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昨天杨家给运到了聚福食肆,他一天都等不及,今儿个就要从烧烤换成拨霞供。
苗婉从杨家定了三种铜锅,都是老北京那种中间放炭火,尖角出烟,中间围着汤的样式。
中间那一圈盛汤的地方分别做成了单种汤料,鸳鸯锅和三种汤料的模样,最后一种做得大了些,适合人多的情况下给客人用。
她算着聚福食肆那边,感觉差不多是张三壮安排的人送金刀的时候了,这才带上帷帽,穿上大氅,跟耿叔一起往聚福食肆去。
到了条街,她拦着耿叔,“耿叔,咱们今天去前门,过了食肆不是有个拐角,你把骡车赶到拐角处,咱们先看看再进去。”
耿叔现在已经不用在家做肥皂那些了,专门就给家里人尤其是苗婉赶车,每回都是走后门,今天头回走前面。
他忍不住笑了笑,顺着瓦市坊口过去,拐进了条街,东家这是又要闹腾点事儿了哩。
他也有些好奇,等停下车,俩人一个坐在车辕上,一个偷偷掀开帘子,头往聚福食肆门前瞧。
食肆门口这会儿正热闹呢,有大腹便便富商模样的汉子站在聚福食肆门前,握着孙老火的手。
“孙师傅是吧?原来你就是曾经伺候过前朝圣人的卫家第九代御厨传人卫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啊!”
孙老火:“……”娘咧,这人说话不憋得慌吗?他听着都喘不过来气。
但他立刻就打算否认,他师父卫老七就是土生土长的西宁人,还是个乞儿捡来的孩子。
因长了条好舌头,在西平郡的饭馆儿里到处打散工,学会了些菜式。
因一辈子没成亲,遇到了孙老火这个鼻子灵敏的,收了徒为着养老。
卫老七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胆小,一遇到事儿就心悸,所以最远就去过西平郡,这么早没了,是当年西蕃人烧杀抢掠的时候给吓死的。
所以怎么算,他师父都不可能是什么御厨传人,他老人家自个儿都不知道祖宗是谁呢。
但那富商一见孙老火要开口,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前阵子有人跟我打听一把金刀,那金刀我是从一位行商手里买回来的,那金刀上还刻着卫字呢,再看刀柄上的花纹,正是那御厨家的家徽,我这不就立刻赶了过来,想着跟您买两个食方,好回乡做吃食买卖呐!”
孙老火听得稀里糊涂,但他听明白了,顾不得旁的,立刻问:“金刀?能给我看看吗?”
“那是自然,这金刀您女婿已经付了钱赎回,我私心想着上门拜见求方,您万别怪罪!”富商说完,立刻冲后面挥挥手,“来人呐!上金刀!”
“喏!”六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大喝一声,好悬没给瞧热闹的吓一跳,再去看,都是目瞪口呆。
那六个大汉抬着一个剔红菱花的木箱,木箱上面放着金灿灿的盒子,盒子上还铺着红布,红布上搁着浅色木架,木架上才是一柄成人巴掌大的金刀。
众人:也不怕被人偷了去?或者颠哒几下掉咯?
金子软,用来切菜是不可能的,除非是镀金,这柄金刀其实是卫老七给自己留的养老钱,死前才给孙老火的。
孙老火激动地上前,接过刀,发现上面还有师父留下的牙印儿,但是刀上多了个卫字,刀柄换成了新的。
孙老火有点生气,瞪那富商,“这刀上的字儿和刀柄……”
张三壮见状不好,赶紧凑过来,“哎哟哟,这真是祖师爷留下的卫字啊?花纹也跟您说的一样咧,爹您真是御厨传人的关门弟子啊?怪不得咱家的拨霞供吃的人舌头都要吞进去了。”
孙老火眯了眯眼,看样子是张三壮这臭小子搞的鬼。
他气笑了,点点头,行,天要下雨娃要找揍,谁也拦不住。
那富商见孙老火点头,还笑了,松了口气,赶紧把戏演下去。
“原来真有拨霞供啊?听说前朝的圣人老儿吃过后,惊为天人,还留下个对联,灭朝了都没对出来,现在对出来了没?”
