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一看，是秦伊人猛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诶，秦工你
    还没来得及问，秦伊人已经走了，给他们留下了个匆忙的背影。
    应该是去帮忙，秦工跟夏小蝶关系好。有人道。
    哦哦。
    结果几分钟后，有消息传下来。
    说那个求职女跟秦伊人吵起来了，是秦伊人名义上的妹妹。
    众人：？
    又过了几分钟，再次传来新消息，说老板也去了！
    把求职女、秦伊人、夏小蝶还有人资经理都叫进了会议室。
    众人：？？？
    老板竟然亲自管这种小事？
    此刻的人资会议室。
    凌渊坐在主位。
    他锋锐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这群人。
    最后落在秦伊人耷拉的眼皮上。
    她跟没吃饱饭似的，遇到了闹事的刘婉君有气无力的。
    眼底一片暗淡，显然脑子里在胡想以前的一些阴影。
    关于刘婉君的，关于童年的，可能还有些关于混蛋赵乾坤的。
    凌渊也随着她的情绪，忆起了一些他听过的和亲眼见过的不好的片段。
    他的脸色此刻愈发绷紧。
    显然情绪糟糕。
    下方的人资经理看着胆战心惊。
    今天这件事，她本来以为，只是个小纠纷。
    夏小蝶因为个人恩怨，阻挡刘婉君入职，处理一下违规的夏小蝶就行。
    没想到，老板会亲自下来管这件事。
    人资经理都惊呆了。
    老板最近不是特别忙吗？前段时间还连轴转的出差。
    怎么会有心思管这种小事？
    而且还一脸感同身受的愤怒。
    另外，人资经理很苦恼的是。
    她现在还把握不准。
    老板到底是在为刘婉君感同身受？
    还是为秦伊人？
    刘婉君笔试面试杀出重围，第三面被拒，确实是有点惨，眼看就是来签入职合同的了，突然被告知无缘了。
    不服气也正常。
    但秦伊人也惨啊。
    根据刚刚刘婉君和秦伊人吵架的内容，她推测，秦伊人母女在刘婉君父女的压榨下，没过什么好日子，后来甚至还被男人骗，后来刘婉君甚至还帮她引渣男。
    虽说完整事件，大家只通过她们的吵架内容，听不太真切。
    但秦伊人那么刚，口齿又清晰，吵架的一把好手。
    若不是老板突然驾临。
    他们人资部还是偏向秦伊人的。
    不过老板是出了名的就事论事，铁面无私。
    而且也没听到秦伊人说的话，怕是要偏向刘婉君了。
    人资经理叹了口气。
    担心老板一气之下把秦伊人这个高级算法工程师也给开了。
    你她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替代员工去？
    第26章
    刘婉君第一次见凌渊, 便被他的气场狠狠吸引住了。
    眼睛黏在凌渊脸上看了足有一分钟。
    她长这么大，见过的鲜肉帅哥也不少，但像这般盛气凌人、气场逼人的, 只在电视里见过。
    现实中遇到，只感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迎面扑来。
    目光不由自主地想看他, 但又不太敢看久了。
    刘婉君愈发兴奋。
    尤其是发现凌渊面带怒意后, 刘婉君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她一只脚都迈进上凌了，因为秦伊人的关系，夏小蝶竟然把她那只脚给摁出去了！
    失去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她自然要大闹上凌，讨个说法，但没想到秦伊人嘴巴那么厉害！
    当众吵了一架之后，她本来在理，也变得不在理了。
    上凌的所有员工，基本都跟秦伊人共情。
    尤其是那个人力资源部的总监，看秦伊人的眼神竟然带着一丝怜悯。
    眼看形势都不在她这边了, 大家都指责她刘婉君家里虐待秦伊人母女，二十年来做牛做马, 缺衣短食。
    甚至还有渣男作怪，指责她联系渣男揭秦伊人伤疤。
    刘婉君简直被怼的哑口无言。
    她觉得歪楼了。
    应该讨论的是她凭借学历和能力，明明能入职上凌, 却被刷掉的事实，而不是她跟秦伊人之间的个人恩怨。
    秦伊人惯会为夏小蝶开脱, 眼看夏小蝶为了她工作不保，便拿出自己的可怜身世作怪。
    但刘婉君想要把楼正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没人听她的。
    幸好这时凌渊来了。
    凌渊如神邸一般, 瞬间控制住场面。
    令秦伊人哑口无言。
    刘婉君觉得老板简直在发光, 老板才是明白人！
    她想要加入上凌的欲望愈发强烈！
    凌总，您就是凌总吧？刘婉君一双眼睛亮晶晶盯着凌渊。
    她虽然没见过凌渊，但多少也听说过凌渊的一些传奇。
    传说凌渊冷厉果断，雷厉风行，从严治下，生起气来如修罗阎王，十分可怕。
    但凌渊此刻越生气，刘婉君便越高兴。
    毕竟秦伊人夏小蝶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违背用人准则，能不生气么！
    凌总，您好，我是通过了笔试和一面二面的档案管理师，今天因为这种事打扰到您真的不好意思，您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
    刘婉君的话还没说完，没想到被凌渊打断了。
