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伟康轻轻的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希望能得到方辰的支持。
    随着国家打破大锅饭的欲望越来越浓烈，像他们这样以科研为主的研究院，得到充足经费的难度自然也越来越大，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所有经费全部都由国家承担。
    以后像指派承担国家重大项目，研究所可以毫不计成本，不将其研究出来誓不罢休的情况将越来越少。
    现在的科研单位已经到了必须向企业化缘的地步了。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亏经费怎么着也不能亏到他们水木头上，可关键是，谁也不会嫌钱多烧手啊。
    方辰自然是愿意跟信息科技研究院建立真正的合作关系。
    现在或许无所谓，他们的目的只是造交换机，甚至最大目标也不过是万门程控机这种在国外并不算先进的，甚至已经很快就要被淘汰的东西。
    但以后，这就很重要了，一家企业手里能掌握多少的别人绕不开的专利，是否能建立起专利壁垒，这是决定一家企业是否能盈利，甚至做大的关键。
    在这一点上，最显著的就是高通了，高通说起来是通信企业，但实际上就是一个大研究所，他不以生产实际产品来盈利，他的CPU都是三星，或者其他一些代工厂为其生产。
    高通是靠着自身强大的技术实力和庞大的专利壁垒来获得巨额收益。
    可是说高通就是趴在众多通信设备厂商身上吸血的那只蚂蟥。
    在通信行业有句话叫做，天下苦高通久已。
    前世，华为为什么能在5G标准的争夺上，拉起这么大一支友军，就是大家被高通收专利费，或者叫做高通税给收怕了，不敢再让高通一家独大了。
    而被高通欺负的最惨的就是国内手机厂商，本来国内的手机厂商就不挣钱，利润还要被高通几乎全部剥削走了。
    一般来说，全球手机销售的利润，百分之八十被苹果拿走，百分之十四被三星拿走，而国内众多手机厂商一起分这百分之六。
    说起来都觉得可笑，国内手机厂商的出货占据了全球手机出货率的一半，但利润却只有百分之六而已。
    而更可悲的是，比如说国内手机厂商在2017年大概的营销额是八千亿，利润则在285亿左右。
    高通则是按照整机百分之六十五的价格收取专利费，全网通收百分之五，非全网通百分之三点二五，而国内几乎都是全网通。
    如此算下来的话，高通要在华夏手机厂商身上收取260亿的专利费。
    285亿减去260亿，一共25亿，这就是华夏这么多手机厂商闹腾了这么久，你撕我，我撕你，打的狗脑子都出来的利润。
    华为每台手机的利润15美元，小米2美元，综合利润为百分之0.5，而高通在旁边看看，就不费吹灰之力的挣走了十倍于，华夏这么多手机厂商的利润。
    听起来，很可悲，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甚至就连财大气粗的苹果都受不了高通了，苹果手机的高通基带占苹果成本的百分之十五以上，是手机中仅次于显示屏的大件，平均每台苹果手机都要被高通拿走三百块钱。
    这也是为什么最新一代苹果X，宁愿信号不好，也要将其换成英特尔基带的原因。
    而且更流氓的是，就算在5G时代，高通的5G专利只占到了全部5G专利的百分之十五，华夏占了百分之二十，三星占了百分之十三，剩下的专利分布在其他各国通信企业手中。
    但大家还是要老老实实的给高通交高通税。
    因为一部手机总不可能只支持5G吧，只要支持4G，3G，那就要给高通交高通税。
    知识就是金钱这句话，在高通的身上淋漓尽致的体现了。
    对于方辰来说，他所作出的最大考量就是如何让自己变成高通。
    但一想到高通在全球范围提交和获得授权的通信专利高达十三万件，方辰顿觉压力山大，想将高通取而代之，把自己变成高通，着实任重道远。
    不管怎么说，从现在积累属于自己的专利，都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
    不过还好，高通是六年前成立的，虽然今年高通已经开始制定2G标准，CDMA了，也就是后来华夏电信公司使用的2G标准，但跟前世那个已经彻底成长为巨无霸的高通相比，还是个小不点，还有比划两下的可能。
    但是转念再一想，人家都开始玩2G了，他这边连一台万门程控机都折腾不出来，方辰顿感绝望，距离他接触2G，还有好几道鸿沟要过，需要再等三四年，甚至更远。
    “方总？”潘伟康看着方辰突然发起呆来，忍不住喊了一声。
    猛然惊醒，看着潘伟康这张脸，方辰心中瞬间倍感欣慰。
    他今天唯一能感到高兴的，恐怕就是碰到潘伟康这么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他自己到现在都弄不清，潘伟康对他的迷之夸赞是怎么来的。
