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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温僖贵妃在线养老躺平

    彼时敏若正在整理给安儿上课的药材,闻言不禁抬头看向容慈,见她一派云淡风轻的,仿佛方才语出惊人的不是她似的,还在垂头帮着递送东西,一时微有些感慨,“你们诸姊妹中,你的心性是头一等的了……你那话有些促狭,可别再对外说去,叫人知道了还以为你是个憨的呢。”
    容慈抬头冲她灿烂一笑,“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这点事我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敏若当时是怎么说的?……她抬手塞给容慈一把松子,打发她去剥松子,“别忙活了,吃果子去,这我自己弄就成。”
    然后现在那把松子被容慈分给了瑞初一半。
    瑞初短短肉肉的小手指勤勤恳恳地剥了半晌的松子,得了一小撮松子仁,等敏若下了课坐着喝润喉茶的时候,便勤快地倒腾着小短腿过来,塞给敏若两枚、又塞给安儿两枚,均是服务周到地塞进嘴里。
    “好香!”敏若忍不住亲了亲女儿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容慈笑眯眯摸了把瑞初的头,道:“姐姐就没有吗?”
    瑞初抬起手,白白嫩嫩的掌心里赫然还剩下三粒松子仁,“姐姐吃两个!”
    容慈忍俊不禁,抬指虚虚轻点一下她的额头,“我们瑞初真大方。”
    偏殿内的气氛一时颇为轻松,因为太皇太后的病与前几日的事端,宫内连日来都仿佛阴云笼罩一般,唯有这一处地方一切都如往常,只是公主们停了课,嬉笑声少了些而已。
    不过没几日,太皇太后的病势愈重,康熙彻底守在慈宁宫不敢离开,谕令内阁非紧要事务无需上奏,他暂时从繁杂的朝政中抽身,来到慈宁宫日夜侍候太皇太后的汤药。
    皇贵妃倒是颇为镇定,召集了后宫嫔妃,与高位嫔妃们商定了轮流侍疾之事,这种时候没有一分置噱的余地,众人均点头应是,服从皇贵妃的安排。
    慈宁宫内的气氛一日比一日沉重,康熙与太皇太后三十年祖孙相互扶持走到今日,感情不是轻易能够说清的,哪怕有前事种种失望冲突,到了今日,真是太皇太后不大好了的时候,康熙之悲痛惶恐,叫外人看了都不禁心酸。
    敏若与皇贵妃一同陪伴康熙侍疾,她太清楚怎么在这种时刻浑水摸鱼,并且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勤勤恳恳工作了,几日下来是半点没累着,未免满面红光的惹人闲话,她还特地嘱咐乌希哈不要预备补身的吃食汤品。
    皇贵妃这种正儿八经名门出身、按照皇妃标准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当然是不可能知道敏若这种社畜摸鱼法的。
    且她的性格也不容她对为太皇太后侍疾之事有分毫疏忽懈怠,她在慈宁宫内事必躬亲,太皇太后一药一汤她都一定亲身尝过,端进汤药也绝不假他人之手,记到史书里那就是贤德后妃典范,与康熙合在一起,便是儒家礼教之下孝顺晚辈的标杆。
    其实她与太皇太后有多么深的感情吗?还真没有。
    她入宫多年,但太皇太后连年深居简出,哪怕皇贵妃算是与太皇太后打交道多的,也不过每日请安、年节宴会的相见与偶尔太皇太后抱恙时侍疾罢了,看似相处得多,其实并没亲近到哪去。
    只因她嫁与了康熙,成为了康熙的皇贵妃,便必须对太皇太后恪尽孝道,为后宫典范。
    皇贵妃的身子这几年本就不大好,又与康熙共进退,不眠不休守在慈宁宫里,几日下来愈见消瘦。
    她本比康熙年轻的,然而身体底子不如康熙,经不住这样的消耗,如今乍一看,已不大能看出二人之间的年岁差距了。
    这日天色将晚,荣妃与惠妃前来换她们,但皇贵妃不走,也只有敏若与二人交换。她宫里毕竟还有安儿和瑞初这两个孩子,瑞初尚幼,康熙也不放心,故而早早交代她每日回去照看孩子们。
    她这是扯着大旗名正言顺,不然碰到皇贵妃这种卷王同事可有得闹心。
    从正殿出来前,敏若轻轻拉了拉皇贵妃的衣袖,皇贵妃会意,以为她有什么事便跟着出去了,二人在外殿驻足,敏若低声道:“你找个太医给你瞧瞧吧,我瞧你脸色白得吓人。”
    敏若不好劝皇贵妃回去歇着,传出去易生事端,也只能这样委婉地提醒皇贵妃。
    皇贵妃笑道:“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你只管放心,快回去吧——两个孩子见不到你岂不是要闹了?”
