却忽然抚上她的面颊,低声道:「你们聊一聊吧,我会待在旁边。他说的对,你们彼此都还有误会跟心结,如果不讲开,会成为心里的一根刺,一辈子都在那里。我可以选择性无视他,但我不能不管你。」
紫翊面露诧异。她三番两次拒绝和沧海私下谈话,除了不希望对方还抱有期待,其次就是顾及醒醉的立场……哪个男生会不介意女友跟前男友接触的?再宽容的人,心里都难免出现疙瘩,更别说醋桶老是说翻就翻的醒醉。
她没预料到沧海会转换方式,釜底抽薪地直接找醒醉谈,更没想过醒醉会答应。
久久的沉默让醒醉又自发性退了一步,「还是你希望我回避?」
紫翊忙拉住他,摇了摇头,「我只是……太意外了。」
闻言,醒醉的眉眼间酝酿出笑意,让出位置来连带推了她一把。紫翊正打算走上前,他又附在她耳边细声道:「看在我这么牺牲的份上,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就不客气了。」
闹了紫翊一个大红脸。是说这样在前男友面前晒恩爱真的没问题吗?她被醒醉训练得脸皮日渐强大,却深感忧虑。
不过,沧海月倒只是平静地垂着眼睫坐下,并未对两人的互动多加置喙,也没表现得过于在意,可见也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才开口的。
紫翊拉开他对面的椅子落座,醒醉则挑了个中间的座位,既不会离得太近干扰两人对话,又不至于太远导致没存在感。
本来以为沧海会偏向密语对谈,岂料他一啟口,用的竟是当前频道。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沧海月将双掌交握搁在桌面上,苦笑道:「不如就说说『那一天』吧,那是让一切改变的起始。」
「好。」嚥嚥喉咙,紫翊在心中稍微组织了下话语,才娓娓道来:「……我还记得,那天出门前因为鞋子鞋底脱落,稍微耽误了点时间,我没搭上计划中的那班公车,幸好间隔十分鐘,第二班车就来了……」
缓慢地、温和地、镇定地,她将车祸当天,以及清醒之后经歷的所有事情,那些曾经不能说的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寻回了记忆那天,她有多想挽救一切,就有多无能为力。即使讲出来的每一句话全发自肺腑,却都被当成谎言,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她狼狈地逃下游戏,孤单地一个人哭泣,心灰意冷地整理紊乱的思绪,不得不地鼓舞自己打起精神继续生活。
人生那么长,她明白,游戏不过是人生中的一小部分,她也明白。奈何被迫放手的痛和酸楚,用再多的明白都无法说服、无法紓解。
直到她和醒醉再度相遇,直到他走进了她的心里,最终,他陪着她一起坐在这里,就为了能化解她长久以来的心病。
过去的已经过去,而她能够预见,属于他们的未来,一定会长远地看不见尽头。
一定。
67、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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