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救不回来了。”大夫吓得战战兢兢。
秦绘沅从一个侍卫的手里猛地拔出长剑,长剑架在那个大夫的脖子上,她双眼通红,怒吼道:“你快救我儿,你若是不救活我儿,我就杀了你!”
她失去理智,手一抖,长剑在大夫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那大夫吓得满面惊骇,身体更是颤抖不止,让医馆里打杂的赶忙拿了药箱过来帮楼晏止血。
秦绘沅这才收了剑。
他蹲在楼晏的面前,看着楼晏满身的血,吓得浑身发抖。
第 86 章
“楼晏, 儿啊,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母妃,母妃在这里,儿啊,楼晏……”秦绘沅声音哆嗦,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止也止不住。
柳银雪和楼允进去的时候,大夫还在给楼晏止血,楼晏躺下的地方全是血, 猩红的颜色看上去异常刺目,吓得柳银雪不敢多看。
秦绘沅看见楼允进来, 发疯般地朝楼允冲过来, 伸手就要打楼允,被楼允一把握住手腕, 秦绘沅大哭大闹:“你这个凶手,你给我儿吃了什么,你是不是给他吃了毒药, 是不是?”
柳银雪觉得秦绘沅简直疯了。
“母妃, 我早跟你说过,楼允想要害楼晏,楼晏早死了,他给楼晏吃的护心丹,不是什么毒药。”柳银雪从楼允怀中将装着药丸的瓶子拿出来, 塞到秦绘沅的手里,“你若是不信,等太医来了,你交给太医,让太医好好辨认吧。”
这疯女人简直不知好歹,楼允在救楼晏,她却能一掌将楼允推开。
不识好人心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楼允不想跟她计较,松开了秦绘沅的手,毒郎中来得比太医快,一进门也来不及跟楼允见礼,先去看楼晏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直接,先伸手去探楼晏的鼻息。
医馆里的大夫被秦绘沅吓得不轻,根本不敢做这个动作,害怕待他说出楼晏已经死了的时候,秦绘沅会直接削了他的脑袋。
除了楼允,所有人都望着毒郎中,毒郎中在探过楼晏的鼻息后,缓缓站了起来,朝楼允摆了摆手,遗憾道:“迟了。”
楼允早知道,已经迟了。
在楼晏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停止了呼吸,他没能把他救回来,他来迟了。
楼允后悔莫及。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这个疯子!”秦绘沅一听楼晏没了气息,整个人都疯了,拔剑就要去杀毒郎中,楼允担心秦绘沅真的伤到人,抬手让两个侍卫上前制住了秦绘沅。
秦绘沅被架住,双手双脚都动弹不得,大夫勉强给楼晏止住了血,哆哆嗦嗦地退到旁边,不多时,宫里的太医赶了过来。
太医查探了楼晏的情况,面色大骇。
“五爷已经,已经断气啊,”太医当即就跪了下去,“祁王恕罪,太妃恕罪,祁王妃恕罪,即便华佗在世,也不可能救回五爷啊。”
“啊啊啊啊……”秦绘沅忽然发出狂叫,白眼一翻,人就昏死了过去。
九月十九,天气还未转凉,祁王府再次挂起了白。
楼晏的灵堂设在外院,这个年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郎,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五岁,他的死是一场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年轻生命的陨落,让祁王府的人个个都心情低沉。
楼晏脾气好,心地善良,经常施恩,府里的人都喜欢他,就连柳银雪这个当嫂嫂的对他也有几分喜爱,他就这么突然去了,柳银雪忽然就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人生无常,楼晏的死,让她感慨颇多。
而比起她的空落,楼允则显得消沉,自楼晏死后,楼允就几乎没有开口说过什么话,他面色冷凝,眉眼低垂,此时安静地坐在灵堂前,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慧敏小声问柳银雪:“四叔怎么了?”
柳银雪摇摇头,没有回答,方慧敏转头看了看叶惋惜,叶惋惜想上前却不敢上前的样子,在原地踌躇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走上前来。
冷若冰霜的楼允让她害怕。
楼轩大步走到楼允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楼允:“四弟,你不是去了天香楼吗?为何没有救五弟?你武功盖世,难道救不了他吗?”
