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是三分治,七分养,别担心,你爸爸养养,一定会好起来的,听你姐姐说,你六岁了,是个小小男子汉了,所以,要坚强,不要怕……”
虽然最后,爸爸还是像妈妈一样走了,但这名解放军叔叔和他说过人,他依然记在心里。
就像舅舅曾经告诉他的:“我们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记住那些在困难时帮助过我们、在痛苦时安慰过我们的人,并用同样感恩的心,对待帮助过我们的人。”
所以,对邵振洲,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这会儿又被他如此温柔对待,更是满心欢喜,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他的注视下,熠熠生辉。
“我已经全都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邵大哥你看,我还能跳呢!”
夏居南咧着小嘴说完,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特意在原地萌萌哒地蹦跶了两下。
夏居雪:……这孩子!
邵振洲却是笑了,是那种暖融融的笑。
此时此刻,这愉悦欢快的气氛,让他觉得,这次回来探亲,虽然带着几分“被迫”的成分,但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有所期盼的。
而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他才刚回来,还没走到队里,就在半路上和他们相遇了,虽然起初情况不甚美好,到过程却是让人愉悦的。
他勾着唇角,伸出大掌,再次秃噜了一把夏居南的小脑袋,下了个不太正规的“命令”。
“那就好,那我们就——出发,回家!”
“喔~喔~喔,出发回家啰,出发回家啰!”
邵振洲话刚说完,囍娃儿就活蹦乱跳地喊了起来,拉着夏居南一马当先地当了开路先锋,还欢欢喜喜地飙起歌儿来,飙的是不久前刚看过的电影《带兵的人》中的插曲——《杀敌的本领靠我们练》。
“我们是英雄,我们是好汉,杀敌的本领靠我们练,为什么练,为作战,时刻警惕敌人来侵犯……”
起初,是囍娃儿一个人在彪呼呼地进行个人演唱,很快,夏居南也被他感染了,跟着他小声地哼唱起来,夏居雪看着眼前和谐愉悦的情景,一双眼睛再次月牙儿般弯了起来,水润的眸子里漾满了笑意。
家里接连发生变故后,弟弟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乖巧得让人心疼,话更是越来越少,每次接到舅舅的信,她心里都酸涩涩的,却又无可奈何。
而这段时间,因为囍娃儿的缘故,弟弟又恢复了几分童真童趣,真好。
*
大西南的山路,一大特点就是狭窄、弯曲,就像一副盘绕在一起的猪大肠,一眼看不到尽头,硬是将直线距离很近的路程,拉成了两三倍。
兰桥公社到沙坝大队的山道,一大半的路程都是如此,没有几截是舒展的,山头更是一座连着一座,有社员们的顺口溜为证。
“沙坝沙坝,山高石头大,出门就爬坡,抬眼就是坎,一个不小心,脚趾就碰破。”
如果说,三年前,邵振洲带着夏居雪爬山过坎那次,是他自打能光着脚板心漫山遍野疯跑起,走得最慢的一次,那么这次的速度,更是慢得像乌龟爬。
没办法,夏居南本身就走不惯山路,这会儿又是刚刚大病初愈,速度自然提不上来,索性,四人也不急着赶路,就那般走一段,歇一段。
原本,邵振洲看着小家伙走得一步三喘的,还打算背他一段路,偏夏居南年纪小小,却有骨气得很,小脚板虽然走得有些实沉沉的,还时不时地被石头子儿绊一下脚,但还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了邵振洲的提议。
“我都九岁了,又不是还要人背的奶娃娃,我要自己走。”
邵振洲想了想,男娃子的确不能养得太娇,也就笑着由他了,不过,在某一次休息后,邵振洲贡献出自己军用水壶里的水以外,又顺其自然地拎起了夏居雪的旅行袋。
“军民鱼水情。”他对着满脸惊愕的姑娘,冠冕堂皇地道。
夏居雪愣了愣,末了,才腼腆地讷讷道谢:“……那,谢谢啊,麻烦你了!”
