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收紧手臂,手在她身后揉揉她短发,是把人抱在怀里哄的姿势。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下巴轻蹭过她发顶,眉眼无奈笑着说了句:“小撒娇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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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钟意夜班连着白班,前一天晚上进手术室,出来已经是周五,天边亮起鱼肚白。
连轴转脚不沾地,短暂休息几个小时狂灌咖啡,精神紧绷高度集中,不敢有半分懈怠。
顾清淮换下警服换便装,黑色短袖宽松,手臂有清白紧致的肌肉线条,肩宽而平整、脊背挺直,是从警生涯细细打磨出的利落,如同出鞘利剑。
他肩上一个黑色双肩包,脑袋上压着纯黑棒球帽,阴影遮住眉眼,鼻尖淡色小痣清晰,嘴唇很薄嘴角向下。
这样看起来,唇红齿白冷酷小哥哥一个,有多好看就有多不好惹,经过他身边的小姑娘纷纷侧目,踌躇着徘徊着,眼睛粘在他身上,可就是不敢向前。
机场广播响起,顾清淮上飞机,找到自己位置,双肩包放进行李舱,人坐下。
空间逼仄,两条长腿有些憋屈,帽檐往下拉遮住脸,只露出白皙下颌,线条漂亮惹眼。
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现在脑袋混沌得要命,以为自己能睡着,却……全是钟意。
“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女孩子含羞带怯,从上飞机前就一直在看他,现在终于鼓起勇气。
小哥哥没有反应,她刚要伸手去碰他肩,就有一个短发小姑娘钻过来、气喘吁吁说:“不好意思呀,这是我男朋友。”
还好赶上了,钟意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
她早上请了假,中午下手术做完所有工作,打车直奔机场。
顾清淮抬高压在脸上的帽檐,对上正在大口呼吸的钟意的脸。
她的额头、鼻尖全是汗,胸口剧烈起伏,像刚跑完体侧八百米。
他怔住。
钟意看着那张帅得让人生气又没脾气的脸,皱着小眉毛认真琢磨:“怎么才能在你身上盖个戳,写上‘钟意的’这三个字呢?”
顾清淮清澈眼底慢慢有了笑,湖面起了涟漪一般,温柔明亮波光流转,看得钟意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他半侧过身,一只手轻轻撩起她额前刘海,另一只手拿了纸巾,细细擦过她额头、鼻尖。
钟意一整张可可爱爱的小脸露出来,抻着脖子接受男朋友照顾,还是害羞,可是抿起的嘴角压不住笑。
“你怎么来了。”
四月,她和顾清淮在贵州机场重逢,她说过以后都会陪他一起,说话当然要算话。
只是她的工作时间太不固定,忙起来的时候不允许有任何私事,所以不敢提前允诺。
午后阳光正好,短暂照进这架还没起飞的飞机,落在钟意柔软侧脸,小绒毛清晰可见。
她弯起的眼睛乖巧:“跟我男朋友一起回家,见家长啊。”
如此自然而然的语气,就好像,他的妈妈还在世,在等儿子带着女朋友回去看她。
顾清淮掌心摊开向上,放在膝盖,钟意心领神会,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他掌心。
飞机向前滑行,升上高空,他和她十指相扣。
突然,钟意戳戳顾清淮:“你看我们前面的小情侣。”
顾清淮抬头看了眼,下个瞬间就把自己帽子扣在钟意脑袋上,帽檐往下一摁把她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钟意气鼓鼓:“干嘛挡住我的脸呀,我就悄悄看一眼。”
因为眼睛鼻梁都被挡住,她绵软唇瓣更加清晰。
顾清淮冷着脸:“少儿不宜。”
钟意不服气,把帽檐抬高,把自己一整张小脸凑到顾清淮眼皮底下:“我都二十六岁了!”
顾清淮懒懒一掀眼皮:“所以?”
钟意慢慢凑到他下巴位置,女孩子的呼吸全部扫在他下颌,清浅温热的水果甜。
她的眼睛清凌凌湿漉漉像小动物,压低了声音跟他说悄悄话:“我也想亲亲。”
唇瓣随着她说话开合,门牙有些小蝴蝶结的形状,在唇珠下侧若隐若现。
顾清淮移开视线,喉结清心寡欲地滑动,那个清晰突起冷若落雪的山巅。
可是他的心跳很快,像他警校第一次实弹射击扣动扳机的时刻。
钟意看着顾清淮慢慢揉了下鼻梁,耳朵也跟着变颜色。
是又害羞了呀?顾清淮害羞的时候纯情貌美,眉眼无辜特别让人想要欺负,钟意忍不住想逗他。
她太久没休息,人已经累得不行,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顾清淮肩上,眼睛一眨不眨,等着那片粉色从他耳朵扩散到脖颈。
她煞有介事,小小声嘟嘟囔囔,故意说给顾清淮听:“别的女生都有男朋友亲亲,钟意没有。钟意真可怜。”
顾清淮手臂从她身后绕过去捏她脸,最后还是把人揽进怀里让她靠得舒服些,语气是嫌弃的,动作却很温柔,没好气说了句:“小撒娇精。”
“纯情鬼!”钟意笑眯眯在他肩上抬头,呼吸之间都是他颈窝清爽干净的味道,“听歌吗?”
