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再三之后顏柏韜还是决定拜访万恭全了。毕竟邦媛人还在大牢里,拖得越久事情转圜的机会就越小。因此就算这位指挥使大人的私宅是龙潭虎穴这一趟也非闯不可,最少要先探探他的底才能为后续再做筹谋。
「草民顏珵拜见万大人,深夜冒昧来访还请赎罪。」被请到一间不大的书房独自等候了两刻时间,顏柏韜便顺利见到了这个手握眾多囚犯生杀大权的关键人物。
「顏公子请坐。」一身便装的万恭全脸上并没有丝毫身居高位的傲慢与严肃,在自己主位上坐下的同时也让身后的随从将他刚收到的锦盒又放回了顏柏韜手边。
「万大人这是?」连自己登门随礼都不收,意思是直接拒绝他了吗?
「顏公子,老夫无功不受禄,这样贵重的大礼受之有愧啊。」万恭全说话的语气和蔼得就像在跟自家晚辈间话家常一般。
「这本是一点小小心意用来表达对万大人愿意接见草民的感谢之情,并无其他任何企图,」顏柏韜谨慎的选择着回应措辞,「倒不小心坏了大人的规矩,是草民做事不周,望请海涵。」
「真不愧乃金陵顏家的子弟,这等的大手笔与会讲话果然是名不虚传。」万恭全满意的看到了自己这番话所为对方带来的惊吓,「别奇怪老夫为何会认得顏公子,或许是我离家太多年已让旁人听不出乡音来的缘故,但其实老夫可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又怎会对公子府上全无耳闻呢?」
「原来万大人与草民是同乡,」顏柏韜暗自揣摩着他如此表明出身的目的,「真没想到会这么巧。」更想不到自己一心打算隐藏到底的家世就这样轻易曝露了。
「是啊,要不是去年老夫在其他场合与贵兄长有过一面之缘,也不会在今晚一见到你便因觉得似曾相识而认出顏公子来,再加上拜帖上那个珵字就更加确定无误了。」
万恭全一点都不避讳对金陵顏府的熟悉程度,这个信息到底透露出什么言下之意呢?
「那想必大人见过的是草民的大哥?」只有成日里都在东奔西跑打理生意的顏家老大才有可能见到这么高品阶的官员。
可万恭全却摇头道:「非也,老夫见过的是顏二公子,那次他作为榆林都御史大人的随扈陪同一起进京述职,才有了这个机缘。」
「原来是草民的二哥,那的确是天缘巧合了。」他们兄弟几个互相之间长得都很像,但光是这样就认得他仍是一件费人思量的怪事,这位万大人花这么多时间说这些究竟意欲何为?
「老夫可以先问问顏公子此行前来的目的究竟为何吗?」
「自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主动进入主题,顏柏韜立刻恭敬的站了起来言辞恳切的说:「草民是为大人手上一桩谋逆罪而来,就是犯妇吴邦媛以叛党馀孽之身被收押的那个案子。」
「居然是那件啊。」万恭全瞇了瞇眼睛又一下下打着手中的茶碗盖子,「怎么顏公子与那吴姓犯妇有何牵扯吗?这是要为她求情?」
「万大人,」顏柏韜朝他作了个揖道:「此案就草民所知却有冤情,吴邦媛之父吴渊、其兄吴悠当年皆是被奸人诬告陷害而获罪处刑,她作为一个案发时才不过十二岁的姑娘家的确不该背起叛党这样严重的罪名,草民斗胆向大人私下陈情,是希望可以替她说明真相。」
「喔?」万恭全喝了一口茶,「不知顏公子与那犯妇是何关係,以至于如此清楚此案呢?」
「草民与她是……只因她曾救过草民的性命,故而此次想要相帮予以回报。」虽然顏柏韜还不知道被此一问的玄机在哪,但直觉就是告诉他不能洩露他们两人的恋人关係,否则事情一定会变得更加难办。
「好!老夫欣赏顏公子这种知恩图报不独善其身的品行,确是表里如一的人中龙凤,好!」
一听他连说两个好字,觉得这事有谱的顏柏韜立即喜上眉梢的回问道:「万大人的意思是相信草民的话?」
「那段公案早已在十多年前尘埃落定,老夫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万恭全把茶碗一放,挥了挥手说:「但顏公子的大义之举却深得老夫之心,所以倒是愿意应允你所求之事,也好成全你那片拳拳报恩之心。」
「果真如此草民就是拼得一死也要叩谢大人恩情。」大喜过望的顏柏韜深深鞠下一躬虔诚得几乎快要跪下地去。
「哎呀,没有这么严重,顏公子不必多礼,」万恭全单臂虚抬让他起身道:「这又不是在公堂,你总这么拘礼反让老夫不自在起来了,快坐快坐。」
「谢大人!」顏柏韜声音洪亮的向他道谢后终于又坐回了椅子。
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好说话,而且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求到了这个他以为比登天还难的承诺,实在是太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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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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