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芳草 作者:飘人
第七章
萋萋芳草 作者:飘人
第七章
萋萋芳草 作者:飘人
第七章
第七章
记得我曾孤身一人流落广州街头,从打算冒然闯荡潮州之时起,预感着这座城市将为我所热爱崇尚。果然我依靠心灵的指引来此地工作生活过一段时间后,发现与我当初设想相符。朋友,只要放眼一观,与时俱进的潮州城它那新建的高层楼宇遍布,每一条熙熙攘攘街市都是新兴的商业城突飞猛进地掘起,这儿人口稠密的市民们一般年老人衣着讲究,年青人则时尚时髦,无疑他们正享受着沿海地区首席改革开放带来丰厚的物质生活;而且细细寻觅,不难发现这座城文化底蕴如我推测类似我所熟悉的荆州古城——它们都一样拥有古代遗留下来爬满青藤的城墙,坚不可破的城堡和城门,护城河等。记得我的这位识途老马伙伴是在一个微风徐徐的夜晚带我游览滨江长廊的,当我们站立在千年城墙上,任脚下踩踏古人智慧托起磨损不了的石砖,面向波光粼粼浩瀚无边的河域,我仿若古代的仕女遥望着故国边疆,不油得心生些许惆怅;接着杜鹃拉着我的手奔走在几座屹立于河堤之上的飞檐翘角气派不凡的木雕楼宇,我努力睁着我的眼观赏着,想像着,推测着,寻思先人留下过的印迹。好在杜鹃全不领会,一会儿后她又一阵风地带我到了城门底下,可这当眼前这紧闭大约十几米高两扇厚实的红色大门正让我叹为观止时,我的伙伴又把我推了两把从侧门绕了进去;这时出现在我眼前的又是一番天地,原来宽阔的城楼里已经完全被商业所利用,那一家连着一家没有隔离的商铺使人眼花潦乱,我们从头走到尾,当然也购买了一些物品,如纽扣,内衣等;走到出口,我们在那儿还买了两串冰糖葫芦边走边吃。在回去的路上,我对杜鹃流露出了对滨江长廊一带景致的幻想和留恋,她当既表示等以后有充足时间再带我来细细参观;我则回答说她不要将此事当作什么正当事儿放心上,而她今晚已经充当了一个令我十分满意的向导,现在我辩认得路了,若以后想来一个人也可以来。她却反唇相讥说我这么快就要把她撇开,而且她预感我以后再次游览长廊,绝对不会是我一个人,肯定有男友相伴,而滨江长廊往往是情侣们漫步的地方。因为她说凭我的靓丽外表,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追求者出现。我听了不置可否,好朋友可以无话不说,何况杜鹃那言语又一次满足了我可怜的虚荣心。接着她说依照我怀古追源的个,还有一个地方我一定会喜欢,那就是在潮州城北边,有一条名叫韩江的河流,这儿人们称它为母亲河,发源地在云南某地,最终汇入到珠海,全长米,无疑依它而居的人类都是饮它水生存;听到此我想她所说的韩江又类似于荆沙城边的长江流域了,只是它没有长江众所周知,源远流长罢了。
当然,短期内我就能一心炽爱潮州城与我热爱的工作和安稳舒畅的生活环境是密不可分的,而这完全在我预料之外。众所周知,原本我外出抱着像罗乐在广州市当洗碗工的同学一样暂时只求生存,认为能有一块栖身之地就已很不错了,老老实实做一个葡匐在地的打工者,随时听从我的领导者指挥。朋友,我这样写是不是跟以前的内容重叠,显得过于罗嗦,接着又该是由于幸运之星的眷顾和感谢上天之类的话了;其实,我这里要说的无论谢天还是谢地,我内心却十分真切地感谢我的雇主。明摆着如果我的雇主既使在提供了我所热爱的这份工作,但他们夫妇中某一个对我摆出一副高姿态,说话刻溥,甚至他们的小孩无意说出对我不利的话,我敏感的神经就会紧绷,假如受到长期卑视,我肯定会放弃这份心爱的工作,但说不定又会身陷另一个囹圄;另外,如果我的雇主做到了给一个打工者应有的尊重,但是他们可以对于我兢兢业业的工作完全当作是我份内的事,而他们的鼓励和称赞不会随意吐出口,那么我工作起来过于小心谨慎无异于如履溥冰,这样就难以感觉工作生活的轻松愉快了!
