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股长，不好意思，我中午有些个人事务处理了一下，稍微回来晚了点儿……”
    “周森，你是从特务科借调过来的，按理说，我不是你的直属上司，但你现在在我的手下帮忙，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无论你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都必须在自己的岗位上，明白吗？”
    “是，是，小岛股长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注意。”周森连忙弯腰点头答应下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小岛是外事科欧美股的股长，警衔还是警左，比自己刚好大一级，又是日本人，那无形之中又要再高出一级。
    像周森这样的满洲人，自然是瞧不上的，若不是周森是涩谷三郎的学生。
    小岛恐怕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
    “周森，你跟你的助手安娜负责跟波兰以及丹麦两个国家的联络工作，波兰这边，是瓦伦斯基参赞……”小岛丢给周森一份资料，上面详细记载了这个瓦伦斯基的年龄，喜好等等诸多信息。
    这日本人收集情报那真是一把好手，做的是相当的扎实，就连瓦伦斯基在波兰家里的情况都有详细的记载。
    看起来，日本情报机关跟波兰的合作达到了令人想象不到的深度。
    “这是新春联谊舞会的暂定流程，你负责与波兰方面沟通和解释，这就是你今天的工作。”小岛再丢给周森一份流程道。
    “今天？”
    “对，就是今天，这份流程今天必须送到，否则会影响到人家的工作。”小岛说道。
    “明白，我现在就去……”
    “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再去外事科证照股开一份介绍信，没有证件人家是不会见你的。”
    “是。”
    周森确实不太懂外交上的事宜，尽管小岛对他说话的语气和很严厉，他倒也没怎么动气。
    这也算是一次小小的历练，一般人想有这么一次机会都难呢。
    资料上有波兰驻冰城领事馆的电话，周森回到自己办公室，用桌上的电话，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就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说话带着一丝中亚口音，估计是移民吧。
    一番沟通后。
    约定四点钟与瓦伦斯基参赞在波兰领事馆见面。
    周森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个把小时，从警察厅道波兰领事管所在的阿什阿河街开车最多半个小时，不过，总不能压着时间过去，得提前过去。
    至于手上的资料，到地头了，找个茶食店，要一杯咖啡，研究一下，等时间差不多了就过去。
    说走就走。
    周森叫上安娜，把小岛安排他的事情跟她说了一下，然后把手头的资料先交到她手上。
    乌恩开车，周森闭上眼睛假寐，安娜则在车上翻看小岛给的有关波兰领事馆和瓦伦斯基参赞的资料。
    虽然周森没学过外交，但身为特工，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技能，还有根据目标人物的喜好来分析其性格……
    “周森，从资料上看，这个瓦伦斯基不太好搞，他是贵族出身，傲慢自负，而且还有非常严重的道德洁癖……”
    “这种老古董早就应该被扫进历史的故纸堆里了，还能身居高位，真是难以想象。”
    “不过他们的日子不好过，波兰流亡政府在英国，而英国虽然在冰城也有领事馆，但英国并没有承认满洲国，那是延续过去的存在……”安娜继续说道。
    “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裁员了，现在只能靠出售领事馆的财物来维持生计。”
    “也就是所，他们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没错，所以，很难搞，帝国方面跟波兰的关系还需要维持，毕竟，我们过去跟他们有着极其良好的关系，尤其在情报上面，波兰人给予我们的帮助不少，所以，得让他们满意。”安娜说道。
    “他们没钱，让我去跟他们联络和沟通，那就是让我们出钱来给他们置办这一次参加联谊会的所有事宜？”
    “是的，这才是我们真正的任务。”
    “这外交还真是水深呀，原来是一个要钱，一个想要给钱，但这个如何谈判却不能提，这怎么谈？”周森道，“有没有谁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以请教一下？”
    “没有，就算有，别人也不会告诉咱们。”
    “这个小岛，还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呀。”周森啧啧一声，他还真是没想到这里面会有这样的弯弯绕，如果不是安娜提醒的话，他今儿个杀死的跑过去见瓦伦斯基，那估计什么成果都没有。