张三壮笑眯眯摇头,“至今没听说有人对出来,不过咱也没想着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只是把对联刻在了墙上,想着食客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试试看罢了。”
众人:“……”不打算拿出来说,你搞这一套?
苗婉看着孙阿达眼神几乎要喷火,缩了缩脖子,张三哥太勇猛了。
他给金刀刻了字,还换了刀柄,怪不得要问她那对联是什么,原来是要举一反三用来吊食客。
好家伙,上赶着找打也没这么找的。
苗婉小声跟耿叔道:“叔,走走走,咱们去千金楼,您去隔壁烧鹅店里买些吃食送过去,我今天跟表哥和嫂子她们吃饭。”
此地不宜久留,否则容易被血溅一身,等中午忙活完了,有人挨打的时候,再过来瞧热闹好啦。
有食客是冲着叫圣人老儿都称赞过的拨霞供进了食肆,空气中弥漫着不输烧烤的香气,甚至比烧烤还多了一股子细腻绵长,叫人忍不住就下了单。
还有些食客则自认有点文采,冲着食肆内那副对联进去的,一进门就见墙上书一行大字——炭黑火红灰似雪。[注]
就有人忍不住琢磨起来,可一时半会儿竟然对不上工整的。
对联嘛,那就是越琢磨越往里钻,鼻尖又弥漫着越来越浓重的香气,那……自然也是来一锅拨霞供。
吃火锅用时间比较久,等食肆下午歇着,已经快申时了。
张三壮往孙耀祖那边看了眼账本子,算了下今日的流水。
别看拨霞供单样菜品都不贵,可这玩意儿是越吃汤越香,越香还越想吃,光中午这会儿就快赶上前几日一整天的流水了。
他高兴的见眉不见眼,也没瞧见孙老火眼神不善过来。
“张三壮!”孙老火怒喝,拿出金刀指着这不孝女婿,“那御厨传人是怎么回事?还学会撒谎了你!我金刀是你给刻的字?原先的刀柄呢?你知不知道这是遗物?”
“我哪儿敢呀,这是阿婉的主意,您听我说……”张三壮赶忙想解释。
真正的刀他哪儿敢动啊,他是用他和孙氏两口子攒下的钱特地打了一柄金刀先糊弄过去,牙印儿是他的,只想等没人了,他再把原先那金刀给老丈人。
可不等他解释,苗婉正好进门,就见锅从天上来,立刻反盖回去了。
“三哥?!”她眼神震惊看着张三壮,“我只是叫你说拨霞供是御前传出来的方子,我啥时候叫你拿金刀来骗人了?”
张三壮傻眼了,“你不是……”
苗婉打断他的话,委屈扒拉看着孙老火,小嘴儿叭叭可伶俐了,“孙阿达,这金刀是我让耿叔到处奔波找到的,本来是想着拿回来就给您,三哥说他来给,我就给他了。”
她还举起小手,“我发誓,那天发奖金的时候,我还跟三哥说了,让他跟您说,把金刀还给您,我要是撒谎了,就叫我往后再也吃不到孙阿达做的好吃的!”
孙老火立马信了,以苗婉这种吃货,不让她吃,比生死誓还可信。
他点点头,“行,看样子我是太久不活动活动筋骨,你个臭小子当我这老丈人数王八的,能憋是吧?”
他拧着张三壮的耳朵往后走。
张三壮哎哟哎哟地叫,“爹您给我个面子,守着这么多人呢,爹您听我解释,金刀我给藏起来了,这不是原来那……疼疼疼,您轻点!”
不说藏起来孙老火还不生气,他找不到金刀,难受了好几回,他这好女婿拿了刀不赶紧给他,还敢藏起来?
他冷笑:“老丈人打女婿,那不是天经地义?你放心,谁也不敢瞧不起你,谁敢瞧不起,叫他找我来!”