我现在已经是内外俱安定下来,没有丝毫忧虑和一丝担心困扰着我,可以说从来我没有感觉过自已生活得如此舒心,如此随意的了。并且当我加入到小云姐一家享受天伦之乐时,当我陪同杜鹃到邮局给她母亲汇款听她讲诉其父母亲相亲相爱的点滴生活时,当我走到右边陶瓷店看到店家夫妇有说有笑地品茶时,我欢欣之佘就会垂下眼帘一会儿,想象着父母过的又是一番怎样的生活,但是想象的画面绝非跟从前一样,因为随着二月头我薪水发下来寄去的四佰元(小云姐将首月发给我的工资比预定涨了一百元),我肯定这笔款项在贫穷的山村可以办不少实事,可以大大改善家里的生活,物质丰足和女儿的孝心应该一定程度上融化了父母内心的坚冰。随后,我希望下个月发工资日快点到来,以便使我的爱心再次传达给我的双亲,传达给我亲爱的姐姐,使他们尽快摆脱贫困带来的灰心和愁苦。随后我希望自已更加努力工作,为店主挣得比现在更多的盈利,以此开拓广阔的人生。我已十分清楚我的店主夫妇的为人,他们的品德优良,仁爱心重,我信任崇敬他们,现在任谁都不会怀疑,我所付出的辛劳,他们会亏欠一点点!
不久,我将提高书店的收益想法付诸了行动。首先,我占用几个夜晚通常我看书的时间反复思索着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由我第一天上班结识的顾客李翠华所带来。起因是李翠华作为一个蓝领工薪阶层,她在青春年少迫于无奈求生存长时间的流水作业辛勤劳动之佘,内心里仍向往以前在学校读书时一样漫步于书海,从里面寻求理想的天地,幸福的乐园;但是环境和经济已经都不允许,她便常利用节假日时间或者吃饭的空隙疾风般地赶来我这儿看书,而一般是只看不买,当然是我获知了她的情况了解到需求鼓励她常来转悠的;她对我给予的特权,满怀感激,也带来不少同事,这些同事有直接购书的,也有像她一样喜爱书籍但馕中羞涩的。我想在若大的潮州城,随着上百万外来工涌进,类似李翠华甚至比她更穷更爱读书的人一定大有人在,而现在整座潮州城作为经济特区商业方面如雨后春笋一片争先恐后欣欣向荣,唯独书店经营者少,走过几条长长的街难得见到一家。可见当初小云姐要是没有在新华书店上过班,对人类神食粮没有天生嗜好和炽热的情感,不晓得内部进书的渠道,那么这家大众书屋就不复存在。我想要这家书店开办图书出租项目,这样既可以满足李翠华这类打工者对知识文化方面的渴求和神慰安,同时也可以为店里增加收入,也许收入不菲呢。不过,出租的书籍应当只限于言情和武侠小说。试想当代情窦初开的少女对港台传导来的言情小说热衷不过了,这里我得解释一下她们一阵风狂热喜欢的因素,主要在于港台地区经济的腾飞,物质文明的生活给那些作家作品里铺就了对于一直生活贫困的大陆读者而言简直就是世外桃园,比如豪华别墅轿车及情侣们的钻戒婚莎等,是她们追求向往的天堂,何况书里面描绘男女恋爱相互情感的表达大胆露骨,也正符合一直在情感氛围含蓄封建中成长需要渲染的心理,所以这些作品令她们爱不释手,如痴如醉;另外,武侠小说适合柔情侠骨人士的胃口,而一套武侠小说往往有十来本,看完它得需要好几天的时间,租金自然容易赚取。我把这个想法认真在脑子里落实后,确定它利人利已是桩好主意,便在一天中午小云姐送午餐来我将之对她和盘托出,小云姐听完在脑子里消化了一遍后便表示赞成,并且她夸赞我头脑活络富于创造是开辟财源的宝库,到底她是个生意人,利敝只需一衡量就已得出。这样在第二天小云姐和我将书店正中间一边的书架腾出来作为租书专栏,准备了一番便大功告成,随之而来果然如我预测,这项业务让蒸蒸日上书店的生意更是锦上添花。望着李翠华他们一次次脚底生风来取书还书,我获得了前所未有过的愉悦,仿佛是靠我的双手为他们的身躯灌注了所需的力量!
