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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 第18节

    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忙将羽绒服穿上,两手都揣进口袋里。
    顶着寒风,正要往前走,一抬眼,路边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心里放飞一只脱线的气球。
    夏漓差点失声叫出来。
    定睛细看,确认那人就是晏斯时,方按捺住冲上云霄的激动心情,走过去,“晏斯时。”
    男生正站在路肩上,面前停了辆出租车,闻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转过身。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和黑色长裤,内搭一件灰色卫衣。深色衬得他皮肤冷白,夜色里眸色也显得幽邃,整个人就似乎更难接近。
    “刚到么?”夏漓问。
    “嗯……”
    出租车司机这时候问了声:“还走不走?”
    晏斯时说:“不走了。不好意思师傅。”
    司机嘟囔了一句,一踩油门开走了。
    夏漓不解,“你准备走了吗?不上去打声招呼吗?”
    “不知道具体哪个包间。忘了问聂楚航的联系方式。”晏斯时淡淡解释一句。
    所以,他是来了,但没找着地方,于是就准备原路返回?
    夏漓没有控制住,抿唇笑了一下。
    晏斯时这时候看了她一眼。
    很难说那么淡的一瞥里能有什么意味。
    而夏漓瞬间耳根烧透,忙说:“我带你上去?”
    晏斯时点头,“谢谢。”
    两人转身往回走。
    夏漓相信,运气多少有一点眷顾自己,如果她没心血来潮要下透透气,是不是今晚就只能失望而返。
    她不会化妆,但出门前特意洗过头发,穿的也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件白色毛衣和白色羽绒服。她皮肤白净,白色是最衬她的颜色。
    再无人知晓的心情,也不愿被辜负。
    夜里安静极了,枯叶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
    出声的是晏斯时,声音似呼出又消散的白色雾气一样,在寒风里听着,总有些缈然感,“大家都已经到了?”
    夏漓当然知道那缈然感是因为什么,她的心跳声快要盖过所有声音。
    她“嗯”了一声。
    到了门口,夏漓伸手要去拉门,晏斯时却先了一步。
    他掌住了门,示意她先进去。
    脚下虚浮,像在下陷。
    进门的那瞬间,她又嗅到他身上皑皑白雪的气息,而他温热的呼吸近得似就在她头顶。
    她一霎屏住呼吸。
    最后一眼的视线里,是男生稳稳掌着拉手的手,腕骨嶙峋分明。
    ktv装修得浮夸,从大厅进去一路霓蓝赩赤的led灯,进了电梯也是如此。
    人在里面,和晏斯时并排而立,有种不真实感,上升瞬间的超重让她眩晕,空气也好似被挤压,无法顺利地泵入心肺。
    她一眼也不敢转头去看他,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手心冒汗,低着头,视线一遍一遍扫过他脚上黑色的马丁靴。
    空气怎么会这么热。
    终于电梯门开。
    晏斯时先一步出去,而后虚虚地拦住了电梯门,等她出去。
    他可能,是她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教养最好的男孩子。
    这些细节甚至她自己都想不到,而他自然而然地像是本该如此。
    可这一刻她隐隐失落。
    因为他的教养,必然也是一视同仁的吧。
    第12章 (红尘一点白浮世万盏灯...)
    「他是一场穿堂风。经年未歇,自南向北。」
    ——雪莉酒实验室《经过梦的第九年》
    穿过一条浮光艳丽的走廊,夏漓推开包厢门。
    随室内温热空气涌出的,还有几道齐齐望出来的视线。
    欧阳婧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的,此刻霍地站起身,似有些手足无措地抓住了林清晓的手臂。惊喜就明晃晃地写在她脸上。
    聂楚航迎上来问道:“你们怎么一起上来了?”
