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
是谁前不久还误以为那盘鱼是她给猫吃的呢?
不过也罢。不管当初那本方志中是否会写此地的传闻,当时的小猫也是无心之举。
楚蔽接着又给她念了下去。
咸毓听着听着,便无奈地摇摇头,和身后的楚蔽说道:“那我们再将取下的几张镜片物归原位吧。”
这里的人待他们不仁,他们两也不必提醒这里的族人了。
楚蔽应了一声,又说道:“后头写了圣女成亲事宜,你自己瞧瞧?”
咸毓正想偷懒。冰壁上竖写的繁体字看起来多麻烦,要是他能帮着她继续念下去多好。
楚蔽像是猜出了她的偷懒心思,他示意道:“下面有配画,你瞧。”
咸毓惊讶地望了过去。
她打起精神,眯着眼睛试图去看图文并茂的内容。
其实毕竟有关于圣女成亲的事宜,她自己看一下也是应该的。
但看着看着,咸毓就稳不住阵脚了!
她着急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上面都是……”
她都看见了些什么!?
——他肯定没听说过“黄漫”二字吧。但那上面的内容之详细,简直就跟春宫图似的……咸毓的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她倒是知道古代人成亲之前会恶补一些“图文并茂”的画……但这里不是记录族规的吗?!为何把圣女的事描绘得如此活色生香?还专门雕刻在冰壁上。
咸毓十分吃惊。
“不想看了?”身后的楚蔽仍旧一副淡定的口气。
咸毓没他这么厚的脸皮,她下意识回道:“……呃,不看了不看了,还是你再帮我念吧?”
但一说完她便后悔了!
什么叫做他帮她念“黄漫”?这不是更刺激的行为嘛……
但话都已经说了,咸毓只能做好心理准备。
幸好楚蔽的确是个正人君子,他念出口的内容,倒是和具体画面毫无干系。
——他在冰壁上捕捉到了更为重要的信息。
在这族人来到这里时,第一个圣女,便是一个地位较为特殊又尊贵的女子。
联系上下之间的行文,眼下看来,这里所谓的圣女规矩,很有可能是围绕着当初这个女子而“量身定制”的。
那么这个圣女到底是什么人?
或许这并不重要。
楚蔽转眼便看穿了,他们这一族人的所作所为,更像是想护住那个圣女的血脉。
他们制定族规,为圣女选拔最为勇武的族人,成亲后为了诞下下一任的圣女……一代代履行这般职责。
由此看来,圣女并非无关紧要的吉祥物职责,更像是更为神秘又贵重的身份?
听到这里,咸毓的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想,她转头和楚蔽相识一眼。
两人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答案。
他们默契地上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更后面的冰壁之前。
记录完了这族人的起源之后,下面的行文又写到了更为秘密的内容。
楚蔽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冰壁上响起。
行文中分明是义愤填膺的口气,却被他念得波澜不惊,不带任何的情绪。如同和尚念经一般八风不动。
咸毓倒是听得心惊肉跳。果然如此,看来这族人十有叭九是什么前朝中人了……
历朝历代皇室交替之时会发生的事。
咸毓倒是也听说过这类故事。
不过这族人显而易见不是什么前朝皇室中人,更像是较为没落的边缘人物。
楚蔽停了下来,直接说道:“这圣女,顶多是个县主罢了。”
咸毓虽不知他为何能一口咬定,但一想到他毕竟乃是皇室出身,应该是有相关的判断能力。
而实则楚蔽说那女子是“县主”也已是高看了。
此地祖先,显而易见是前朝遗老,乃不远归顺楚朝的残兵散将。可是他们护下来的“县主”,也不过是皇室旁支中的旁支,因此才难以用更为响亮的名号重振旗鼓、复辟旧朝。
而那些人自然是不甘心得很,却又迫于新朝满天下捉拿旧朝余孽,便带着那不成气候的“县主”来此处隐姓埋名,休养生息。更有甚者,为了自保,这些人甚至不敢向后人写明真相,而是制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族规来规范后人。
其中便有圣女制度的苛刻传承,以及更多的是对外面天下的仇视。
冰壁之上,酣畅淋漓地写了一通如今天下的□□。咸毓听了楚蔽念了一遍,上面全是一些批评与指责,摆明了一副这天下落在楚家皇室手中真的是糟透了的立场。
但当他们已经猜到了这族先人的身份后,对这冰壁上的内容也不会感到惊讶了。前朝的旧人,自然对新朝满是嫌弃之情。
咸毓停下来,回想了记忆中的皇室信息,这朝代至少已经传了好几代了,皇权稳固,早已没有了朝代交替时的动乱。
那么相应的,想必这里的人也一代代隔绝人世地传承下去,早已淡化了先人的记忆。
他们这里的人,只认识祠堂族规中所制定的圣女规矩、丝毫不知第一任圣女的来源,更不知他们族人乃是前朝遗老。
他们只不过是将对外面天下的厌恶,一板一眼地代代相传至今。
例如先前咸毓被竭力邀请过去的“动员大会”。当时她在台上都不知道他们在念什么口号,现在倒是是全部明白了。
他们虽然早已不知祖先的前朝遗人身份,却规规矩矩地传承了那些祖先制定下来的族规。
永远必须传承下去的圣女,永远厌恶外面的天下。
……
了解了大致的过往之后,咸毓有些唏嘘。
她叹了一口热气,转头朝身后的楚蔽说道:“那老妪,她先前自己逃出去了……”为何却落得如今孤独的下场?