世上有谁不心想事成后颇有成就感而从此信心倍增呢?包括我的上司执行者小云姐,当她乐滋滋坐收渔利时内心一定会为自已的判断正确和果敢行为给予了无形的奖励,而她说今年对书店的收成充满了信心,这也是她从未设想过的;不过她补充说她的信心全来自我的创造,我是她今年招来的‘财神”,我对她再次吐出“创造”一词提出异仪,说她太言过其实让我汗颜,小云姐则说出于我这个年龄是难能可贵的。但不管怎样能够在生活圈子里获得举足轻重的地位,受到主人的尊敬和爱戴,我感觉再快活不过了!朋友,我好像生来就是为了爱和为了爱我的人,所以当我被渴望的爱沐浴抚慰时也被它激励,不敢懈怠,总想不断努力,争取更高更广阔的怀抱!现在充满自信的我比以前扬眉吐气了,在几十平方的店铺里昂首踱步。这里一切都井井有条,顾客文质彬彬,十分安静,而我始终用我最清醒的头脑和明亮的眼睛一页页翻过出现愉快的景象——静静地阅读一本书,感觉也只不过如此。随着头脑时刻运转,我的反应越来越灵敏,而这除了让我感叹自已只瞬间的思索说话一语中的,行动利落外,同时在我时而嗅到一点商机尽管不能实施却带给了我想象中的欢乐!不过我最喜欢的感觉是,停顿我的一切思维,让心儿欢呼雀跃盲目地漂浮飞翔。这种感觉是在小云姐真心夸赞我时体会过的,但是我渴望更多的这种欢喜,而带给我这种感觉的也可以是还未结识的陌生人(必需是才智各方面高于我,类似小云姐我所崇敬的人),我们通过工作或者生活的事件接触,我希望我的努力能获得别人毫不吝啬的尊重夸奖和关注,为我的生活增添新的光辉!
二月的潮州天气已经十分暖和,不同于我家乡正是春寒料峭。那时清晨我和杜鹃喜欢穿过几条街去四处品尝各种各样的早餐,路过一些那宽阔的街道转盘,见中间布置的花坛种植的花儿全都在争先开放,可惜这些花儿我一概道不出名,总之那是花的海洋,一片姹紫嫣红;南方四季常绿装的草坪又换上了鲜嫩的新绿,使细心的人才觉察到它一岁一枯荣;另外,行走在人行道,不时有头顶上浓荫大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叫声传进耳朵里,仿佛和着春天的旋律在吹嘘,诚邀人类跟它与春同庆,与时俱进!此时,奔走在大街上的姑娘们但凡穿着俏丽的裙装,妆扮着春的色彩。为了换季,我和杜鹃一起到夜市每人购买了几件衣服,另外我独自一人专程到一家百货商场购置了一套粉红色和一套黑色西式套裙,价格也不算贵,每套五十元,买时我想穿着它们会让我工作时显得端庄文静。
农历三月十五,是我们家乡传说女人穿耳朵的良道吉日,据说穿耳的时辰定要在露水未干时方可,所以这天一大早,我和杜鹃就起了床,我将依照昨晚约定好的给杜鹃穿耳,在家乡我是见识过这招的,那是去年的今天,罗乐给我穿过耳朵。
我俩起床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先用手指摩挲杜鹃墩的一只耳垂将之捻麻,再擦上消毒药水,然后用大针头穿上线狠心地穿过去,另一只雷同,很快就算大功告成了。我交待她之后时常回转打好结的线圈,这样不出两天,杜鹃的两只耳朵就可以戴上漂亮的耳环了,而且穿时她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为此,杜鹃除了口头表达谢意外,她还买了一大包零食镐劳我,这包食物里有五香瓜子,爆花生,饼干,辣鱼块,臭豆腐等,足够我磨一阵子牙齿的,我将之放在柜台里面的抽屉里,每当我走到里面收完钱送走完顾客就会取出一些吃,所以一整天都在得意快活中度过!而如此一转眼便到了夜晚快打洋的时间,这时我象往常一样站在收银台先清理好全天的营业帐目,再数过一遍钱与之核对后没发觉有何出入,便走了出来准备关店;可就在这当,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青年男孩,由于他和我是在同一时间朝着对方逆向而行,都一样疾速,以至于两人擦身而过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我不可能再去关店门了,尽管我的一只脚已跨到了门外,所以我缩回脚转过身来望向里面,不过开始我并没有存心让目光去搜索这最后一位顾客,只是出于习惯地目光得停顿店里罢了;但是没想到这个男孩象我一样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这样在相距一米左右我们成了面对面站立姿态。他面带笑容地望着我,因而灯光下我看到了一张生机勃勃的脸,我打算开口问他是否需要购书。
“小姐,你好!”我的耳机里却传进了他很礼貌的招呼声。
“你好!”我马上回应。要是这位顾客是位女,我应该是首先向她问好,因为这是我一贯工作作风,一般见到年青男士我便很自然地免去了这一礼节。
“请问这儿有英语书籍吗?”他赶在我问他之前问我说。
“有啊,你要哪种类型——是英文版小说,还是英语教材书籍?”
