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停下脚步扭头用古怪的眼神看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放开他后退几步。
“我发现你这人真挺小心眼的,多久之前的事了,难不成我现在还要在人家父亲面前再告一次状?”
“我看你还挺怀念的啊。”
他变本加厉,眼神凌厉地投向她。
她歪头抿了抿嘴,忽然问:“你是不是当时就喜欢我了?”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期待他的回答,他们好像从来没讨论过这个问题。
虽然当时只有六七岁,哪里懂什么情爱。
当时大人们都说他遗传了他爸的花心基因,从小就懂得讨女孩子欢心。
他们出去烧烤,有什么东西一烤好他总会第一时间捧到她面前,殷勤地说“姐姐,你吃”。
可谢敬文想从他那里问点东西吃,他理都不理一下。
他冷冷地敛了敛目光,像一个无情的浪子,抿了口酒,淡然开口:“我当时对谁都那样。”
“噢。”
她转身去给自己夹点心,本来不怎么饿,刚才那出让他们险些露馅倒是把她搞得有些低血糖。
他也不说好话哄她,只是拿一只手撑着台面,一只手摇曳着杯中酒凝视她。
今晚到场的都是些生意人,梁从深大多数时候都在和他们谈话说笑。
起初他还把谢佳菀带在身边。
可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无趣,踩着高跟鞋还累,就不愿跟着他了。
他也勉强她,好在还有荣乐昕可以陪她说话。
现场的灯光忽然昏暗许多,所有人习以为常,纷纷放下手里的酒杯开始往大厅中间的空地聚集。
梁从深最后抿了口香槟润嗓,目光热切地在穿梭的人群里找寻那抹身影。
“梁教授,可否请你跳一支舞?”
谭思款款走到他面前,脸上洋溢着明媚自信的笑。
他脸上微微怔忡,却始终维持着经年不变的波澜不惊,眼角微微挑起,既不出口拒绝,也没打算接受。
舞曲已经缓缓响起,合拍的男女已经在柔和暧昧的灯光下勾肩搭背,蓄势待发。
谭思也不着急,只是侧目,带他的眼神看望角落,从容开口:“佳菀姐已经同意了的。”
他收回目光,余下的视野里始终被落寞的光景填满。
荣乐昕被唐旻生牵走,谢佳菀独自坐在那里,双手无处安放,又拿起半杯香槟眼里含笑目送佳人携手走进人群。
笑意陨落,只剩下孤独。
“请。”
他勾勾嘴角,绅士地伸出宽厚的手掌。
谢佳菀转头,看到谭思笑中含羞又不失大方得体地抬起细长白皙的手放进他的掌中。
两只手聚拢在一起,便走入了热闹的聚光灯下。
心仿佛被细微的针刺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所有人都专注于在今晚的高潮时刻展现自己的魅力,不会有人注意到落单的她,她才懒得掩盖自己的失落和疲倦。
刚才谭思走过来问她能不能邀请梁从深跳支舞,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怎么不行呢?”
她维持得体笑容,心里却在咒骂。
骂自己的口是心非,又骂谭思明知故犯的张扬高傲。
难不成她还能当面拒绝谭思并不算过分的请求?那岂不是太小心眼了。
她尽量表现出大度和无所谓,可真的看到他们如同一对壁人步入舞池,她才恍觉自己有多愚笨又固执。
从小到大,围绕在他身边的女生总是很优秀。
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本身就是一个很优秀耀眼的人。
他虽然在学生时代好玩又桀骜,可一直在最好的学校最顶尖的班级。
从小到大一直对他穷追不舍的众多女生里,有被保送清华北大的,也有考进最顶尖艺术院校的。
而她在他的生命里,显然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存在。
就像此刻突然出现的谭思,就是她没有参与的他那几年时光里冒出来的角色。
那几年,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女人。
虽然今晚梁从深带着她出席酒会,可谭思还是不会避而远之,反而是张扬自信的来询问她“要人”。
她连拒绝都不敢,甚至认为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而谭思有足够的资本来向她提出要求。
谁能拒绝一个长相出众,家境、学历都一骑绝尘的女伴。
梁从深或许只适合与这样的人比肩。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想未来。
可现在落了单的她,却开始担心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将来。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
熟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她抬头看了眼,又面无表情地挪开目光。
叶栩笑了笑,转身看了眼站在舞池最中央的那对男女。
“是我失策了,没想到你能认识梁从深这号大人物。”
“你什么意思?”她冷冷开口。
他转过身,无谓耸了耸肩,试图安抚她:“你还是太敏感了,我只是在感慨,自己没有好好珍惜你。”
她只觉得可笑,伸手撩起落下来的一缕卷发,细长的眼睛里充满不屑和讥讽。
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可在今晚的场合配合她的妆容,却是风情万种。
“怎么,就许你攀高枝,我就不行?”
