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想起前几年，她也是这样没了一个儿子。
    那孩子病了半个月，四爷只说是要净饿，后来……
    太医不敢说，可她知道，那孩子是因为饿得没力气了啊。
    这回，弘昀又是这样。
    她哭着跪在观音像前，发誓她只要孩子们都好好的，日后不得宠都行。
    天将要明的时候，弘昀总算是不吐了，拉肚子却还没能止住。
    四爷已经回了前院，只说叫人好好照管。
    四爷也不是不心疼孩子，只是不管他多心疼，孩子都不是他的全部。
    他永远会有更重要的事。
    李氏这回也不肯听话了，张罗着给弘昀吃饭。
    不管奶娘们说什么，她都不听。
    这样上吐下泻的，他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不难受么？
    吃了一小碗温补的粥，孩子竟然舒服多了。
    也好吃药了。
    到了中午，四爷回来，责怪她的时候。
    李氏跪下：“妾身是个无能的，唯有这么几个孩子。弘昐当初是如何没了的。他那会子但凡身上有些力气也不至于……太医开药都是太平方子。既然没用，为什么还不能改改？弘昀如今这样熬着，还能活？爷要是怨我，我受着。只是我再不能看着我的儿子病死了。”
    四爷当时也没话说了。
    不光是弘昐，当年弘晖也是病太久没力气，吃药都不成。
    最后他也只能由着李氏。
    第241章 探望
    李氏发狠，这回不管怎么样，都要叫弘昀好起来。
    就算不好，最后的日子里，也叫他吃个饱饭走。
    也不知道是弘昀真就是缺食？还是李氏发了狠，各方面都自己做主照顾孩子。不听太医和奶娘那些屁话。
    等到了腊月二十前后，弘昀竟好起来了。
    虽然瘦的皮包骨，可竟然能下地了。
    之前下地也不能的。
    如今还能扶着人走几步，吃的也多了。
    还跟李氏要肉。
    李氏哭了个昏天黑地。
    曲迆就是这时候来的，是十四爷听说了弘昀病的厉害。
    特地叫她来的，因这回是十四爷亲口跟她说的，她就不推辞了。
    跟福晋说了一声就来了。
    将礼物给了李氏之后，李氏正要叫她坐下，她就道：“姐姐不忙，我该去给福晋请安的。”
    李氏忙道：“是我这些日子昏头了，这就去。”
    她一向对福晋敬重的。
    两个人去了正院，曲迆就想叹气，四福晋这日子过的。
    整个人没有一丝鲜活气儿啊。
    死了一个孩子，将这个女人掏空了。
    整个就是形同槁木。
    她笑盈盈的接待了曲迆，留着喝了一盏茶，才叫人送李氏和曲迆出来。
    再回到了李氏那，李氏叹气：“我们福晋也是命苦，如今自苦的厉害。我是能体会的。”
    曲迆心想你们家也真是够无语的，如今生育孩子的，福晋，李氏和宋氏，都死了孩子。
    既然是探病，就要看弘昀。
    曲迆过去的时候，屋里气味不好闻，李氏尴尬道：“妹妹略站站就好了。别熏着。”
    “无妨，只是虽说是冬天，可这样也不好。姐姐还是叫屋里稍微通风些，别把孩子冻着就好。这种空气浑浊，孩子长期这么闻着不好。”曲迆道。
    李氏忙叫人去，将窗户开开。
    不多时，屋里清爽多了。
    弘昀自己熬过一劫之后，倒像是个没事人，只是没什么力气。
    乖巧的叫了婶婶。
    曲迆坐过去，笑道：“我瞧着，这孩子倒是精神啊。”
    李氏如今就喜欢这话，一听就笑：“当真？我天天守着，竟是看不出来了。”
    “自然是真的，虽说孩子瘦了不少，但是瞧脸色是好的。只是也太瘦了，好好吃饭才行。”曲迆道。
    “哎……”李氏长叹一声。
    “怎么？”曲迆好奇，吃饭还有错了？
    “你们伺候着，妹妹来我这边坐着吧。”李氏摆摆手。
    这里人多，她也不好说。
    “窗户就开着些。”
    奶娘们应了。