别看那袋子里东西不多,分量不大,但上了长路也是一份拖累,这三年来,她虽然没少走山路,但其实脚力也就那样了。
就这般走走歇歇,歇脚岭终于近在咫尺,能看到山岭的轮廓了,只是,邵振洲抬头看了看天,一对粗硬浓密的眉毛不由挽了挽。
今天是个阴天,太阳并不热烈,这会儿更是懒绵绵地斜靠在坡脊上,就像回光返照的最后一丝力气,而令邵振洲皱眉的,是不远处的天边,一片乌鸦鸦的碎云层正往这头飘过来,这是要下大雨的前奏。
都说“五月天,娃娃脸”,果然如是。
邵振洲指了指天上的那片黑云,对三人道:“看到那片云没有,都说‘黑猪过河,大雨滂沱,乌龙挡坝,雨势必大’,所以,我们要快走几步,找个地方躲雨才行,前面不远就到歇脚岭了,我记得山脚下刚好有个大岩洞……”
他话音刚落,前面路上,就热气腾腾地跑过来一个人,上身向前拽着,步子又大又快,扑塌扑塌的,一看就是个惯走山路的,大老远就朝着这边猛力挥手喊人,脸上的喜悦之情,和之前的囍娃儿一模一样。
“振洲哥,振洲哥,是你哟,你回来了——”
第7章 黑历史
这个在山路上跑得草鞋差点飞出来、嘴里还咋咋呼呼的年轻人,正是刚刚同样有幸在邵振洲的脑海里走了小半圈的憨瓜族弟邵振国。
邵振国原本的确是如与夏居雪约好的那般,在歇脚岭的山脚下等着呢,哪里想到,夏居雪三人中途出了茬子,这一来一往的,就等过了时辰。
他左等等不来人,右等又等不来人,干脆主动迎了出来,没想到却让他遇到了一个大惊喜,远远地就看到四人的身影中,其中一人赫然是三年未归家的邵振洲,那个激动兴奋劲儿哟!
转眼间,邵振国已经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四人跟前,正两眼冒光地想要与邵振洲来个大大的熊抱呢,愿望却落空了,邵振洲无视他伸出的热情双手,直接往里塞进了两个袋子。
一大一小,一个黄绿色,一个浅蓝色,正是他和夏居雪的。
“你来得正好,拿着,要下雨了,我们要快点走!”
嘴巴大得能吞蛋的邵振国:……
邵振洲麻溜地吩咐完邵振国,无视他的“蠢样”,又蹲下身子,示意夏居南到他背上来,用的是玩笑的口吻。
“上来,我背着你走,免得等下我们都被黑猪锤成水娃儿!”
夏居南先是一愣,随即,便乖乖地爬到了他背上:“好,谢谢邵大哥!”
夏居雪亦是一脸的感激:“那个,邵同志,谢谢啊!”
邵振洲一个起蹲,轻轻松松地把夏居南背了起来,唇角微勾,声音朗朗:“都是一个队的,不用这般客气,你在前头先走!”
邵振洲是野战连队出身,平时训练,哪次不是红汗淌来黑汗流的,随随便便就是六七十斤的负重,背起夏居南来,自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气不喘,汗不流,脚下如风。
夏居南只觉得风擦着耳畔呜呜的,两边的山坡就那般咻的一下,从眼前一闪而过了,他原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待见邵振洲毫无异样,终于安心下来,咧着小嘴,主动把人抱得更紧了。
感受着背上小人的亲昵,邵振洲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当又大又重的雨点子像乱剑般,哗啦啦地倾盆而下时,他们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岩洞里。
囍娃儿看着外头的滂沱大雨,满脸嘚瑟,就像和老天爷打了个大胜仗似的:“嘿嘿,这该死的‘黑猪’,还想把我们锤成水娃儿,火候还是差了点!”
邵振国猛点头附和:“那是,我们祖上啥子出身?猎户!天生一双硬脚板,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不说这过路的‘黑猪’,就是那专管水的‘雨龙王’,都比不过!”
一对哥俩好的族兄弟,你来我往地鄙视完了天老爷,邵振国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邵振洲身上。
“对了,振洲哥,你回来探亲,咋个也没提前说一声呢,年初,你在信里说刚升了连长,忙着带兵,今年估摸又不能回来,我阿爷还念叨了一段日子呢,没想到你就回来了,嘿嘿!还有,你们是在公社遇上的吗,还真是蛮巧的呢!”
邵振国之前被憋得狠了,张嘴就是一箩筐的问话。
而囍娃儿今天同样满腹牢骚呢,听得邵振国的发问,不等邵振洲回答,小嘴一撇,便噼里啪啦地抢答起来,从夏居南出院,再到路上遇到无赖子,再遇到邵振洲,添油加醋地倒了个底朝天,听得邵振国同样心头火起,忿忿然地捏紧了一对硬拳头。
“艹!这两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我应该去公社接你们的,要是我在,非把那两个狗东西裤、裆里的那骚玩意儿给捣烂了,骟掉,看他们还咋个冒骚……”
“咳——”
*
咳嗽声是邵振洲发出来的,他还狠瞪了没有板眼儿的邵振国一眼。
邵振国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中间,还杵着夏居雪这么个脸嫩的大姑娘呢,他的话实在是有些粗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对着夏居雪讪讪一笑,露出抱歉的神情。
不过,显然邵振洲想多了,因为夏居雪摇了摇头,回了邵振国一个“没事”的微笑。
还是那句话,下乡三年,社员们的各种荤素玩笑话,夏居雪听得多了,有时候虽然觉得挺尴尬的,但也并非那般面嫩矫情,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所谓语言“冒犯”。
邵振洲:看着姑娘对自家族弟笑,心里怎么就有点不太爽气呢!