    敏若压下心中的担忧,眉心微蹙,郑重地又提醒了一遍,“你的身体底子本就单薄,自己要上心注意,叫太医瞧一眼而已,不费什么力气。”
    皇贵妃好笑地道:“我还能不知道吗?放心吧,我还年轻呢,如今老祖宗这样的情况,做晚辈的可不敢病。”
    敏若知道是劝不动她了,心里有些无奈,与她道了别出来,想想晚上吃饭的时候与安儿提了一嘴皇贵妃的身子,并道:“你哪日见了你四哥,叫你四哥劝劝他额娘,好好看太医吃药,别仗着年轻就可劲败自己的身子。”
    她所能做的也唯有这些,无论皇贵妃听不听得进去,她又能再做些什么呢?
    旁人的事情,小到一个选择大到生死,她又能左右得了多少。
    愈到腊月里,天气愈冷,太皇太后的身子也愈不好。
    康熙于腊月初亲制祝文泣拜天地,为太皇太后祈福,求以己身寿数延续太皇太后生命。
    死亡愈近,往日的争执不满好像就会离人越远,旧日温馨的回忆被人一点点地拣起,只留下不舍与眷恋。
    可惜这世上大抵没有什么神佛,便是有也不会睁眼听取人间的祈祷,康熙的祈求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愈到年底,太皇太后的身子愈不好了,廿四这日却难得地来了精神,说想见一见重孙、重孙女们,康熙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忍泪命人唤了皇子公主们前来。
    大阿哥上月已成婚,迎娶了科尔坤的嫡女伊尔根觉罗氏,这婚事办得很急,康熙也有用这一桩婚为太皇太后冲喜的意思,可惜生死之前,万物无力,何况这种荒谬之谈。
    年轻的大福晋头次经历这样的场合,跪在大阿哥身边,神情有些惶恐不安。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命人将一对如意与她,笑着道:“你应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唯一一个重孙媳妇了,这对如意便偏给你了,要早日为胤禔开枝散叶啊。”
    大福晋叩头称是,太皇太后又环视殿内,这回独独唤了瑞初上前,敏若顷刻间呼吸都急促了一分,下意识握紧了女儿的手,转瞬间整理好情绪,牵起瑞初上前。
    等她牵着瑞初走到前面,太皇太后抬手示意叫瑞初自己过去,瑞初仰头看了看敏若,眼里没有彷徨无助,一如既往的平静澄澈,敏若心微微定了定,重新跪下来,嘱咐瑞初:“上去给老祖宗请安,不要怕,老祖宗是最疼你们的。”
    瑞初乖巧地点点头,走上前去,有模有样地行了叩拜大礼。太皇太后凝视她许久,招招手叫她在床边坐下,忽然问道:“你瞧老祖宗好吗?”
    瑞初用懵懂干净得好像一只天真小兽的眼睛看着她,康熙不自觉地握住了女儿的手,刚开口说什么,太皇太后又道:“不要怕,我是你的乌库妈妈。”
    瑞初忽然开口,声音很清脆,潺潺如溪水,清澈干净,“乌库妈妈好。乌库妈妈不生病了。”
    康熙心里一紧,太皇太后似是顿了一瞬,旋即真真切切地笑了起来,扬着唇,脸上的褶皱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银白的发髻昭示着她的高寿。
    她轻抚着瑞初的头,又问:“乌库妈妈死后会上长生天,对吗?”
    敏若面上似有惶恐不安之意,眼中却是一片的冷然,就在太皇太后榻前侍奉的阿娜日忍不住开口轻声唤:“老祖宗……”
    她开口的那一瞬间,瑞初懵懂地看着太皇太后,“乌库妈妈……长生天?”
