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目露凶光,已经失去理智。
周围群众不敢轻举妄动,全都在后退。
高大男人只能放下杆子,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
有人报警了。
姜临晴望着人群。
大家安全了。
幸好她刚才跑得足够快,拽住这个男人。否则,那把刀就要插进白衣小男孩的后背。
她救了人,是值得的。哪怕如今陷入危险处境,也是值得。
这是伟大的善举。不是平铺直叙的死亡。是牺牲,慷慨的牺牲。
尖锐的刀锋抵在皮肤。她想开口,喉咙被一把痰哽住。她咳了下。
中年男人箍住她的力气更大了:不要耍花招!
姜临晴:你想怎样?你是逃不出去的。
中年男人:我逃不出去,但你也逃不出去。
对比二人,中年男人是疯狂的。
姜临晴很平静:你这么想死,为什么不自杀呢?能干出当街捅人的事,他肯定是冲着想死去的。
中年男人说了一句很好笑的话:自杀是懦弱的表现。
但是,欺软怕硬是懦弱的N次方。
男人可能是第一次,或者没有想到,自己挟持的人质,还有勇气跟他辩论。他双目睁开,使劲瞪着她:你懂什么?我就算死,也拉你去陪葬。
警察来得很快。
中年男人的情绪爆发得更快。他扯住姜临晴的长发,逼得她仰起头。
她真的怕痛,只能咬牙忍着痛。
一个警察上来谈判。
男人不听,大喊大叫。他坐下,扯着姜临晴也坐下。
警察:我来替她给你当人质。
姜临晴却喊:不要管我,快抓住他!紧接着,刀锋刮破了她的皮,颈上渗出点点的血迹。
警察停住,后退了:冷静!冷静!
姜临晴冷冷地说:我怕痛。但如果你的刀法够快,我就不怕。
中年男人听了这话,反而愣住。
一个潜伏的警察翻上围墙,逮住这一个空档,扑下来,夺走男人的刀。
刀一落地,中年男人再也捡不回来。他被警察拖走了。
姜临晴仍然坐在地上,想去摸脖子,手指颤个不停。
一个警察上来,关切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她摇摇头。刚刚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自己真的会死。
救护车赶到了。医生立即为她止血。
姜临晴茫茫然的,仿佛颈上还抵了一把锋利的刀。
只一下,就能一了百了。
*
小学对面的四楼,有一间通宵营业的VR科幻空间。
池翮伸了个懒腰,正要走,被喊住了:出事了,出事了。
一个蓝衫男人站在落地玻璃前:有人挟持了一个女人。
路人自动散开。中年男人和人质成了半圆的中心。从落地窗望去,一目了然。
蓝衫男:这女人一句一句的,不是在跟歹徒讲条件吧?胆子真大,临危不惧。
池翮听到了警笛响。
蓝衫男:勇敢市民!这女人真有意思。
池翮望着,望着,好半晌才说:是啊,真有意思。
第14章 孤鹜
姜临晴到了医院。
医生和护士全部夸赞她勇敢。
她说:是命大。
可不就是命大。不止她,就连中年男人都觉得她肯定会死。
姜临晴受了皮外伤,无大碍。经医生处理,她就出了医院。
她记得正事。
说等十分钟的池翮,至今没有催她。
姜临晴:「池先生,我这里出了意外,晚些才能到。」
池翮:「不急。」他发了一个新地址。
竟然是酒吧。
姜临晴只在夜晚去过酒吧,知道古树空旷。
不料白天的树下热闹极了。
一个中山装的老大爷,坐在矮藤椅上拉二胡,悲苦难当。哀哀戚戚的《梁祝》差点把姜临晴拉走。
旁边一个小方桌子,摆有一副棋盘。对弈的棋手有两个。另外几个脸色比棋手更深沉的,是观棋者。
繁密古树罩了一个大大的壳。这个壳里面,池翮是难得的年轻人。
池先生。姜临晴小跑过来。
池翮勾着兴趣的笑。
他的眼神在探究?探究什么?探究她?
姜临晴心底发毛。这人能不能笑得正气点。她问:钥匙呢?
他的手指串了一个金属圈,圈下是大钥匙。他抛过来:你留着吧,我不一定天天过去。
你不留人看店吗?完全交给我们了?
岛上暂停堂食一个月,进出店的只有你们。如果丢了东西,你们肯定脱不了关系。
池先生,你放心。我们不会动你店里的东西。
嗯。池翮目光向下,见到她脖子上的纱布。
她轻轻摸了一把:不小心弄到的。
他轻笑:是吗?