    “安娜，你估算一下，他们大概会要多少钱？”周森道。
    “不低于五万元。”
    “五万，我们举办联谊会，请他们过来吃吃喝喝，还有礼品奉送，还要给他们钱？”
    “这个车马费，服装费，出场费等等，这都是惯例。”
    “惯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惯例？”周森怪异的问道。
    “这是在满洲国，别的国家就不一样了，需要撑场面的，只能花钱了。”安娜解释道，“我可是做了功课的，不像你，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周森叹了一口气：“还真是，辛亏有你，不然，我今儿个铁定要跌一个大跟头。”
    “既然是谈价钱，那就好办多了，无非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个就跟商业谈判差不多。”周森道，“安娜，你既然研究过，那就帮我判断一下，这瓦伦斯基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我觉得他如果要价在五万的话，心理价位在两万左右。”安娜想了一下说道。
    “上头能够给多少呢？”
    “最多不超过一万元。”安娜道。
    “一万，这距离太大了，不太好谈呀。”周森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有些头疼道。
    “是不好谈，就看你怎么谈了。”安娜说道。
    “先把人见了再说。”
    ……
    阿什阿河街上，原来不止波兰一家外国领事馆，有的留下来，有的搬走了。
    波兰领事馆的位置相当不错，在阿什阿河街和山街口的拐角处，妥妥的好地段儿。
    临街的二层欧式砖混结构的楼房，修建时间也不短了，有近二十年了，原先做什么的，周森也不太清楚。
    但现在是波兰驻伪满冰城的领事馆。
    约的是四点，现在才三点出头一点点儿，恐怕过去的话，人家也未必接待自己。
    这个瓦伦斯基就是这样的脾气，周森可不想热脸贴冷屁.股，欧洲人的傲慢的骨子里的，那怕波兰早已经亡国了，为了他们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也要把架子端起来。
    阿什阿河街上茶食店不少，周森让乌恩找了一个距离波兰大使馆近的位置停下了车。
    然后他跟安娜下车，找了一家茶食店。
    要了两倍咖啡，再来几盘小点心，周森把资料拿过来，认真细致的看了起来。
    看完后，这个瓦伦斯基给他的印象跟安娜分析的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出入。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波兰早已是当初的波兰了，瓦伦斯基的傲慢已经没有用了，再继续坚持下去，只怕就成了笑话了。
    波兰的流亡政府在英国成立了，他们现在是盟国中的一员，虽然仇恨同样侵略了自己国家的苏俄，但更恨德国。
    而德国跟日本是轴心国。
    波兰流亡政府现在还跟日本、伪满有外交关系，但不久的将来，这样的关系还存不存在还两说。
    德国跟苏俄都在伪满有领事馆，德国更是跟伪满有正式的外交关系，而波兰跟这两个国家都有仇……
    而这两个国家都受邀参加了这个联谊舞会，如果波兰参加的话，搞不好会在会上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而波兰跟日本私底下的关系要比日本跟苏俄的关系好很多，波兰对日本又是诸多支持和帮助，如果这个外交联谊舞会不邀请波兰的话，那只怕是影响到日波过去一直的友好关系，而且日本也还想着从波兰挖一些密电码破译方面的人才。
    尤其是波兰一直针对苏俄和德国的密电码系统的研究成果，那是日本极为需要的。
    这里面有着复杂的历史关系还有利益算计。
    照道理说，与波兰领事馆的联络和解释工作应该交给一个熟悉两国关系的资深外交人员来进行。
    可从大诚弥太郎科长到小岛股长居然一致把这样一个任务交给了周森这个从特务科借调过来，对外交毫无经验的人来做。
    这里面简直就是满满的恶意。
    这里面有没有山本敏就不知道了，不管有没有，只当是有了，反正他也没打算放过他。
    一杯咖啡下来，周森把手里的资料也看的差不多了，招来侍者，付了飞，招呼安娜一声：“走吧。”
    “周森，你就拿着这些资料舞剑瓦伦斯基？”安娜问道。
    “当然了，这可是我接下来见面谈判的刀具。”周森嘿嘿一笑，“一条欧洲丧家之犬，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反正没人告诉自己波兰跟日本之间的秘密合作，那他就索性当做不知道。
    就算事情最后搞砸了，那算谁的，只要上头人不是傻子，或者跟大诚、小岛之流穿同一条裤子，自然会明白的。
    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涩谷三郎呢，这些人趁涩谷不在冰城，这么算计排挤自己。
    这不是打涩谷三郎的脸吗？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