    而且除了跟水木合作之外，以后如果他名下通信企业发展壮大的话，他还会跟北邮，东南大学，上交，浙大等等这些知名学府，和研究单位进行合作。
    唯独让他觉得有问题的是，他感觉潘伟康的脑子有点秀逗，或者有点跑偏，要不然怎么能拉着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关于知识分子地位和待遇破事。
    也不想想，这是他能管的吗？
    跟潘伟康聊了几句，方辰就带着郑宝用走了。
    他现在连537厂都没拿下来，就谈什么校企合作，专利权等等的，不说是扯淡吧，但也差不多了。
    还是老老实实，脚踏实地的，先把收购这一关给过了再说。
    离开潘伟康的院长办公室，方辰长吁一口气，虽然今天被潘伟康东拉西扯的折腾了大半天，但是不得不说，潘伟康还算是比较仁义，把郑保用给放了，今没白折腾，甚至连臆想中的赎身钱都没花。
    方辰才潘伟康的身上，似乎多少看到了一些华夏科研人员，知识分子的风骨。
    虽然可以嘲笑他们的不现实，如唐吉坷德一般，但他无法质疑这样一颗真挚的，为他人苦苦担忧，甚至愤而不平的心。
    “明天，你跟一些同学联系一下，看看他们的意向，等后天我亲自接见他们，跟他们聊聊。”方辰嘱咐道。
    郑保用诧异的看了方辰一眼，有些不太自然的问道：“您后天就要见他们啊？”
    本来今天让方辰这么一吓唬，他精神压力就大的很，可现在方辰竟告诉他后天就要见到这些人，他压力已经大到了泰山压顶的程度。
    看着郑保用一筹莫展的模样，方辰笑着拍了拍郑保用的肩膀，“你压力不要那么大，能找来几个就是几个，哪怕只找来一个人，我都见。”
    现在不是95年，96年，分配制度还远远没到寿终正寝的时候，再加上社会对私企的歧视，别说只有一个人了，就算是后天没有人来都是正常的。
    “方总，您就不能多留几天吗，您要是能多留几天的话，我保证把这事给办的妥妥当当。”郑保用有些急了，这是方辰交给他的第一件任务，总不能就这么弄砸了吧。
    方辰轻轻的摇了摇头，“保用，不是我不想留，而是真留不得。”
    自从跟黄宏年一别后，方辰心里最记挂的就是邓军的事情。
    等明天体检完，后天检测报告出来，如果一旦邓军检查出来点什么，那他恐怕是真在燕京待不住了，甚至直接飞岭南都不是不可能。
    而假如邓军没查出点什么，他也要赶紧去见邓军一面，跟其了解一下电话设备厂跟我军通信工程学院之间的合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看如何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
    或者说，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把电话设备厂给拿下来。
    见郑保用的神情有些沮丧，方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保用，你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多的压力，对于我来说，能让你加入公司，这次燕京之行就已经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至于说其他的，也就是大年三十捡个兔子，有他过年，没他也过年，无所谓的事。”
    一瞬间，郑保用真是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真没想到方辰竟然把他的重要性提到了这样一个高度。
    过了许久，郑保用神情认真的说道：“方总，给您工作，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了。”
    方辰笑了笑，“你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的眼光。”
    说到这，方辰自信的说道：“我是不会错的！”
    说完，方辰不等郑保用反应，直接坐车走了。
    看着远去的奥迪车，郑保用双拳紧握，心中燃起不少的斗志。
    “九爷，就是这么看着，我都觉得您活着真累。”看着一坐到车里就瘫在后排座椅一动不动的方辰，吴茂才真心说道。
    今一大早就接着老邓头跑了一百多公里，然后紧接着坐了一上午的飞机。
    中午见了黄宏年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过来招揽郑保用。
    然后又在那什么副院长的办公室跟其胡扯八扯了一大堆。
    没见现在这天都已经黑了。
    方辰翻了个身子，眼也不睁，头也不抬的说道：“想要人前显贵，那必要人后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