邵振洲心情微妙,邵振国却是开心了,心道他就晓得,小夏知青大方得很,才不是那种假惺惺扭捏捏的矫情女人呢,于是,自认底气十足的他,转过头来,忍不住又贴着邵振洲,吐槽起他来。
“我也没说错嘛,振洲哥你这就叫旧军阀做派,‘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要不得!”
“梁大哥之前可都跟我们说了,你刚当兵时,就捣了几个小泼皮的裤、裆,还威胁着要把人家给骟了,因为这事,你还被从侦查排战斗班罚去炊事班喂猪咧……”
夏居雪三人:……还有这样的事?
别看邵振国今年18岁了,但性子还跳脱得很,是个爱说爱笑更爱捉弄人的促狭鬼,这会儿眼见夏居雪三人面露惊讶之色,不由瞥了邵振洲一眼,得意一笑,毫不客气地哔哔起他的“黑历史”来。
“嘿嘿,你们也都想听吧,那我就告诉你们,这些事,都是梁大哥跟我们摆的,说都是真真儿的,一点打谎都没有……”
邵振国嘴里的梁大哥,大名叫个梁仲平,外号“梁阔嘴”,是他们沙坝大队二小队的人,和邵振洲是同年兵,当年同一个车皮拉到部队的,更巧的是,新兵下连后,又到了同一个连。
别的且不说,就冲着“阔嘴”这一外号,自然就知道梁仲平是什么性格了,所以,别看他只当了三年兵,但吹起与部队有关的牛皮来,却是梆梆响,什么“我在部队的那些年”、什么“部队趣事一二三”,什么“部队三大宝——扫帚、铁锹、大片镐”,很是收罗了一批热情的大小迷弟。
邵振国,就是他众多“粉丝”中的一个。
至于邵振国为何要舍近求远,不捧邵振洲,而给其他人当粉?
莫得办法,邵振国倒是每天都想给邵振洲抬轿子呢,奈何这个族兄太出息,常年在部队,他们连个人影都难见到,听梁仲平吹牛皮,总好过聊胜于无嘛!
而关于他嘴里的邵振洲被罚去炊事班喂猪这件事,咳咳,说起来,也是可乐。
话说,哪个年代都不缺精神小伙,邵振洲当初刚入伍时,驻地附近就有那么几个,仗着出身好,胆子肥得要上天,不但经常在地方上“发神经”,偶尔脑门抽筋了,连部队的兵都敢挑衅。
那次,邵振洲他们正在围墙里头搞训练呢,直接从外头飞进来好几块砖头,一个新兵蛋子反应不及时,当场就被砸破了头,几个小泼皮听到里头有人痛叫,还嘻嘻哈哈地在外头不怕死地跳脚叫嚣。
“当兵的,有本事就出来啊,出来割我们的【luan】啊,不敢出来,就是缩头乌龟!”
好家伙,这般装十三,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嘛!
第8章 展望一下?
领袖有云:“青年人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所以,身为早上八、九点钟太阳的邵振洲,一身的火气那是旺得要爆炸,还未等排长发话呢,就手脚利索地嗖嗖嗖几下,立马翻墙跳了出去,从天而降地一把抓住外头几个要逃跑的小泼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狠尅!
待到排长带人出来时,来不及一哄而散的三人,已经被邵振洲收拾得哭爹喊娘了,躺在地上涕泪横流地哎哟哎哟直叫唤,正被邵振洲捣裤、裆呢!
这还不算,他还摆出一副冷酷无情的索命阎罗脸来,说要如他们所“愿”,骟了他们的小鸡鸡。
“放心,老子从小看队里的骟匠给牲畜去势,懂得操作,只要一把小刀片子就行,利索得很,屁痛都没有,这牲畜去了势,没了那玩意儿,以后就老实了,我们老家还有一种骟法,叫走骟,就是驴骡牛马这类大牲口,走着走着就被骟掉了……”
小泼皮们:“嗷嗷嗷呜呜呜!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排长及一干老兵油子新兵蛋子:……
经此一事,邵振洲在连里名声大振。
事后,排长虽然当着全排战友的面,象征性地“批评”了邵振洲几句,但那话里话外的,连排里最傻的那个铁憨憨都听出来了,排长这分明是表扬人呢!
但最后,因为那几个小泼皮的老娘凶神恶煞地找上门来,非要拉着部队领导“评理”,连长为了息事宁人,只能装模作样地罚邵振洲去炊事班喂猪……
邵振国原就是个小话痨,这会儿说的又是自家这个标杆族兄的“笑话”,简直嗨皮得不行,叽里呱啦唾沫横飞,根本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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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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