“英语教材。”
“你来这一栏找。”我边说边向里面走去,领他来到靠左边墙壁的书架前。我向他一一作了介绍,哪儿是初学教材,哪儿是中学生教材,哪儿又是高年级的教材,说完他很真诚地向我道了谢,我也回应了一句不用谢简便之类的话便离开了,以便留给他静静挑选。我回到柜台里坐下,这会儿见到眼前抽屉的铁拉环,忽然想起抽屉里面还躺着没吃完的诸多零食,于是我拉开抽屉,闻了闻那些吐露着香味的食物,吐了吐舌头跟它们说了声“明天见!”后便合上了抽屉。此时这位男孩正弯腰曲背地一本一本翻阅他首次选取的书,仿佛在检验里面的内容是否合意。看来他打算要买不少书,因为我远远看去已经有高高的一叠书撂在一旁,显然是他选中的。
十多分钟过去了,挂在柜台里面墙壁上的时钟嘀嗒嘀嗒朝前迈步,每一分钟我都异常清晰地专程等它越过。在此期间,杜鹃关门前笑嘻嘻地走过来跟我道别,当她看到我四平八稳地坐着,看到还有顾客静心地选书时,她伸了伸舌头轻易扮了个怪像过去了,接着我听到哗啦啦她拉门的刺耳声响。
随着时间渐渐逝去,我心里忽然泰然了起来,而光去想今天将又增添一笔收成的事了。但是当这位促成这笔收成无异于恩人的男孩抱了一大缧书放在柜台上时,竟吓了我一跳;由于他双手需要完成这项巨大任务,他的行动分外小心,几乎没有声响。
“小姐,算帐!”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轻轻松松地望我道。
“好的!”我站起身拿来摆在柜台上的计算机开始算帐。这时我快速地将搁在柜台上面的书一本接一本地接它后面的定价相加,最后计算机上面出现的总和数目为壹佰陆拾伍元整。“给!”一直站在我对面等我算帐的男孩没等我说出钱的数目,他已从上衣前一个小口袋里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我,显然他看到了计算机上的数字。我接过钱,准备到收银台去拿零钱来找赎,但是蓦然想起零钱半小时前已被杜鹃全部兑去,可是在闲坐之时却未曾想到;于是我问男孩:
“你有没有零钱?”
“没有。”他下意识地翻看了一下装钱的口袋说。
“那请你稍等一下,我出去换钱。”说着我飞奔了出去。可是时间早已过了十点,不仅我所熟悉的左邻右舍几家商铺,包括整幢楼的商铺都关门打洋了;我只好另辟蹊去找几个路边摆小吃夜摊的,可是他们正在营业中,担心三更半夜出现我这类情况更没法解决,便都不肯提供帮助,最后我蔫蔫地捏着钱又走了回来。进到书店,我对他这样道:
“书你明天来买好不好?要不你按照书价合好数目买?”
他听我说完这话,眼睛里闪现一丝笑容,不难看出这笑容是从心底焕发出来的;而在这之前,尽管他脸上一直露出微笑,但那只是礼貌和习惯的。
“钱不用找了,你帮我把书绑好,我能提走就行!”他说,一幅大度之态,出乎我意外。
“那怎么行?”我听了吓得一跳,不由得睁大眼睛去看他。广东人虽然有钱人不少,可我工作的这段时间,还从未见过买书有如此大方的。倒是我常遇到值得怜悯的贫苦爱书人,使我常想应该替他们做些什么。
“没关系!”他满面诚恳地望我道。接着他手指着柜台里面的一卷红尼龙绳,问是不是专门用来捆书的。我回答说当然是,见他买书心切或者说他的执意,我脑子里忽然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书我给他捆好带回去,应找回的钱呢,他明天折回来取;“可以!可以!”主意一经我嘴巴吐出口,他则忙不跌地答应。于是,我取出尼龙绳,用刀割成几截,开始捆绑这些书。但是我还在整理书本之际,突然又有一丝顾虑冒出脑海,马上仰脸问他:
“你家住在哪儿?距离这儿多远?如果路程远的话坐车往来车费说不定比找赎的钱少不了多少!”