思及此,咸毓也有些疑惑。
楚蔽轻哼一声,冷冷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她的孩子是夭折的么?”
咸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楚蔽薄凉地挑破道:“未必并非她亲手害死的。”
咸毓闻言又是一哆嗦。
楚蔽一边搂紧她的身子,一边淡淡地说道:“你想,她年少时出于好奇逃出族外,与外面的人成亲生子,却仍未忘记脑中刻骨铭心的族规——那她会如何?”
咸毓沉默了。
她承认楚蔽的推测非常有可能。因为前不久她在祠堂和那老妪对峙之时,对方发疯似的说出的真心话,的确和楚蔽眼下推测出来的可能极为契合。
咸毓一时之间有些哀伤,虽然心中已经有数了,但她忍不住轻声问道:“她不后悔吗?”
可惜她也问不到那老妪的答复了。
咸毓沉默了下来。
那老妪真的亲手处置了自己与外人生的孩子吗?
而且或许事到如今,那老妪后悔的也不过是当年的自己“年轻不懂事”悄悄潜出族外之错。
她因为觉得自己有违于族规,所以最后家破人亡。
可为人母怎会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因此她的一生,又陷在对自己儿子不可避免的愧对之中。孤寡一人,无依无靠。到最后也不过是偶尔癔想出自己儿子还在世的话,孙儿都不小了,所以一开始才会瞧上咸毓,心中带着一丝喜爱,想着若是做她孙儿的娘子可好,才在起初便让咸毓叫她“阿婆”……
有别于往常时候,咸毓感受到楚蔽此时的体温竟然比她还高,或许是他穿上的貂毛大衣的效果,她躲在他的怀里,后背是他温暖的体温,心中的低落也消减了几分。
“阿婆她又何必呢。”她轻声嘀咕了一句。
楚蔽权当没听见她心软之言,转而说道:“你我还需拾起镜片。”
“好。”咸毓看着不远处自己先前毅然摘下的镜片还不少。
那时她只想少一些亮光的刺目,才一路走过去一路摘过去,并没想过还需再放回原位的可能。
然而现在他们两人出去之前肯定是要将这些镜子物归原位的。
什么前朝遗孤遗老,都过去百年了,翻篇的事情,也并非这里一撮人便能东山再起的。
所以这里的人还不如继续不知晓这些祖先过往了。
他们大可以继续避世而居,安居乐业。
“啊!”
咸毓惊呼一声,楚蔽将她一把抱起。
他垂眸看着她惊慌失措地搂住自己的脖颈,然后朝她挑眉道:“只此一件貂衣。”
那为了裹暖些,两人便暂时无法分开去拾镜片了。
楚蔽抱着她蹲在地上。咸毓伸手去拾起地上的镜片,然后重新挂在墙上的细钉子上。
这本像是一桩低效的合作工作,但两人却动作默契,一路拾过去并不慢。
他两的姿势显而易见的亲昵,咸毓半路上就笑了起来,等到她单手挂上最后一张镜片后,她回头一把搂住他的肩,轻声问道:“你不累吗?”
楚蔽并未立即放下她,而是淡然地回道:“还有凿冰的力气。”
咸毓噗嗤一笑。
看来他真当不累,还有开玩笑的力气。
楚蔽顺势抱着她往冰洞口走去,等到两人走到入口处的冰雕前时,咸毓才急着让他放她下来。
“你快穿上衣裳。”咸毓的身上还胡乱地裹着他那件脱下来的单薄衣裳。
在这洞里裹着貂衣是舒服了,但等出了洞后,他若靠厚厚的貂衣遮蔽身体,非得热出汗来。
所以他还是在里面穿上吧。咸毓递给楚蔽。
楚蔽接了过去。他并不介意她的目光,坦然在她眼皮底下穿上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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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穿进宫斗文 第3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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