    这对瑞初来说是个疑问句,说明她没懂“长生天”是个什么玩意,然后太皇太后可不知道那些,只当她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好!好!”太皇太后带着泣音笑了两声,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又摸了摸瑞初的头,转头对敏若道:“来,牵着七公主,叫七公主别怕——乌库妈妈要去见你的玛法他们了。”
    敏若快步上前牵住了瑞初,女儿的手被握入手中,她的心终于一定,忙牵着瑞初回到后面跪下,书芳跪在四妃那一排,也在她的身后,此时正关切地望着她。
    敏若轻轻吸了口气,递给书芳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其实太皇太后这举动没什么稀奇的,一个笃信神佛半辈子的老太太,死前心有不安,想找一个似乎生带祥瑞的晚辈问自己死了能不能升天,就跟去庙里找和尚问这问题一样,甚至可能她心里会更信瑞初一些。
    毕竟庙里的和尚修行得多好太皇太后未必清楚,但她却因瑞初生来的吉兆而笃信瑞初是有大福分的。
    头一个问题则是想问瑞初会不会因为前事怪她,其实瑞初这么大的小孩本是不知道什么怪与不怪的,只是因为瑞初在她眼中有不同之处,所以为求一个心安罢了。
    事情不大,只是叫敏若稍微地有些不爽。
    不过谁能跟病榻上的老太太计较这个呢?
    敏若只握紧了女儿的手,太皇太后今日也没多说什么,便叫众人散了。
    回到永寿宫,敏若抱紧了瑞初,郑重严肃地嘱咐她:“以后再有这种问题,你就说不明白、不知道,不许回答,知道吗?”
    这样的句子对瑞初这么大的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复杂,瑞初却好像听明白了似的,伸出小手去抚敏若的眉心,奶声奶气地道:“瑞初知道——额娘不愁!”
    敏若将瑞初紧紧搂进怀里,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次日,太皇太后便有些昏沉不醒了,众妃、皇子女、宗室亲王惶恐聚集,太皇太后醒来时只嘱咐康熙两句陵寝之事,便有些喘息不匀。
    太后忙服侍她进了参汤,太皇太后又握紧了太后的手,看看阿娜日,嘱咐:“你们两个要好好的。”
    “是。”阿娜日泣拜道:“我会好好孝顺、照顾太后的,老祖宗您放心吧。”
    太皇太后似乎短促地笑了一声,松开太后的时候,又看向康熙,康熙连忙近前,这回她似有许多想要叮嘱的话,然而气力不足,说得断断续续,康熙边听边流泪,口中不断称是,终是没能听全太皇太后的嘱咐。
    其实太皇太后早已立下遗诏,诸多事情自会在她死后由苏麻喇传达与众人,她这会的叮嘱,就好似寻常人家的祖母闭眼前放心不下最疼爱的孙儿一般,康熙握着太皇太后的手不断流泪,听着她声音愈低,到最后气息断绝,身体都冰冷起来。
    康熙终于忍不住哀嚎出声,殿内一众人皆垂头哭泣,敏若亦是泪如雨下,握着瑞初手腕的手却终于敢稍松一点。
    宫人们忙着为太皇太后装裹,腊月里赶上大丧,这个年是注定过不消停了,太皇太后灵柩暂停宫中,皇贵妃每日率众嫔妃、公主、诰命哭灵举哀。
    这日苏麻喇终于略从打击中走出一点,站出来宣读太皇太后遗诏,诏书中太皇太后自陈经历三位皇帝,送走夫、子时如何悲痛欲绝,又夸赞康熙孝顺云云,嘱咐她去后康熙不许割辫、应遵循旧制以日代月替守丧期——前朝如今正为了这事与康熙扯皮,马上就是元旦了,年后有不少重要祭祀,康熙若服大丧,则无法亲临祭祀,会耽误许多事。
    康熙执意为祖母守二十七个月,便是遗诏出台也没能叫他动摇,前朝则臣子一心劝康熙以日带月,这一点想来短时间内是无法有定论的了。
    除了这些,苏麻喇还宣布了太皇太后的遗产分配,她老人家历经了大清入关建国,经历三代皇帝,积攒了许多身家。
    身后的东西有留给康熙的,也有留给太后和阿娜日的,包括康熙的公主们,也各都得了一箱子添妆。
    但真正叫人侧目的是她在一众重孙女中,独独留给瑞初的东西最多,比其他公主们多出两箱,外人不知是什么,回到永寿宫中敏若打开来瞧,才发现瑞初除了比她的姐妹们多一箱头面摆件衣料之外,另一箱里全是佛经、念珠与各年各庙上献与太皇太后的珠串玩意。
    敏若的神情一时复杂——她有时候是真猜不透这些有宗教信仰的人的想法。
    瑞初倒是好淡定,歪着小脑袋看敏若:“额娘喜欢吗?都给额娘!”