“呵!”男孩突发一笑,他向我投来匆匆一瞥,似乎想探究又感觉不合适宜。
“我的住处跟这儿相隔才约两里路,就在振庆路美丽华广告公司。”他说。
这下我放心了。于是我动作麻利地把柜台上面的大缧书均匀地分成两份,然后用我掌握好的技巧娴熟地捆扎。我捆扎好第一捆,无意见到最上面的一本《英语入门》,随口问他说:
“这书是买给你弟妹还是侄男侄女?”
“买给我自已的。”他却吐字清晰地说。
“什么,买给你自已?”我听了顿时诧异地望着他,甚至忘了手中的作业。因为凭他外表和言行我揣,他应当是位时代的骄子,假使没有上过高等学府,至少也念过高中,而总不至于连这本《英语入门》也要买吧!
他微微一笑。一边在柜台边放置的一个塑料凳子上坐下,双手搁在柜台上一边向困惑不解的我解释说:
“以前在学校我英语科目比较差劲,尤其基础知识不那么扎实,而现在工作中又时常要用到它,所以我想从头学起,好在可以用工作时间学它。”
“哦!”听他如此一讲,我又特别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此时,我望着这二十来本英语教材,不免心有佘悸起来,因为上中学念书,我也最怕英语。“看到这些英语书,我就怕!”我不禁溜出了口说,将捆扎好的第二捆书与前一捆推齐放并排。
“怎么,难道说你也不喜欢英语?”话音才落,男孩则颇富兴味地问,“我记得在学校里,英语科目可是你们女生的强项啊!”
“是啊,”我说,见他没有想动身离开的意思,便把一只塑料凳推到柜台出口处,与他处于斜对面位置坐下。又接着说:
“以前我念初中,班上总共五十几个学生只有九个女生,其中八个女生的英语成绩都好,唯独我不行,与它无缘。噢,不对,应该说与教我英语的老师无缘;最开始,教我英语课的是位年青女教师,姓姚,姚老师长相很美,但她穿着打扮却过于妖艳,而且教我们读英语单词总是嗲声嗲气,引起公众疾口,不过也只能暗地里,毕竟那时在我们心目中老师要高于父母,必需尊重!”
“就因为这种因素你放弃英语学习,而且还显得与众不同?”我一气讲完,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看。
“当然不是。”我不假思索地道。
“是什么原因?”
“唉,说来话长,上初中不久,最多两个星期吧,上英语课时我在班上引发的一件事让我对那位启蒙老师怀有‘深仇大恨’,当然那一事件也不是我的错,要说我错的话那也只是一个学生犯了司空见惯学习上的毛病,可姚老师却对我很不友好,似乎对我存有偏见——她利用老师的职权随意蹊落了我几句,却让我怀恨一生,而之后,她待我的态度不见得有好转。”
“是什么事件?”