没想到她会这样嘲讽自己,叶栩脸色微变,很不是滋味。
“你别这样说话,我和……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盯着他看许久,从心底蔓延上一股寒意。
“你不用解释什么,我只是在庆幸,还好我已经不再是当年一时脑热就一头扎进去的少女了,不然连自己被三还在自我感动。”
她想不通和厌恶的是曾经让她心动迷恋的少年是那么顽强不羁,可有一天还是变得这么世俗虚伪。
明明已经和别人打得火热,却还是背一把吉他跑到她面前唱歌,试图挽回她。
说完她站起来要走,却被他一把拦住。
“你吃醋了。”
他望着她的目光灼灼,用自己认定的事实去给她一个宣判,她只觉得不可思议,“叶栩,何必呢?这是别人的主场,请你放尊重些。”
就在他正欲开口之际,一个尖锐的女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持。
“叶栩。”
陆萱告别身边的几个女伴走过来,引得她周围那片没有去跳舞的人都纷纷投来八卦的目光。
叶栩神色阴鸷,却将原本伸出去拦谢佳菀的手插回口袋,深吸了口气。
谢佳菀带着笃定的嘲讽追随他躲闪的目光,势必要他承认自己的虚伪。
可陆萱却只盯着谢佳菀看,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人是比照片里多了几分成熟和妖媚,可不足为惧。
陆萱微微勾起嘴角,依偎到叶栩的臂弯中,娇声催促他:“咱们去跳舞吧。”
他扭头问她:“聊完了?”
谢佳菀看了几秒他们的“郎有情妾有意”,并不想过多的停留。
她转身把台面上的包包拿起来正想离开,可一扭头就撞上迎面而来的陆萱。
没有任何防备,但冲击而来的力量远比她想象中的大,下意识地攀附住酒桌台面的尼龙纱布,可踩着七八厘米高鞋跟的脚还是猝不及防崴了一下,几乎要触碰到地面。
随着一声惊呼,闷声重响之后是稀里哗啦的刺耳破碎声。
顷刻间,整个大厅都回荡着器皿跌落的声响。
所有人惊恐诧异地回头,看到谢佳菀狼狈跌坐在地,裙摆沾满酒渍,表情痛苦。
随着起伏的惊呼,各色各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她的身上。
谢佳菀脑子一片混乱,脚踝和臀部的阵阵疼痛传入骨髓,她微微颤抖着用手抓住地毯,目光低垂,只觉得脸被烧得通红滚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并没有人第一时间想着要去扶她。
因为离她最近的都是陆萱的朋友。
陆氏企业千金要让难堪的人,在她的注视下,谁敢轻举妄动。
叶栩微微皱眉,下意识要想俯身伸手。
可只要想起她看向他冷冰冰的眼神和每次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还有今晚她和别的男人相依相偎,他所有的动作就都僵在原地。
荣乐昕气得火冒三丈,刚要冲过去就被唐旻正拦住。
“用不着你去。”
舞池中央的梁从深不知何时已经快步赶到事故中心,丝毫没有顾及的撇下杵在原地尴尬和惊愕的谭思。
绝望灰败之际,谢佳菀心头只剩下一个面孔。
可真的抬起眼看到脸上布满阴云的他蹲下来靠近自己时,她又恨不得扭过头。
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过来,看到梁从深的出现,才开始有些关切询问:“没事儿吧?”
“要不要叫医生?”
“怎么回事?”
七嘴八舌都不是她想要的关怀。
她眼里噙着泪,固执倔强地忍住满腔酸楚,直直望向他。
他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几秒,上手托住她的脖子和腿。
恍惚间,她瞥到熟人,惊惶地拽了拽他的领带,雾蒙蒙的眼睛里带着警示。
他眼中快要蹿出火来,嘴唇抿成冷硬的一条线,丝毫不回避她的恳求,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
众人瞠目,又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
他没有片刻停留在众目睽睽下抱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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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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