    若说对这些东西最没概念的应该就是瑞初了,康熙从小就没在这些上头亏了她,太皇太后与她的那两箱子衣料头面玩器,看似都是珍贵玩意,其实在瑞初这真不算很稀罕。
    倒是那些一盒一盒的佛像挂件什么的她瞧着新奇些,但也算不上喜欢。
    敏若将盒子一个个盖上,屈指轻轻敲了下瑞初的额头,“我们七公主真是大方暗暗——额娘不要你的东西,一样样登记造册,给公主收好了。”
    敏若吩咐瑞初身边的人。
    乌妈妈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因次日还要哭灵举哀,敏若与两个孩子都早早睡下了。
    太皇太后的丧事可是苦了皇贵妃,康熙日夜守在太皇太后灵柩前,悲泣不止浆米不进,皇贵妃便时刻咬牙陪伴在侧,总算撑到太皇太后的灵柩出了宫,她立刻便倒下了。
    她这一倒下,景仁宫里可是被吓得个人仰马翻,敏若去探病几回,知道杜鹃吓得也有些支持不住了,景仁宫里主事的人换成了罄音,才算是又安稳了下来。
    皇贵妃病了,四阿哥自然侍疾在侧,她有些不愿意耽误四阿哥的功课,又因康熙不在宫中,恐四阿哥不在身侧落下个不孝的埋怨,便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叫四阿哥每日在她身边温书学习。
    六宫嫔妃都来探病,见了免不得夸四阿哥孝顺又勤勉,唯有德妃因为生了十四阿哥还在月子里,没能来探望,只听了人传出的话,抱着小儿子轻轻“哼”了一声。
    也不知敏若与佟夫人是有什么鬼缘分,这日敏若来探皇贵妃的病,见佟夫人又在,皇贵妃的脸上隐有无奈,佟夫人见她到来,脸色跟见了鬼似的,青青红红半晌才消停。
    敏若心里头好奇,晚上才知道原是佟夫人想叫佟家四格格茉雅奇进来给皇贵妃侍疾,话间一个不慎提及了先后在时她入宫侍疾的例子。
    可她入宫侍疾的时候,先后的身子都什么样了?
    敏若已习惯了佟家人这做派,一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无语。
    这要是真把皇贵妃作得与佟家离了心,难道佟家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她就是很不理解佟家人的脑回路。
    哪怕真压着皇贵妃同意家里别的女孩入宫了,拼着生下个皇子来,难道还能凭借其外家也是康熙外家的身份直接保送下一任皇帝吗?
    倒是保送先天性疾病的几率有点大。
    以佟家和康熙的亲戚关系,皇贵妃的小公主其实生下来是健康孩子的概率才比较低。
    可惜这一点敏若无法与任何人说,虽然通过宫外的医者隐约向外传输了近亲成婚容易生出的孩子亦有先天疾病的观点,但近亲成婚已成旧俗,一时半日内这一点观点并不能动摇世人的想法。
    佟家这种直接换皇贵妃的补药的猛人显然更不可能听进去那些。
    然而皇贵妃最终还是答应了佟家小格格入宫侍疾,只是入宫的并非是四格格一人,同入紫禁城的,还有佟家的五格格黛澜。
    而敏若听到消息后愣了好一会,前世这时原身的记忆对外事虽然已不甚清楚了,但还是知道并见过佟家入宫来侍疾的小格格的,正是那位未来的悫惠皇贵妃,茉雅奇格格。
    也仅有佟四格格一人。
    如今这位五格格,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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