没一会儿功夫,后院就传来张三壮嗷呜嗷呜的惨叫声。
伙计们都吓得一哆嗦,那仨徒弟也心有戚戚。
就这暴脾气,谁敢找你去?
苗婉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这真不怪她,她都好心想放过张三哥了呀,是他自己非钻坑。
那死道友还是死贫道,这问题还用想吗?
她轻咳几声,装模作样指点,“此事谁也不许传出去,掌柜的这也是为了食肆牺牲自己,往后你们得更尊敬他,知不知道?”
众人都赶紧点头,敢不尊敬吗?
在这样的老丈人手底下还敢捋虎须,就值得人敬仰了。
苗婉严肃点点头,上了骡车就捂着肚子笑了。
不得不说,别人的凄惨,有时候真的能抚平自己的悲伤。
不道德,但开心。
她还不知道,让她更开心的事情眼下在郡城——兀良哈氏的大宅后院内,也在同步发生。
苏日娜已经快气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注:真有这么回事儿,明孝宗的上联是:贪黑火红灰似雪,杨慎的下联是:谷黄米白饭如霜。
明天还是18点左右见哦~求评论呀求评论qaq
第79章
孙老火得知那送金刀的富商,竟然是张三壮花五两银子,从西永县请来掌管伶人班子的老板做戏,头顶都要冒烟了,这是特地花钱来气他?
还要五两银子?
行,这女婿腚够肥,他就给他凑够五两的打!
在苗婉离开后,食肆内的众人就听到,自家掌柜的叫声更惨烈了些,嗷呜嗷呜跟狗子在哭似的。
晚上还有食客笑话他,“张掌柜,你这是摔哪儿了?怎么还瘸了呢?”
张三壮苦笑,摔哪儿了?摔老丈人烧火棍底下了呗。
好在张三壮只是肉疼,等晚上更冷了以后,拨霞供热乎乎的蒸汽让大堂里都香暖一片,食客比中午还多,他心里的舒爽很好的安慰了腚。
拨霞供古往今来都适合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吃。
炭火燃燃中,汤底袅袅白烟升起,和着各种浓厚鲜香的味道在半空中盘桓不去,让人一进门就被勾得浑身抖个激灵。
更不用说,这吃完了拨霞供回到家,浑身上下都带着那份香气继续让人回味,梦里都是咕哝着的汤鲜味儿。
用羊骨汤打底的鱼羊鲜也能做辣汤,猪骨汤也能加上肉桂、八角和葱姜蒜成为清汤,勉强算是四种汤底,两种鸳鸯锅。
这样食客们选择丰富了许多,连瓦市那些鹘族铺子的掌柜都来了。
前头麻辣串即便是素串,他们也很少去吃,不是不馋,但他们有些人不吃跟猪肉有关的东西,那时候也少有羊汤汤底。
现在那是想咋吃就咋吃了。
光汤底还不算,薄如蝉翼的羊肉卷,密实弹牙的鸡肉丸,还有雪白鲜嫩的鱼片还有各种肠儿啊肚儿的羊杂和鸡杂,稍微烫烫占着茱萸油和芝麻油,能香到人魂儿里去。
素菜也多了许多以前没有的东西,比如豆腐和冻豆腐,还有素毛肚和炸豆渣丸子,沾上骨汤浓郁,又有素菜的清香,不用沾料就很好吃。
每份菜都不贵,肉只需要十个铜板就一大盘子,食客们进门后都是荤素搭配着点,哪个吃没了再点一盘,越吃越起劲儿。
张三壮昨日叮嘱长兄多杀的一头猪,刚掌灯时候就用上了。
本来是杀了两只羊,但是中午就用完了,又让张大壮多杀了两只羊才够。
张家养着的鸡也杀了大半,剩下的怕是不够明天用,估计明日开始就得下乡去收鸡。
想也知道明天张家人又要忙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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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流放后我成了首富 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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