“那是在一次吃过午饭后的午休时间,我扒在课桌上睡着了,我前后邻坐的两个女生却没有瞌睡无所事事,她们在我的头发上做起文章来——将我的长发辫子解散,然后恶作剧般地给我梳起了像新疆姑娘一样的满头小辫子,并到教室后面踩了一些野蔷薇花在上面……这些我全然不知,直到上课玲声响,首堂英语课姚老师走进来见了,她径直点我到黑板前去听写单词,当时由于我刚睡醒,思维迷迷糊糊一连写错了几个,可她当场揪住我头上的小辫,骂我臭美,并且还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所以从那次以后我心里特排斥,拒绝听她授课。记得第一单元英语考试得了二十六分,仅仅写对了二十六个英语字母,一个一分。”
“噢,”我的这位聆听者洗耳恭听完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后在自已的思想里沉沦了一会,目光转向我说:‘‘我跟你则不一样,刚上初中,教我启蒙英语的也是位女老师,姓李,但李老师待我特别好,她总是希望我英语成绩能向其它科目看齐,因为那时除了英语其它科目都名列前茅,而李老师也教我数学,她很感慨我学习数字方面的天赋;所以李老师总是从各方面来培养我学习英语的兴趣,记得一次我英语考试得了五十三分,而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我多念了十分,使我内心十分惭愧,暗自下决心要把英语成绩赶上去,可无奈,这死记硬背的东西我就是不行。”
“你今天买这么多书,可见你这次的决心不小,既使把一半的书融会贯通,我想你到英国生活应该没大碍的了!”我快口快语地笑道。
“唉,有什么办法呢,”他说着一幅愁眉苦脸相,“我这是赶鸭子上架——被逼的,如果说我们国人必需学一门外语的话,我宁愿选择日语或韩语,因为大家除了同一肤色外,字体也有相近的地方,让人感觉亲近,不会象异类从内心排斥;可是偏偏英语作为世界通用语言流行起来,像我们现在设计的广告,里面的广告词几乎一半都有用英语批注。”
立即,我被男孩一筹莫展的“惨相”惹得忍俊不禁掩鼻嗤嗤一笑,而同时我内心一方面庆幸自已永远逃脱了英语这道鬼门关,一方面也十分认同他才讲的观点,我想自已以前本身对英文同样是排斥的,原因也雷同。也许是我的笑声改变了他的思维——突然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见此我羞涩地将目光转向一边,耳边却响起了他温和的问话声:
“请问小姐贵,芳名什么?”
“免贵姓方,名叫芳草。”
“芳草!”他在口里重复了一遍,问:“是芳心的芳,小草的草?”
“算作是吧,我姓方,方圆的方,但是我通常写为芳心的芳!”
“好名字!好名字!——天涯芳草!”他一连几声称赞说,可却使我羞红了脸,感觉极不好意思忙不跌地解释说:
“名字是我爸爸给我取的。生我时,我爸爸正好到重庆看病后坐轮船回来,当时他真切领略到了滚滚长江浩如烟海,忽感叹到陆地上人类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如同长江中的一滴水样渺小,象小草一样普通平凡,所以给我取名芳草,名小小。”
“那你爸爸一定是个文化人吧?”他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
“嗯……”我一向不喜欢爸爸,于是迟疑思考了片刻,心存贬意地道,“他读过几年书而已,现在在家种田。”
转眼我问他:“请问你姓什么?”
“我姓钟,叫钟子麟。”
“钟子麟!”我在口里重复了一遍,问:“麟是不是麒麟的麟?”
“对!对呀!”我猜得正中,他一连几声这般道。“麒麟是我名,我家里人现在还这么叫我!”
“哦!”我不由得心生羡慕,“那你爸妈一定当你是个宝,给你取这么高贵的名字!”
“哪里,”他却说,“小时候我很调皮,他们老是揍我!”
“是吗?”我不由得笑了,仿佛看到了一幅他未能描绘却显现生动挨打的画面。这时,我起身拿来茶叶罐准备泡茶,因为柜台上放置的电水壶我已按过按纽,接通了电源,现在水壶里的水正热烈翻滚着。在沏茶之时他有点不自在,抱歉他坐这里打搅我了,我回答说没关系,既然大家都谈在兴头上,还谈谁打搅谁呢。沏好茶后我双手呈上,他伸出一双厚实的大手接了。这时我望着他吮茶可以细细打量他了。他上身穿一件淡红色衬衣,领口和袖口的扣子都系着,齐整不过。他身高一米七以上,双腿较长,肩膀宽阔,站着时象许多风度翩翩的男子一样拥有健美的体形。他脸庞红润,额头很高,眉毛浓密;他的眼睛温和却神色喜欢思索,面容镇定。他年龄应当二十二至二十五之间,青春逼人。之前我从未近距离大胆地观看一个男孩,但是瞧上一眼后我的目光便不愿再离开,似乎看他是在一座深山里穿梭,是探索中期望寻觅到泛起的一种愉快。说真的,他并不是我所见到大街上那种心底认为漂亮英俊的男孩,因为那些人中要么是像希腊人一样的高鼻梁白皮肤眼睛深遂的酷小伙,要么是身材十分高大五官堂皇高仓健类型的雄伟男子,要么是白白净净惹人喜欢的油小生类型。可是他们终归是远处的一座山或者一棵树罢了,如果近观也许希腊人高鼻梁白皮肤有双深遂眼睛的小伙让我感觉他生长在遥远国度而陌生,也许高仓健似的男子得令我仰酸脖子,顾不上欣赏他的勇敢;而油小生天生的缺乏真正的趣味。所以这当坐在我对面亲切的男孩成为我实实在在感觉漂亮帅气的青年,他的外表,言行我都喜欢。
如果这位男孩少言寡语,而且神色严厉;如果他以顾客至上的心理要求我的服务,不会表达一丝谢意,我会尽到我的职责,可能没有理由拖拉作息时间。但是这位男孩谦卑随和,礼貌亲切健谈,却使我在受人尊重的心境中一边不知不觉工作一边享受到与外界交往的极大愉快,因此现在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没有丝毫逐客的意思,并一杯接一杯热情端茶他喝。水壶的水见底后,我的耳旁响起了他的问话声:
“小姐是哪儿人?”