    刘婉君愕然看着凌渊。
    她一时回不过神来。
    怎么凌总看她的眼神跟看一坨垃圾似的？
    里面有浓浓的厌恶和不耐烦。
    这不对啊！
    他不是应该生夏小蝶和秦伊人的气吗？
    夏小蝶滥用职权！秦伊人职场闹事！
    刘婉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但凌渊就连厌恶和不耐烦的眼神都没有多给她。
    此刻已经移开了视线。
    凌渊对人力资源总监道：徐总，上凌的用人标准，德才兼备，德排在前面。
    人资总监是个人精，一路爬到这个位置，早就摸透了老板的心思。
    只一眼，再加上这一句，他便明白了。
    对对对！凌总，我一直牢记这条准则，员工是上凌的根本，无德那万万不行！这事您放心！我能处理好。
    凌渊听完满意起身。
    临走前，还看了秦伊人一眼。
    秦伊人正好抬头。
    湿润的眸子刚好与他对上。
    心里某处，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柔软，恍惚。
    什么意思？刘婉君一脸莫名其妙，见凌渊走后，更是恼羞成怒，说我无德？我怎么就无德了！他才见我一面就知道我无德了？他那是钛合金狗眼吗！
    知道自己在上凌留不了，刘婉君干脆把怒意发泄出来。
    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把凌渊当成光芒万丈的神。
    不出意外，刘婉君很快被人资总监请了出去。
    夏小蝶也松了一口气。
    她把刘婉君刷掉固然有无德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为了秦伊人。
    秦伊人好不容易脱离刘家的阴影，完全走了出来。
    若以后真的和刘婉君共事了，按照刘婉君的的个性，以后肯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来。
    而且，秦伊人因为她母亲秦娟还在刘家，有所顾忌，没有教训过刘家父女。
    夏小蝶早就想找机会给好友出气了。
    这次刘婉君落到她手上，她便也毫不犹豫给刷了。
    但其实刚刚刘婉君当着人资总监的面闹大，其实夏小蝶也是有点慌的。
    好在，凌总站在她们这边。
    好了，没事了，秦工你回去上班吧。人资总监看着秦伊人，眼里是若有所思的笑。
    说完把视线投向夏小蝶。
    老大
    夏小蝶以为老大要骂她自作主张刷掉刘婉君。
    但老大只是轻笑了一声，道：小夏，下次这种事情，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说完人便走了。
    夏小蝶：好的老大
    她愣了一下，收回视线，对秦伊人道：伊人，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她一度以为，今天她不辞职难以收场了。
    结果！不但工作保住了，还赶走了刘婉君，老板和老大甚至还和颜悦色？
    秦伊人挠了挠鼻子。
    再次想起方才凌渊在的时候。
    她的愤怒和冲动一瞬间收敛了起来。
    因为看到了凌渊的眼神，她笃定凌渊会站在她这边，默默地等着刘婉君的狼狈。
    此刻，秦伊人因为这份笃定脸色微红。
    她才知道，原来凌渊能带给她，如此巨大的安全感。
    不奇怪。秦伊人道。
    夏小蝶：啊？
    秦伊人：有件事情，待会儿下班了跟你细说。
    夏小蝶愣着看了她几秒，道：你该不会跟老板有一腿吧？
    秦伊人：咳
    秦伊人当场没否认。
    夏小蝶眼眶都瞪圆了。
    一下班，便跑到秦伊人把她揪走，听她老实交代！
    秦伊人本来也因为凌渊的追求徘徊不安，准备跟夏小蝶讨个意见，便一五一十说了。
    谈啊！这恋爱可以谈啊！夏小蝶当场就发表了意见。像老板这样的优质多金长得还帅的钻石王老五，就算只谈一个月也赚啊！
    夏小蝶自从跟前男友分手后，恋爱观变得豁达了不少。
    女人也有及时行乐的权利。
    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生活工作都处处紧张，恋爱观何必搞得那么复杂？
    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夏小蝶问她。
    秦伊人顿了顿，没正面回答，道：你忘了？还有个难搞的太后，前几天刚来选妃过。
    夏小蝶摇了摇头。
    这事跟太后没太大关系，跟乐乐也没太大关系，成年人发展一段关系，该有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觉悟，老板既然跟你表白了，你瞻前顾后做什么？
    跟夏小蝶聊完回家的路上，秦伊人一直在想她这句话。
    觉得特别有道理。
    心潮有些澎湃。
    但又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堵着。
    具体是什么又理不清楚。
    直到，她回家，在小区门口，看到孤身来找她的秦娟。
    秦娟身边没有任何行李，手里只拿了一个编织袋。
    十二三度的气温，只着了一件单衣。
    缩在门卫室旁瑟瑟发抖。
    见到秦伊人，两滴热泪便砸了下来。
    眼里、脸上，都是委屈之色。
    伊人，我我现在来找你，你上次说得话还算数么？
    秦伊人当然记得自己上次在电话里跟她说过的话。
    你要是不想忍，我养你下半辈子，我给你发车票钱过去，你连夜过来！