    回到了李氏这边，李氏直接带她进里屋了。
    曲迆也没太客气，这边暖和。
    “妹妹不知道，我们爷是个中规矩的人。福晋跟爷一样，都是规矩第一。我也知道规矩好。可……”
    “弘昀小，弘时更小，这两个孩子，日常少有吃饱的时候。也是这回病的实在厉害，我不肯听，伺候的人也不敢十分管了。如今孩子想吃肉，我还不敢给呢。”
    曲迆愣了。
    这是她没经历过的。
    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心疼孩子的心占了上风，于是道：“我年轻，也才刚生了孩子。不懂的事的多，只是我想着，天底下的做额娘的心，大抵是都一样的。都巴不得孩子好。”
    李氏点头，做出安静听的样子。
    曲迆就又道：“宫里养孩子的闺女，我也知道。我还是宫女出身呢。别的人不说，十四爷当初还在阿哥所时候，按着规矩，他就没有一顿能吃饱。别说吃饱了，七八分都不够。可我想着，规矩是死的。人和人总归不一样。有的人，吃一个饽饽就够了，有的人三个都不够。那都照着半个饽饽的规矩来，有的人只是吃了个半饱，有的人岂不是顿顿都挨饿？”
    李氏点头，这话对。
    “我想着，咱们都是从外头进来的。我出身一般。就是普通人。民间还有病怕三碗饭的说法，进了宫，怎么就只能饿着？太医们建议孩子饿，是叫他们能激发免疫力。可这是下策。”
    李氏没懂什么是免疫力，但是她道理是懂了。
    “当初，娘娘还特地叫人给十四爷加餐。不也是怕他饿着？其实孩子能吃多少，奶娘们最清楚了。”
    李氏咬牙：“那起子东西，无非是按着规矩养省事，哪里肯为阿哥想？”
    “那姐姐就要想啊，如今瞧孩子病才好些。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又是大年下的，天又冷，不给他吃好，他拖拉到什么时候能好？”曲迆道。
    “妹妹说的对，妹妹是我的知心人。”李氏拉着她的手就开始抹泪：“我竟不知这些话该给谁说去。”
    “姐姐不要哭，好在咱们还是侧福晋，能做主。”曲迆道。
    李氏到底哭了一鼻子，四爷不是个柔情蜜意的。
    福晋当然也不会管太多。
    她一腔苦闷和伤心，总算是有个出处。
    “叫妹妹见笑了。”李氏哭完道。
    “姐姐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姐姐好好照顾孩子吧。想吃肉怕不消化，就把肉剁成沫子，煮粥吃啊。慢慢加一些，孩子也健康起来了，不就能好好吃了？恕我直言，孩子小时候是不好吃太饱，但是……饿着也真不好。”
    曲迆犹豫了一下小声：“民间养孩子，和皇家养孩子，姐姐你琢磨吧。”
    李氏点头，捏了捏她的手：“你说的对。”
    她也不哭了，又问：“还没问妹妹，你那两个如今都大了吧，会不会叫人？”
    “还不会，不过那俩孩子吃的可不少。”曲迆笑道。
    笑着跟李氏说了三格格能吃，三阿哥差一点，但是也不错。
    又补上：“我们府上几个孩子都是这样的。大阿哥结实的很，从小就吃的多。二阿哥听说也是不差。一顿能吃两小碗。我这两个自不必说，舒姐姐那闺女也能吃。唯有大格格，当年生的弱，可就算是弱，那孩子也能吃一碗饭的。我们爷一向不限制这个。”
    李氏听得羡慕极了。
    说什么都要留曲迆吃饭，曲迆也只好留下来吃了一顿。
    怎么说呢，四爷家这菜色……比起自家府上来，不是很丰富啊。
    不过味道倒是也不错的。
    曲迆回府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第242章 改变
    赶着去正院回话，福晋自然要问几句的。
    福晋如今算是一百八度大转弯，对着曲迆居然有笑模样了。
    曲迆看着格外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