“湖北人。”
“哇!”他立刻惊叫道,“原来你也是湖北人,谈了半天,我们竟是老乡!”
“是吗?”顿时我难以置信。我原以为他是个地道本地仔呢。随即,我心头袭来一股巨大的喜悦,而此时我们老乡望老乡,心情分外畅!我迫不急待地问他:
“你湖北哪里?”
“麻城县。你呢?”
“菱角湖农场。”此时我想也不想地告诉他说。在广东,除了我的雇主和杜鹃,不管谁问起我的家乡,我都如此相告;虽然众所周知我的祖籍和现在住家在宜城,但是我心目中,菱角湖农场永远是我的家乡,因为我是在那儿诞生,喝那儿水长大的,在那儿留有我成长足迹,而最主要的是那儿留有我不少的欢乐!
“菱角湖农场?”男孩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努力地想着,“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呀?”
“哇,你连这个地方都不晓得!”这时我对他的孤陋寡闻简直承受不了,不由得提高嗓音嚷道。其实,一万个湖北人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菱角湖农场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它虽属于省直辖管理制区,可与若大的湖北省二十几个县面积相比,算作毛毛雨了,位置处于江菱和当阳两县之间。不过一旦提起菱角湖农场,我立刻变得神抖数起来。接着我兴致勃勃,口若悬河却绝无半点吹嘘之词向子麟介绍道:
“菱角湖农场可真算个了不起的地方哟,它地盘不大,但每年出产的粮,棉,油都要超出国家原定购的好几倍,全因为那里千年荒芜的湖田相当肥沃。而且农场农副产品尤其多,象荆沙罐头厂生产的莲子罐头选用的莲蓬米全部来自我们农场,还有藕粉厂用的莲藕,菱角粉厂用的菱角等……哦,小时候人们常划船到湖中央去采莲蓬和菱角;我们把劳动成果煮熟后带到学校里吃,向住在机关的学生显耀;另外,农场的鱼真多啊,走到哪儿成天都闻到鱼腥味;噢,对了,我差点忘了向你介绍野藕最好吃的啦,野藕挖出来细长细长很糙,煮熟后却香喷喷胜过潮汕的香芋,‘野藉纯鸭’几乎成了我们那儿招待远方客人的一道必不可少的名菜!”
子麒一副想象的面容绽放出微笑。“想不到你家乡这么美!”他一本正经地称赞说,“就是电影《红湖赤卫队》的鱼米之乡画面,也赶不上你们的农场。我想湖北农村所有特色都集中在你们那儿了。”
“本来嘛,农村的生活就比较有乐趣!”我沉思了一下说。尽管我没有言过其实,到底含有吹嘘成份,所以不得不自我解嘲。但是子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却冒出了这句话:
“看不出你生长在农村!”
“是吗?”我听了忍不住喜悦一笑,心想自已哪儿超凡脱俗了。
“我也是农村人。”稍过片刻,从子麟嘴里吐出了这句话。
“我不信!”我马上反驳他道。我这样说并非为了回报他才刚对我的恭唯,完全是实事求是。因为子麟看上去虽说不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但绝沾不上半点泥土味,何况透过他淡薄金钱的程度就不难得出,他的上辈不可能是庄稼人,可不,他大大方方说过的免找赎的几十元钱在当时农村足足卖几百斤稻谷的钱啊!