他语气里满是责怪,楼允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没有做声。
楼晏到底是他们的亲弟弟,楼轩气得牙疼,他质问道:“你与母妃不睦,对五弟也不喜欢,你是不是早就想弄死五弟,你是不是见死不救?”
“二伯慎言!”柳银雪忽地站起身来,“我与王爷赶到天香楼的时候,五叔已经躺在血泊里,已经没了气息,不是王爷不救,是已经救不了了!”
楼轩听了柳银雪的解释,知道自己错怪了楼允,可是他却道:“府里如今由四弟统管,守卫森严,五弟偷偷出去,难道四弟会不知道吗?四弟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非要等到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倘若父王泉下有知,当死不瞑目!”
是,是他的错,楼允承认,都是他的错。
这件事原本可以不用发生,是他没有阻止楼晏,是他没有及时赶到天香楼,都是他的错,楼晏的死是他造成的,怪不得旁人。
楼允无从反驳,也不想反驳。
柳银雪听了楼轩的质问,很是想笑,可是她笑不出来,她道:“二伯,您说话,当真是上嘴皮打下嘴皮,府里是楼允统管不错,但是楼允何时管过楼晏母子?”
“当年母妃故意将楼允弄丢,自楼允回府后,他们便不睦,楼晏虽然是弟弟,父王虽然去世了,但是母妃还活着,楼晏的事情自然有母妃操持,哪里轮得到楼允管?昨日楼晏高热不退,楼允好心去探望他,母妃却防贼似的防着楼允,好像生怕楼允会伤害楼晏,一个劲儿地让楼允赶紧走,这事二伯可是知道?你说楼允还要如何管?”
楼允吃惊地抬头望向她,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总是站在他身边,帮他与所有人解释,帮他挡住别人的质疑,帮他卸下旁人的猜忌。
叶惋惜站在楼轩的旁边,听柳银雪呛声楼轩,声都不敢吭。
她这位四弟妹的嘴巴可厉害着,行事也厉害着,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她也说不过柳银雪,更不敢说。
况且,她觉得柳银雪其实说得很有道理,楼允管楼晏的事?
岂不是在狮子身上拔毛?
楼轩被柳银雪顶得说不出话来,他愤怒地甩了甩衣袖,往旁边一坐,闷不吭声了。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柳银雪也不想彼此闹得太不愉快,她放软了声音,道:“二伯,我一时情急,说话失了分寸,您别跟我计较,只是这件事,的确怪不得楼允。”
楼轩神色稍霁,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
有丫鬟进来禀道:“太后娘娘来了。”
所有人皆起身,走到门口去迎太后,太后来得比他们预想得都快,他们才刚走到灵堂的门口,太后就在皇后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们身上都穿着素服,太后眼眶通红,显然在来的路上已经哭过了。
众人跪下给太后行礼,太后面色沉凝道:“都起来吧,秦氏呢,让她来见哀家。”
柳银雪回答道:“回太后娘娘,母妃伤心过度,晕过去了,人还未醒,臣妾这就派人再去钟翠院走一趟,看母妃醒来没有。”
柳银雪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了秦绘沅的身影。
她被贴身伺候的妈妈搀扶着,面色惨白,神情恍惚朝他们走来,柳银雪震惊地发现,秦绘沅的头发忽然白了大半,不过年约四旬的妇人,此刻看上去像是已经六七十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是忽然之间白了头。
柳银雪心情沉重,觉得秦绘沅可怜,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慢慢朝他们走来,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皇后和太后过来了,走到近前也不知道行礼,就呆呆地望着楼晏的棺椁,目光涣散。
太后猛地一巴掌拍在木椅的扶手上:“秦氏,你逼死了哀家的孙子,你可知罪?”
秦绘沅目光呆呆地朝太后望去,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了笑,那笑容惨白又恐怖,看着十分渗人,叶惋惜和楼阮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太后娘娘?”秦绘沅嘴巴张了张,“太后娘娘,您偏心啊!您偏心楼允这个小杂种啊,原本祁王令就该是楼晏的,可是您非要把祁王令给楼允,您怎么能这样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太后气得脸色铁青,“祁王令乃是我儿言明要留给楼允的 ,不是留给楼晏的,楼晏他有什么本事?祁王令就算给了他,他又能做什么?”