    现在，秦娟过来了。
    连夜站在她面前，放下了她以前那个所谓的归宿，放弃了刘家的一切，打算过来跟她一起，从头开始。
    秦伊人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母亲身上，湿润的眸子灼灼盯着她。
    当然算数。
    秦娟哭得更大声了。
    秦伊人隔着衣服拍了拍母亲的肩。
    一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和凌渊之间，卡着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她的自卑。
    还有她那趋近于0勇气。
    和以前的秦娟如出一辙。
    她一直对秦娟恨铁不成钢。
    觉得她过分自卑。
    不理解她为什么鼓不起勇气离开刘家。
    但其实，她骨子里何尝不是这样？
    秦伊人紧紧地抱住母亲。
    哭着哭着，就笑了。
    秦娟问她冷不冷？
    她说不。
    不但不冷。
    还觉得自己身上迸发出了无穷的力量。
    觉得自己其实挺优秀的。
    并且，迫切想要见凌渊一面。
    门卫室的保安大叔很不好意思。
    抱歉啊秦小姐，最近不法分子比较多，小区前段时间还走失了一个小孩，至今没找到，警方猜测有可能是人贩
    保安没说下去，抱歉地看了看秦娟。
    说实话，秦娟这样子，真和某中老年人贩子有点像。
    秦伊人看了母亲一眼，虽然有些心疼和恼怒，但保安也确实是为了小区孩子的安全着想。
    她叹了口气，道：我也有孩子，理解和感激你的做法，但你看清楚了，这是我妈，从今往后，是这里的常住人口，下次不要再误认为不法分子了。
    秦娟也自知自己的状态有点萎靡和狼狈，扯了扯秦伊人，不想多说。
    保安连连说好，秦伊人这才点头，带着秦娟回家。
    这次是因为刘国庆在外面打牌输了，回家又喝了点酒，在秦娟照顾他的时候，突然脾气暴躁，把秦娟推倒。
    秦娟打翻了拖地的水桶，刘国庆直接提起水桶扣在了她的头上。
    冷水刺骨，一颗心更是被刺得千疮百孔。
    秦娟感觉眼前一黑。
    刹那间，意识到，剩下的几十年都是黑的。
    突然就累了。
    她反复思索着这些年秦伊人跟她讲过的话，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回忆这些年在刘家的日子。
    看着眼前睡得不省人事，鼾声如雷的醉鬼，秦娟捏紧了拳头。
    她径直去厨房接了半桶水，哗啦啦全倒在刘国庆的脑袋上！
    在刘国庆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慌忙抓起自己的编织袋跑了。
    刘国庆醉醺醺的，追不上。
    秦娟往外跑的时候，听到他在身后喊：等你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也就是这句话，令秦娟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她不回去了。
    她再也不要回去了。
    女儿说的对。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祈求深渊里的灯光？
    秦娟回家的路上把刘国庆痛骂了一遍。
    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
    秦伊人也早就想骂了，秦娟还待在刘国庆身边的时候放不开手脚，这会儿把心里的恶心全吐了出来。
    封建制度早就是过去式了，他还搁哪儿男尊女卑呢？秃顶油腻还顶着个大肚腩，但凡撒泡尿照照自己，也不至于觉得他比你牛逼千百倍。
    对！他们老刘家要不是我跟着，早就被他赌得穷途末路了，就这样，还有脸教训我？
    两人说着，关系不由得拉近。
    能聊的话越来越多。
    这么多年来，母女俩从未像今天这样敞开天窗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秦伊人干脆带着秦娟去了小区附近的夜市，坐在外面，开了张小桌，叫了几瓶啤酒。
    秦娟放松又感动，还夹带着点终于摆脱了刘国庆的兴奋。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勇敢过。
    秦伊人也由衷为她高兴，两人不约而同多喝了几杯。
    诶都八点多了，要回家了吧？乐乐该想你了。秦娟道。
    秦伊人笑了笑，问题不大，我雇了个保姆叫周青青，乐乐很喜欢跟她玩，偶尔晚点回家没关系。
    不过一看时间，秦伊人也有点想乐乐了。
    她起身结账，回来发现秦娟一直在看马路边。
    怎么了？
    秦娟皱起了眉头，我怎么总感觉，那男人一直在盯着你。
    秦伊人：嗯？
    她顺着秦娟的视线看过去。
    凌渊站在夜色里，微微倚靠着车门，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他修长的手指夹了一支烟，薄唇微启，烟雾便在五官缭绕。
    秦伊人看到了他脸上意味深长的笑意。
    秦伊人突然有些窘迫。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看了多久。
    该不会把她刚刚一边骂刘国庆一边干杯的豪迈全看到了吧？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