她把耳机给顾清淮戴上一只,另一只留给自己,轻缓的旋律慢慢流淌。
已经太长时间没有休息,现在窝在男朋友怀里,钟意惬意地打了个呵欠,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歌里唱着,“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
顾清淮看睡在自己怀里的小女朋友,睫毛卷翘,呼吸绵长。
他垂下眼睛靠近,钟意迷迷糊糊察觉有什么软得不像话,轻轻贴上自己额头。
半梦半醒间,听见顾清淮在耳边说:“钟意也有,钟意才不可怜。”
-
下午三点,夕阳在天边晕染开深浅不一的暖色,美好如电影里男女主角阔别重逢的背景。
钟意中途醒过几次,看看顾清淮,就又心满意足睡过去。等再睁开眼睛,飞机已经落地,正在向前滑行。
年初重伤回来养病,身体条件不允许他回家。现在,他想回家看看。
从机场坐大巴,倒车到镇上,再从镇上打车到山下,山路无法通车,只能一步一步走。
钟意平时工作繁忙,偶尔休息恨不能瘫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从不重视体育锻炼,现在走几步就气喘吁吁,手撑着膝盖,腿沉得像是灌了铅。
顾清淮摸摸她汗湿的头发:“背你。”
钟意摇头:“你已经很累了,我不要你背,我可以自己走。”
顾清淮轻轻扬眉:“这么乖?”
钟意看着男朋友冷白如玉的脸,平复呼吸:“我有条件的。”
顾清淮:“说来听听。”
钟意昂起下巴尖儿:“我自己走一公里,要牵手;三公里,要抱抱;五公里……”
她看着他的眼睛,视线从鼻梁下移到嘴唇,本来就渴,现在嗓子发干:“我要亲亲你!”
顾清淮那双浅色眼睛没有什么情绪,似乎已经习惯她对他有所图谋。
钟意在他的注视下红了脸,自顾自往前走,小身板嗖嗖嗖,像个被排骨吊着的小狗狗。
她转过身,又补充:“我亲脸就可以,你不要害羞。”
顾清淮跟上去,漫不经心说了句:“我是怕你害羞。”
五公里,平地上走完也要一小时,山路时间乘以几倍。
顾清淮不忍心,趁钟意不注意,把人抱起来往山上走:“已经三公里了。”
钟意手抱着他脖颈,脸贴在他颈侧。
她瘪着嘴角幽幽怨怨看他:“你就是不想被我亲亲,所以才抱我,不让我自己走完五公里。”
顾清淮不知道她脑袋里弯弯绕绕在想什么,被气笑:“不说话,我抱,再说话,自己走。”
钟意手臂紧紧搂着他脖子,生怕被他丢出去,脸埋在他颈窝:“好了我不说话了。”
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在上飞机之前,已经在手术室站了六七个小时,腿软得不行。
她忍不住感叹,警察叔叔身体素质到底是跟不一样,抱着女朋友走山路也走平地一样稳。
就是距离太近,能听见他的每一声呼吸,那声音从未有过的性感,烫热她的耳朵。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顾清淮的家。
初夏傍晚远,山含翠,破败的木头房子隐藏其中,岌岌可危,像是再有一场雨、一阵风,就要不复存在,却是顾清淮无法割舍的故土,是他魂牵梦绕的家。
顾清淮背影清瘦修长,浅色瞳孔深处映着无边山水,唇红齿白又清心寡欲的漂亮样子,像这满目葱郁之间的绿植,被暴雨洗过,干净清澈。
这是钟意第三次来。
第一次,是去年义诊,从他的长辈、他的老师嘴里,听到截然不同的他。
第二次,顾清淮查无此人,她一个人在这从天亮坐到天黑,默默掉眼泪。
门没有落锁,虚虚掩着,早就没有任何东西可偷。
空气里都是细微浮尘,淡淡的潮湿气息,萧条到让人心酸。
顾清淮拿出手机,点开和妈妈的聊天对话框,输入:“妈妈,我回来了。”
发出去的消息,从来都不会有回音,满屏幕的消息,都是他在自言自语。
钟意视线落在那张书桌,落在那上面的半张试卷,落在墙上贴着的、早已看不清字迹的奖状。
想象顾清淮是如何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背上重重的书包、关上门去上学,又是如何在中秋、在新年,在所有万家团圆的日子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院子里,耳边都是不属于他的热闹。
想象顾清淮如何一个人走过少年时代,喜悦无人分享,难过没人可讲,在一个风雨天气等到警校录取通知书,走到母亲墓碑前作最后的告别。
少年背上行囊,走出大山,家乡在视野渐行渐远。
而在这钟灵毓秀的山水之间,是不是也住着一个茕茕孑立的少年。
他过得很苦,身上全是伤,也是这样的书桌,这样的昏暗屋子,疯狂刷题,想要走出大山。
贫瘠的少年时代,所有不为人知的温柔,全部、全部给了屏幕那边的小女孩。
陪着她熬夜,陪着她刷题,甚至在外婆去世的那段时间里,每天哄着哭鼻子的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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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绝色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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