“所以老王爷也偏心啊,他若是把祁王令给了楼晏,若是让我们分家,我何至于此,我儿楼晏何至于丢了性命啊?”秦绘沅盯着太后,状若疯狂。
她忽然指着太后和楼允:“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我儿的!我要杀了你们!”
秦绘沅忽然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扬起匕首就朝太后刺去,太后惊恐不已,皇后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往太后身前扑去,将太后牢牢护住。
楼允忽地起身,身影如鬼魅,一脚踢在秦绘沅的手腕上,将她手上的匕首踢飞出去。
秦绘刺杀不成,惊惶大叫。
“楼晏,儿啊,母妃不能为你报仇,母妃来陪你啦!”秦绘沅身体猛地往前冲去,一头撞在了楼晏的棺椁上,鲜血飞溅,她眼神呆滞了片刻,身体僵硬地倒在地上。
柳银雪捂住了嘴,逼回了欲将出口的尖叫。
第 87 章
秦尻和秦狄来的时候, 刚好就看见秦绘沅一头撞死在棺椁上的一幕,秦尻双目一凝,老人家身体不好,受了刺激,双眼一翻就昏死了过去。
柳银雪没心思去管秦尻的死活,赶忙上前查看太后和皇后有没有受伤, 好在楼允出手及时, 她们只是受到了惊吓,柳银雪松了口气。
太后伤心欲绝,身体不适, 柳银雪道:“这里有臣妾跟楼允操持,太后娘娘身体要紧, 还请皇后娘娘赶忙送太后娘娘回宫休息吧。”
皇后正有此意, 此时天色已晚,再留也不合适, 皇后便扶着太后回宫了。
柳银雪开始安排秦绘沅的后事。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突然,她没心思去思考更多,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 定棺椁、摆灵堂、请送葬的殡仪、准备酒宴……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柳银雪忙得脚不沾地。
等她终于稍微空闲的时候,又听说太后病了,而秦尻自那日昏倒后,就一直没能从床上爬起来,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上朝, 自然也不能来亲自送他女儿和外孙上路。
秦家来的是秦狄和他的夫人以及孩子,相比上次秦狄帮着秦绘沅在楼允面前叫嚣的狂妄,这次秦狄要安分得多,并没有闹起来。
柳银雪不知道他是突然没力气闹了还是想通了知道根本闹不起来,她没有多理会秦家的人,等宴席散后,府里逐渐安静,柳银雪才得到片刻的喘息。
九月二十三,万里苍穹无月无星,黑夜黑得彻底。
柳银雪翻完这两日账本上的进出,沉鱼端着刚熬好的银耳莲子汤进来,柳银雪喝了口,觉得味道还不错,让沉鱼派人送一碗到外院去给楼允。
沉鱼应了,送莲子汤的人却很快折回来道:“王妃,王爷不在外院。”
“不在外院在哪里?”柳银雪问。
“奴婢不知,请王妃恕罪。”
柳银雪摆摆手,让她退下,自己提着食盒去外院找人,书房里没有,她便找来萧贺:“王爷呢?可是出去办事了?”
萧贺拱手道:“王爷在扶云院。”
扶云院是楼允的母妃以前住的院子,老王爷死的时候也是死在扶云院的,上次容妈妈说楼允在扶云院坐了一夜……
柳银雪叹了口气,提着食盒往扶云院走。
扶云院只有两个负责日常洒扫的妈妈守着,柳银雪过来,她们并不敢拦,柳银雪在扶云院长长的回廊上看见正屋的屋檐下隐约坐着一个人影。
他好像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木雕。
柳银雪从沉鱼手里接过灯笼,让沉鱼在这边等着,自己独自走了过去,楼允听到脚步声,抬头朝她望来,夜色深深,微风吹起她的裙角,她站在深浓的夜色里,低眉凝视他。
那目光深而远,让他恍然有种深情的错觉。
柳银雪在他旁边坐下来,楼允道:“地上凉,你别坐。”
“你都能坐,我为何不能坐,”柳银雪将灯笼放在地上,又将食盒打开,“你晚膳都没有怎么吃东西,我特地给你带了银耳莲子羹来,你先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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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病娇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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