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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妾生存手册 第40节

    当她和大胖哥哥被小流氓们欺负时,那个叔叔却是如同话本中的将军一样,从天而降,再次救了她。
    那时她想,若是他是爹爹就好了,他的怀抱既暖和又是香香的。
    当她听到裴渊反问时,心底也满是疑惑。
    但阿娘之后说的话,却是狠狠地伤了她的心,原来爹爹之前不要她们了,好像还很坏。
    明枝在女儿满是疑惑的眼神中,轻轻点头。
    安安一向聪慧,她是怎么也瞒不住的,但此刻她又心中又有了一丝慌乱。
    她看着现在居住的房舍,就算是放到宫中便是拿来当柴房都会显得分外寒酸。
    她轻抚着安安的额头,思索了良久,缓缓说道:“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安安摇头。
    “他是大魏最有权利的人,三五年内他便是这个国土唯一的皇帝。”
    安安虽是知晓皇帝的意思,但终究是太过年幼,还是迷迷糊糊,她写道:“比县令还要大的官吗?”
    明枝笑道:“傻丫头,皇帝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官,一般的县令是不会见到他的。”
    她此时已然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了女儿的手中,若是跟着她,虽然不缺宠爱,但物质上终究给不了她很好。
    她自私地想把女儿揽在怀中,陪着她。
    但若是她长大成人记恨她怎办?若是她想去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怎办?
    虽是从她生出的崽,但天地之大,她不应在此一隅之地。
    想到此处,她的声音已然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哽咽:“你是他的女儿,虽然是庶出,但终究是第一个孩子,靠着他对我的愧疚和对你的怜悯,你若是随他回京,能住大房子,周围会有许多陪你的宫女,会嫁给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子,而非跟着娘,在这农户土房之中。”
    安安听着明枝的话,却是以为明枝不要她了,撑着她的臂膀站了起来,便紧紧地搂住了明枝的脖颈。
    没有哭泣声的哭却是分外惹人疼,感受着安安如同露水般的泪珠不停地低落在她的身上。
    她眼角的泪花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滴在了安安还带着些许奶香的小衣裳中。
    安安粉嫩的小手胡乱地擦拭了眼睛,拿起自己的小板子,分外认真,一笔一划地写道:“娘去哪,安安就去哪,他不是安安的爹,安安不认他!”
    -
    翌日,明枝才起身,便看到了旁边已然荒芜许院落,却是在一夜之间变得分外整洁。
    就连桌椅家具所用的木材具是上乘。
    第四十章
    明枝牵着安安刚踏出家门便看到了这番景象, 这么多年都未曾有人居住,不用细想便知是裴渊的手笔。
    她连一丝余光都未曾看向那处,径直地牵着安安往私塾的方向前行。
    安安却是从未见过华丽漂亮的家具, 眼睛却是圆溜溜地在看着那处。
    忽然一个木制鸠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约莫只有她的两个手掌大, 还有精致的络子挂在鸠鸟的周围, 银制的小铃铛在小车被拖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分外悦耳。
    安安的眼神却是怎么也挪不动, 面前的人也不是她那坏人爹爹, 此人笑起来嘴角处的梨涡却是分外的可爱,约莫是个好人。
    明枝看着文舒手中的小玩意依然把安安迷住了, 眉眼微低, 淡淡地说道:“文舒,你去告诉他, 我是不会和他回去的。”
    正抱着鸠车的安安听到此话后,便知晓了此人也与坏爹爹是一伙的人, 瞬间便把怀中的玩具扔了回去。
    捧着玩具的文舒却是分外的尴尬, 他依旧露着八颗牙齿, 秉着礼仪, 说道:“主子,这个和殿下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买来送给小主子的。”
    明枝听到此话后,嘴角浅笑道:“大可不必了, 她不是裴渊的孩子。”
    文舒本以为这水到渠成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来了一个急转弯。
    昨夜裴渊专门在镜前, 挑选了许久的衣衫和发冠, 尽管面容中依旧冷淡, 但他却感受到了裴渊心底的欣喜。
    谁料他半夜十分才将将回来,酒量甚好的殿下竟然醉了。
    他面容上满是绯红,喉结上下滚动,眼底悲伤却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深不见底。
    文舒赶忙搀扶这他,谁料他甩袖便把他推到了地上,摇摇晃晃行在客房内。
    还未行几步,他的身子忽然佝偻,紧攥着胸膛处的手指泛白,甚至连醉酒导致绯红的双颊也变得如同蜡般惨白。
    文舒慌张的从携带的木匣中寻丹药,在从瓷瓶中倒出时,颤抖的手指还跌落了几颗药丸。
    还未等他给裴渊递过去。
    倏然间,裴渊捂着嘴,爆发出巨大的咳嗽声,似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但因着咳嗽却又使得心脏也在隐隐作痛。
    虽然屋内的灯盏发出的光芒分外微弱,但文舒却是看到了裴渊手指间滴落的鲜红色液体。
    “殿下,您的情绪不可再有剧烈的起伏了,就连酒也不可沾染。”
    文舒端着水和药丸赶忙递到了裴渊的面前,他的眼中却满是担忧。
    因着当时给还是大皇子的瑞王下药,甚至以身作饵,吃了那般多伤身的丹药后,在五年前明枝去世之后,过度的压抑自己的情绪勾起了心间的疾病。