    夏漓说:“刚想下去透透气,走到大门口正好碰到了。”
    她没有说晏斯时不知道包厢号,差点原地折返这件事。
    聂楚航请来的朋友里,有两个人当时也参加过物理竞赛的集训,跟晏斯时也算认识,就跟他打招呼,问他要不要一块儿打牌。
    晏斯时让他们先玩,自己刚到,先坐会儿。
    他扫了一眼,在长沙发最里端坐了下来。
    夏漓看见欧阳婧不断看向晏斯时所在的方向,很是踌躇,然而,似乎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挨过去,隔了三四个空位,才拉着林清晓坐下。
    听见林清晓笑着逗欧阳婧:“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一句话都不说?”
    她这样一讲,欧阳婧就好似坐不住了。
    她理了理头发与长裙,转头问林清晓:“我状态可以吗?”
    她伸臂从茶几上拿了罐可乐,深吸一口气,霍地起身,朝晏斯时走去。
    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可夏漓竟也无端紧张起来,咬紧了下嘴唇,一瞬不瞬地盯住了他们。
    欧阳婧递过可乐,笑问:“要喝点东西吗?”
    晏斯时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看了那可乐罐一眼,没有去接。
    僵持得有点太久了,欧阳婧脸上的笑容也一分一分僵掉。
    “谢谢。”那声音似冷泉水,夏凉风,并不显得冰冷,但毫无情绪。
    而接过以后,他就径直的将那易拉罐,又放回了茶几上。
    这架势表明了,他绝不会开这罐可乐。
    她神情难堪得似要哭了。
    然而,欧阳婧捋了一下头发,笑了笑,又问:“你需要点歌吗?”
    “暂时不用。谢谢。”和方才一样的语气。
    夏漓作为旁观者,心里生出隐约的物伤其类的失落。
    她想,应该不会有人可以承受得住晏斯时这样的拒绝,哪怕是欧阳婧这样优秀而自信的人。
    而假如没有当时她借给晏斯时mp3的一点点人情,恐怕她也会这样吧。
    欧阳婧再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到林清晓身旁坐下。
    她将脸埋在林清晓的肩膀上,久久地没再抬起来。
    她哭了吗。
    夏漓不知道。
    晏斯时始终没有参与这热闹气氛。
    他一贯游离于喧嚣之外。
    包厢里有人唱歌,有人打牌,有人拿了个骰盅过来,赌一块两块无伤大雅的小小刺激。
    而晏斯时,始终坐在长沙发的最角落。
    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ipod,插上耳机,低头,摁了几下按键,而后脱掉了羽绒服,放在身旁,将ipod揣进了卫衣口袋里。
    像构建了一重无形结界,再也不会有人能靠近她。
    欧阳婧受了挫,一直坐在那儿,林清晓喊她唱歌,她也没心情。
    她这样盛装而来,又有一把可以参加校园十大的好歌声,可在今晚,没有发挥一点用处。
    欧阳婧父母管得严,家里有门禁,待到快九点钟,不得不走了。
    “不再唱一会儿么?”林清晓起身,准备送她。
    欧阳婧摇摇头,又往晏斯时那儿瞥了一眼,半是不甘半是遗憾,“……我爸的车快到楼下了。”
    “那我送你下去吧。”
    林清晓送完欧阳婧之后,回到了包厢,在夏漓身旁坐下,从袋子里挑拣了一包零食拆开。
    似是感叹,她说:“还好,我喜欢的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不然我也得委屈死。”
    夏漓不知道该说什么。
    喜欢很多人喜欢的人,一旦有委屈的心情,那不就是输了么。
    她好像从来不觉得委屈,因为从始至终,就不抱有对方会有所回应的期待。
    “说实话……”林清晓转头往晏斯时那儿看了一眼,其实离得挺远,但她还是稍稍压低了声音,“他在北城那样的大城市里,不知道见过多少优秀的女生,我们明中的这些,他真的会看得上眼么?”
    “……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样傲慢的人,不会用看不看得上这种标准去衡量别人。”夏漓认真地说,“我感觉他只是单纯的不感兴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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