每当宋骞的尾音上扬,姜临晴听着撩人。池翮的不一样。他坏,像是不拆穿,不说破,但事事明了。
他突然伸手,像是要去摸她的伤。
她连忙用手掌盖住纱布。
他歪歪头,摊开手:有只蚊子。
姜临晴见到一只花蚊子倒在他的掌心:我要赶去咖啡店,先走了。池先生再见。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响了。声声鼓乐在哀怨的《梁祝》里失去了气势。
姜临晴心里大呼谢天谢地。
自从花雕宴之后,她面对池翮有些尴尬,正好借着电话离开了。
这一通解救的电话,又让她陷入了另一个慌张。
来电的是虞雪卉:晴晴,你是不是遇到歹徒了?
姜临晴愣了愣。
虞雪卉:微信群到处在传一段视频,是你吧?
姜临晴的手心冒起了汗。她俩是老同学,瞒是瞒不过去的,她只能说:雪卉,你别说出去。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不是我。
为什么?晴晴,真的是你啊!虞雪卉笑了,大家都在说,你特别勇敢!
我不想节外生枝。
明白了。虞雪卉保证说,别人来问,我就一口咬定,那人只是跟你长得像。放心吧。
姜临晴终究也放不下心。
当今网络发达,街头巷尾的小事,分分钟就传遍大江南北。高中群有人说起今天的事件,大学群里也有。至于工作群,幸好大家只聊工作,几乎不闲聊。
不久后,杨飞捷打电话来:姜临晴。
她定了定神:班长。
你没事吧?他省略了问那人是不是她,根本就是认定了她。
她装傻:我没事啊,出什么事了吗?
杨飞捷听出些什么:没事就好。
我先工作了。
抱歉,打扰你了。
姜临晴在公交车站发呆。
微信群有人传,其他网站肯定也有。挟持人质绝对是一个大新闻。
她还是点开了同学群的视频。拍视频的人隔得远,她的脸比较模糊。但如果是熟悉的人,倒是能认出来。
又有几个大学同学来问。
谁问,她都否认。
姜临晴用创口贴,换掉纱布,回去咖啡馆。
刘倩喜欢娱乐新闻,但不关注社会热点。她问:哎,你脖子怎么了?
姜临晴还没回答。
刘倩神秘兮兮的:是不是种草莓了!
姜临晴:
啊啊啊,你有男朋友了!
其实是指甲蹭破了皮。
好可惜,不是种草莓啊。刘倩没了兴趣。
到了下午,一个媒体记者不知从哪里查到她的手机号,问能否接受采访。当然,记者也说了一堆称赞她勇敢的话。
姜临晴冷淡回绝:那个人不是我。
傍晚时分,又是一通电话。
姜临晴以为宋骞早忘记她了:宋先生。
刚刚在网上见到一个新闻。宋骞笑了,没想到啊,女英雄。
不是我。她坚持。
就是你。他毫不留情。
宋先生,我正在上班,不聊了。
快六点,下班了。
要加班。
工作狂。
对话到这里,姜临晴想挂断了。
然而,宋骞说:好吧。你能加班,说明人没事,我就放心了。
之前的联络人,除了杨飞捷,其余人都是夸赞勇敢。这时听到宋骞温柔的声音,她有些动容:谢谢你,宋先生。
不稀罕这些口头的感谢。
她低声:你也是口头的问候啊。
牙尖嘴利,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反两无情。
姜临晴看看时间,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她说:宋先生,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
这才有诚意。你在哪?我来接你。
姜临晴没说咖啡馆,只说在岛上。
她担心刘倩见到宋骞,又要八卦。
姜临晴锁了咖啡馆的门,绕到了岛上的另一边,上了车。
宋骞见到创口贴,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事?伤得重不重?
没事,医生说皮外伤。姜临晴摆出一个苦瓜脸,这事翻篇吧,我不想谈了。
好吧,听你的。
宋骞约饭的场所,从来不重样。这次他带她去了远郊的一个水库。
餐馆是一艘船。老板从水中捞鱼,把框里活蹦乱跳的鲜鱼给二人过目。然后上秤、入厨。实打实的新鲜。
夜风很大。
宋骞见到姜临晴被吹乱的发:老板,关一关窗。
姜临晴把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这顿饭我请吧,当是感谢宋先生的关心。
下次吧。你说得对,不能只是口头关心,我要从行动出发,将来才好意思让你掏钱。
她隐约觉得,她没有机会请客了。宋先生,你和其他女人真的能好聚好散吗?你很温柔,她们不会舍不得吗?