    这么多年都未寻到苏达莱,只得用太医院开的舒缓的丹药细细养着。
    自从裴渊登上太子之位后,其手段便是分外的雷厉风行,就是御史台那帮难缠的老家伙也不敢随意弹劾,但现在的裴渊仍是笔挺地端坐在椅子上,但文舒却是察觉出了他的脆弱。
    “文舒,明日去把她附近那家买下来。”
    话音刚落,裴渊便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文舒再看看明枝的背影,便知晓了裴渊昨日的伤痛。
    -
    这村中的私塾是村中唯一的老秀才开的,他性子甚至古怪,甚至还有些许迂腐,明枝费了大力气才把安安送去读书。
    因着知道安安天生残疾后,她早早便教安安习字,那时年幼的她只会一字一字的往外写,甚至胡乱写。
    安安幼时总是娇怯,不愿意学习,甚至连书籍都偷偷藏了起来。
    有一日江南下了许久的暴雨,甚至连雨量都大得惊人,因着淋了雨,受了风寒,她猛然昏厥在地。
    安安赶忙撑着比自己还大的伞出去唤人,但因着她说不出话,甚至连写字都成问题,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泪花,支支吾吾地指着家的方向,扯着人便要往过去。
    经此一事后,安安似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就连平时不喜写的大字也会耐着性子写完,甚至还会多谢几张,稚嫩的脸上多了些许的认真。
    她每日斜挎着明枝给她绣了白兔追月的大荷包,里面放着炭笔,一块小木板,还有个小帕子。
    她知道,这个大荷包便是她与这个世界沟通的唯一的方式,她的娘亲一贯柔软,她自是要快快长大,护着娘亲。
    在被送到私塾之后,她却并未进去,固执地看着明枝的背影逐渐消失后,正欲转头离开,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不善的声音。
    “你这小丫头不是被苟夫子给退学了吗?”
    -
    徐县的县城却是与京郊周边的县城不同,多了几分烟火的气息以及独有属于江南傍水的民居。
    在城内小河旁满是停靠的乌蓬船,因着如今是正是瓜果丰盛之时,农户们便早早带来东西前来售卖。
    琳琅满目,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而明枝却是摸了摸怀中干瘪的钱包,一双杏眼满是遗憾地看着新鲜瓜果,便径直朝着城内唯一一座绣坊走了过去。
    裴渊满目之间满是愁绪,醒来后也不知文舒去了何处,他的太阳穴也在隐隐作痛。
    打开窗户意欲驱散屋内的郁气和愁闷,依靠在窗前,听着江南人独有的吴侬软语,他的心绪似是都平复了许多。
    霎那间,被爬山虎包围着的石桥上行过一个身着粗布裙的姑娘,她长而粗的乌黑辫子被一条红布和一根粗糙的木制发簪紧紧地盘在脑海。
    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裴渊也顾不得身子仍是不爽,紧皱的眉头在此刻也舒展开来,就连略显疲态的脸上似是雨后初晴般开心。
    她的衣衫虽然不复皇宫中华贵,但面上的愉悦和舒展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尽管世人皆说那江南遍是如玉般的姑娘,但此处踏着微风,因着阳光而来的女子,却是此处最美的风景。
    他看着明枝的身影逐渐靠近了他所在的客栈,他的身子却是不由自主的踏了出去。
    若是能遇到,就算是明枝不原谅他,能寒暄两句也未尝不可。
    他却是又想起明枝昨夜甚至冷漠的态度,心间却是仍在隐隐作痛。
    他眉眼低垂,脚步却是后退了几步,看着她背着竹篓的身影逐渐靠近他的位置,他赶忙转过身体,仿若与店家交涉的江南公子哥一般。
    “阿婆,要两个云糕。”
    忽然明枝娇俏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周身的一切声音似是都被静止一般,他的耳中如今却只有明枝软糯的声音。
    裴渊手指紧紧攥着衣袖,似是在克制什么,但身子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往后。
    客栈的店小二却是满是疑惑地问道:“公子身子可是不适,您的脸色可不太好。”
    裴渊嘴角噙着笑,微微摇头,他甚至都不想说话来打破此刻的美好的时光。
    听着明枝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裴渊看着她的背影,便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徐县唯一的一处绣坊,却承载了县城附近村落所有的买卖,不论是制好的衣衫,手帕,荷包,亦或是定制的衣裙皆有所涉猎。
    明枝穿着一袭粗布衣裙踏入此地却是有些格格不入,但她却毫不在意。
    往常都是在后门交易,但她敲了许久的门都未有人开,只得来柜台询问一番。
    毕竟若是今日兰绣坊不收走她的东西,那未来一旬她与安安的日子却是难过了几分。
    从背篓中取出一个干净整洁的包袱,当其中的物什呈现在诸位夫人小姐面前,却是引起了一片轰动。
    识出她针法的姑娘的眼睛瞪得巨大:“你是兰绣坊的绣娘吗?”
    明枝却是异常惊讶摇头道:“不是,我只是平日按着店家的吩咐绣些绣品贴补家用。”
    那位圆脸的姑娘似是寻着宝一般:“你这帕子都是多少钱,今日我全包了。”
    明枝在听到这位姑娘这般豪气之后,她的眼睛瞬间一眨一眨满是闪烁:“平日店家都是五文一条,这里一共二十条。”
    而在柜台采买的夫人小姐们眉眼却是一震,但却并未出声。
    那圆脸姑娘在听到明枝此话后却是气急,冲着刚刚出来的店家说道:“你们这般黑,这么好的帕子却是五十纹一条卖给我。”
    明枝这才知晓自己的帕子竟然这般值钱,想到自己已然卖了两三年,心底的怒火却是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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