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唐老爷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终于追了上去，扑通跪下：“父亲，放姨娘一条生路吧。儿子知道姨娘罪不可恕，可姨娘毕竟生养了儿子，儿子不能看着她不管啊。”说着，他歉疚得回头看了雪凌一眼。

    他知道，这样就是委屈了元氏与雪凌，可是他确实没有办法啊，生母犯错，要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办啊？

    雪凌到是理解唐宵的想法，不过她不想给唐宵压力，她不能怪他，但也不知道怎样的面对他，对于雪凌而言，这王姨娘就是她的仇人，害了娘亲，和这个身体的前身，但这王姨娘毕竟是哥哥的亲生母亲，倘若哥哥看着不管，那岂不是冷情又不孝，而且哥哥到底不是那样的人啊。

    王姨娘见唐宣停顿住了，哭奔上前：“老爷，你不能这般狠心啊，你就让我做牛做马服侍夫人吧，我不想死啊，老爷。”

    唐老爷却是不为所动了，以王姨娘的，死不足惜啊，他要是轻饶了她，怎么对得起慧儿啊，慧儿毕竟是无辜受冤了十几年啊，难道就该白白受了不成吗？他抬脚向前，硬是没有回头。

    “老爷啊，你就放她一条活路吧。”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为王姨娘求情的却是元氏自己。

    她扶着雪凌的手，一步步上前，走到唐老爷的前面与他对视，一字一句说道：“事情既然发生了，是非对错既然已经明了，何必再纠缠于好懒人呢。她确实有错，但我与雪凌如今都好端端的，饶她一命又何妨呢，逼死了她，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其实元氏早已经看透了，即便老太太王姨娘可恶，但她对她们本就没有多少感情，也不会太怪她们的，其实她心里怨的恨得自始至终都只有唐老爷一人，她以为他是自己终身的依靠，信赖他扶持他，而到最后，他宁愿听信无关之人的说辞，也不肯相信她的清白，相信她对他的一腔情意，这样的夫妻，又有什么意思呢？

    唐老爷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涣散开来。他何尝不懂呢，他何尝不恨自己呢，可是大错已经铸成，他处罚了别人又有什么用呢，要是他当初再坚持一下，老太太和王姨娘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用呢，关键错的还是自己啊。

    元氏略微撇开头，不去看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容颜，轻轻叹道：“罚她服侍老太太吧，从此后，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雪凌没有阻拦母亲，她早就猜到了元氏会放过她们，但她尊重母亲的决定，她至所以把这些人找来，就是想打开母亲的心结而已。

    “好。”这个字仿佛从唐老爷胸腔中挤出来的，他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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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无人，幽暗的光影笼罩元氏身上，清浅又哀伤。十年的青春，十年的痛苦，一朝散去，可是谁又能还她十年呢，还有最初的信任与情爱。这去的总是过去了，不是谁死了或者谁错了就能重头再来的。

    雪凌挽着母亲，将头搁在元氏的肩窝里，强笑道：“娘，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她清楚，与其看到唐老爷变成那样，元氏宁愿算了，让一切消逝在时间里，可她又不甘，她同样是矛盾而痛苦的。但是雪凌，她是一定要还母亲这个清白的，做了就要承担，要是承担不起，那也怪不得别人了。

    元氏似乎与往常一样，柔柔拍抚着她的背，摸着她的脸颊，微微笑道：“什么怎么办？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Qnow。

    雪凌相信元氏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是在问她决定与唐老爷怎么办，但是元氏却回避了这个问题。她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她应该再给元氏一段时间，今天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谁知元氏却主动说了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要我原谅他，我做不到；要我恨他，从此一刀两断，我也舍不得。雪凌，你懂不懂，有些人，已经融进了生命里，彻底的决断只会让自己活得更痛苦，在一起却永远隔着层纱。”

    “他那样，我心里其实也痛，母亲与妻子之间，让一个男人怎么选择呢？老太太我本不想怪她，你外祖母曾经跟我说过，是她对不起老太太，如果当年她没有与老太爷暗中相许，或者老太太不会过得那般凄凉。我当然清楚，当年的恩怨情仇不是老太太针对我的借口，但她一辈子都是个可怜人，我又何必与一个可怜可恨之人计较呢。”

    “所以，你放心吧，我会生活得很好的，而且还有你，还有我的外孙外孙女们呢，雪凌，自从你上次自尽一事后，母亲看到了你的变化，你现在样，母亲很欣慰，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了，但是很多时候，你也不要太追求完美了，这世上何来十全十美的事呢。”

    “我看姑爷，他待你也是不错了，但你也不要对他抱太多的希望，男人，注定他们永远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停留，他们有自己的野心，有家族的责任，有许多不得已，倘若姑爷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不如随他去吧，保持了自己的本心最重要。母亲这些年的痛苦，都是因为母亲太在意那个人了，否则母亲还能活得自在些。”

    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注定了她这一生都将坎坷、彷徨、迷茫。为他的在意而欢喜，为他的不在乎而难过，为他的背叛而苦痛。正是因为元氏看透了这一切，才不想女儿也如自己活得那么累。

    雪凌抬起头，抱着元氏的脖颈，唤道：“娘，女儿不怕。”12482988

    一刹那间，唐夫人既酸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