事先说好的,基本都会遵守游戏规则。宋骞望过来,你不敢,是因为害怕沦陷吗?
姜临晴抬眼:你不担心我死缠烂打?
宋骞失笑:从表现来看,我才是死缠烂打的那一个。
宋先生开玩笑了。
宋骞当然是开玩笑,他今天坐在这里是一个意外。
微信群有人发了现场视频,他认出是她。
她和他交往过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她一时冲动,将来要后悔的。这对他来说,后患无穷。但想起了人,他突然抛不下某个念想了。也许是男人的征服欲作祟,得不到的总是念念不忘。
那一个暴雨夜,宋骞更多的是好奇。就算被搅局,也只是被猫抓了一下而已。这阵子空窗太久,再见到姜临晴,他觉得人很漂亮,甚至香气都变得诱人。
店家的烤鱼啪啪地在烧。
宋骞的目光变得深邃。
姜临晴咬了一口生鱼片:宋先生,你不吃吗?
姜阴天,你还没考虑好吗?
今天不是周末。她的理由五花八门。
他点头:不会占用你工作日的夜晚。
上船时,宋骞没有扶人,但是下船的时候,他回头,突然要来拉她。
姜临晴握着拳头,犹豫间,脚下一滑,不得不伸手维持平衡,就被宋骞抓住了。
她停在他的面前:宋先生,你交往的过程,是循序渐进吗?
不,时间很宝贵。
嗯。她想不到有什么可说了。
宋骞放开她,双手插进裤袋:你为什么出来玩?
想要一个陪伴。
为什么不找一个男朋友?
她反问: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女朋友?
我没有耐心,很容易喜新厌旧,总的来说,对感情不负责任。
我也是。
你比我更不负责任,明明是你过来招惹我的,还玩欲擒故纵。
之后,宋骞接了一个电话:我和朋友有约,先送你回去。
车子到路口。
姜临晴解下安全带:宋先生,我们能从牵手开始吗?
他摇头:很抱歉,我没时间。
姜临晴想通了。
宋骞英俊多金,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但温柔是假象,他有一股无形的魄力。她无法与他谈条件。
池翮更接地气。他暴露了一个平凡的愿望赚钱买房。他有目的性,凭中饱私囊的行为判断,他为达目的,偶尔也会行不道德之事。他说他穷,或许只是说说,但她能顺着他话语间的穷去放诱饵。
当然,他上不上钩就是另一码事了。
比较了两个男人,她觉得头疼。只是想要一场轻松的陪伴,却把自己绕到混乱的局面。
玩什么男女游戏,比工作还累。
*
宋骞到了桌球室,第一眼见到的是池翮。
池翮不端不正。人窝在沙发。嘴上衔了支烟,没有点火,不知道咬了有多久。
宋骞,你终于来了。一个染棕褐色头发的男人喊。
宋骞脱了西装外套。
染发男又说:听说你在忙什么孤鹜计划?
宋骞斜睨池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池翮连眼皮都懒得抬。
一个男人站在桌球台:什么?什么?什么孤鹜?
今晚这局,我把你打得嘎嘎叫。宋骞走过去,拿起球杆。
男人:宋骞,开战了。
宋骞:我还没在你这里吃过败仗。
男人:我手痒啊,好比游戏通关,不把你干倒,我寝食难安。
染发男坐下来,问:什么孤鹜计划?
池翮笑了笑:一个女的想买男人。
买?染发男问,宋骞能忍?
能屈能伸。
对方出什么价?
哦,我忘了问。池翮真的给姜临晴发了消息:「你买男人多少钱?」
轮到她很久不回复了。
他拨了语音电话。
响了十来秒,她才接起:喂,池先生。
池翮一手托着额角,坐没坐相:你买男人多少钱?
姜临晴差点被口水呛到,她咳嗽,又咳嗽,咳得面红耳赤:你说什么?
不正经的工作,你上回讲得理直气壮的。
她清了清嗓子:这不叫买男人,算是生活助理吧,就跟请秘书一个道理。
池翮懒得跟她计较用词:多少钱?
姜临晴迟疑:三个月开销吧。你应聘吗?
池翮仰头,见到顶上绚烂的水晶灯:凭第三只手赚钱的,叫什么?小偷?贼?换第三只腿赚钱的,就是助理秘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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