对于我的满腹置疑,子麟急于作了解释。他告诉我他的童年在乡间度过,以前他爸爸是个从伍军人,而参军时他父母已经结过婚并生育了他,所以他随种田的妈妈一直在农村生活,后来他爸爸在部队转为军干部,最终转业到了他们麻城县城,才一家人得以团聚,当时子麟已经十来岁了。
“噢,”趁他停顿下来,我直言不讳地道,“原来你有个当官的爸爸,怪不得你花钱大方!”
“这你就误会了,我爸爸至从转业到现在一直都在氮肥厂搞推销工作,仅仅凭本事吃饭而已。”
我感觉无话可说了,一时有点埋怨自已胡乱断言。
“想起以前在乡下的生活,我还真念念不忘呢!”子麟却仿佛陷入了对以往生活的追忆中,随后他改变了坐姿,收起放在柜台上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臂支撑着斜靠在柜台边的身子,为了感觉舒适他随意跷起了二郎腿。接着他目光转向我,颇富兴味童心未泯地边回忆边说:“记得有一次,左邻右舍的几个小伙伴邀我一道去浇水沟捉泥鳅,可那天正赶上我妈妈农忙秧,没人照看我妹妹,所以看管我妹妹这一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我肩上。妈妈把妹妹抱到她秧的田埂上,要我陪她玩。那天也凑巧,那几个小伙伴捉泥鳅的水沟离我们的秧田不远,他们捉一会作泥鳅便立起身向我招招手,如此这般惹得我心里奇痒,像猫抓,当时我气不打一处出,就把怨气全泼洒在妹妹身上——从秧田里我抓起一大团稀泥巴狠狠地抹在妹妹的脸上,只留下两只眼睛没涂,如此搞得妹妹大哭大叫起来……妈妈见状可真气急败坏,她从秧田中央涉水跑过来打我,我呢,眼看就要挨揍撒腿就跑,可当时我因为害怕两条腿发软似棉条,我一边跑一边想往哪儿跑呢?最后我想到平时幺波最疼我,就朝她家跑去,正好幺婆在她家门口晒柴!”
“终于逃脱了!”见子麟讲完我深深地为他松了口气,不料他长长地叹口气后说:
“哪里,我妈妈把我从幺婆怀里拉出来狠狠揍了一顿!
“我还以为你早讲完了,没挨你妈妈那顿揍呢!”顿时我为子麟的引而不发怪嗔他道。这时我仰头可见柜台里面墙上挂的圆盘时钟忽然发出叮呤呤划破夜空的响声,似乎是为了我们愉快的交谈画上中止符号。而时间也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是十二点钟。子麟见此,他立刻站起身,很抱歉地向我说对不起打忧我休息之类的话。我早已跟随他起身,并以同样的礼貌和客套话语回敬他。我遂把两捆书递到他手里提好,送他走出门。
“芳草,”他跨出门几步便转过身站定,面向我说,“今晚我很高兴,有幸认识了你!”他的目光里焕发出一种奇怪的火光。
“我和你一样!”我说。
“那我走了!”
“好的,别忘了明天来拿你的钱!”
“呵!”子麟爽朗一笑,说:“我会来找你的!再见!”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了黑幕中。
目送子麟离去后,我赶紧关门做好睡觉前的工作。今晚我已不能像平时一样伏在小房间里小桌子上翻阅一本我白天选好的书,并且随时用我专门用来抄摘和写点临地感想的笔记本记录下来,以此作为心灵的养料安抚我孤寂的心灵。但是今晚度过的这两个小时,我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过得愉快,因为撇开做成了一笔不小的买卖收获到满意的果实舒心外,而且可喜的是平生我遇到了第一位可以使我畅说欲言一吐为快的人,而他是位年青漂亮的男生。所以我很高兴结识了子麟,尽管我做的这项工作每天都可以结识不少人,也许他像众人一样只是个顾客而已,但我们毕竟是老乡,能够在异乡邂后互诉衷肠,哪怕仅仅是这一次我已体会到了一种全新的感受。现在我平卧在床上,睡意全无。我脑海里尽情挽留着刚刚逝去的时光,此时当然子麟作为活生生的人被我首先截留下来,他的面容,举止,言行无一不再一遍遍重现;最后我思畴自已说过的话,而在我敞开心扉一系列地列出沁人心脾家乡美景时,我仿佛寻找到了幼时的摇篮,渐渐我甜甜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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