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昭昭一直没有说话，但封律能从手机里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
    然后就是衣服摩擦的声音，轻手轻脚走动的声音，以及一扇扇门被打开的声音。
    门打开的瞬间，从黑暗里出现了一张纯净得好像什么暗色都无法沾染的面庞。
    就像是幽香夜昙，她是晦暗夜色中最鲜亮的存在，无人不惊慕于于昭昭现身时的美丽。
    大概是屋子里的闷热，她的脸上有一丝薄红，仿佛皑皑白雪中最为动人的那一抹亮色。
    比桃李还要明艳，满是醉人的春光。
    她的眼里更是承载着浪潮与月光，似海水一般盈泽，更是有如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在见到封律的瞬间，于昭昭的眼睛就蓄满了水雾，直接就扑进了封律的怀里。
    她抱着封律，泪水像是断了线一样落下。
    很难形容封律这一刻的感觉，她的泪水不像是落进他的怀里，他的衣衫。
    仿佛是充斥着他的心房，直击他的最深处，好似连灵魂都在颤栗。
    两具身体相互拥抱在一起，更是好像有什么温暖晕染开来。
    封律怔怔地望着于昭昭，眼眸中有柔光闪动。
    他明面上像是沉默的冰山，内里却有烈焰在翻腾。
    封律伸手轻触于昭昭脸上的泪水，一点点地将它拂去。
    这个时候，原本留存于封律心中其他的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了。
    哪怕结局不可避免，但这一刻却是真实的。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一轮明月。
    就在他的怀中。
    美好得如同永恒。
    原本，贝晓凡在看到于昭昭出现时是想要说话的。她也想要安慰于昭昭，想要抱抱于昭昭。
    但贝晓凡惊讶地发觉自己不过稍慢了一会，就发现那边的气氛她是怎么都插不进去了。
    见到封律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神色，望着于昭昭的目光犹如日光一般灼热，贝晓凡终于发现了她所遗漏的东西。
    不过贝晓凡发现自己并不意外。
    如果有人能在于昭昭的面前，还保持着清明，那才会叫人意外吧。
    不过
    贝晓凡有点惆怅地看了眼自己抓着的这位被封律用手铐铐住的男人，只觉得她这边是刑侦剧，几步远的那头却是偶像剧了。
    只是这么把人晾着也不是办法，所以即便是有封律的震慑之下，贝晓凡还是故意咳嗽了好几声，打断了那边的两个人。
    封，封队，贝晓凡没有去看那边，低着头盯着地面说，还有昭昭，我们要不要先看看这个人？他是不是之前袭击你的那一个人。
    听到贝晓凡这么说，想到那个把自己搞得胆战心惊的罪魁祸首，于昭昭立刻就直起了身子。
    温暖离去时，封律有过一刹那的恍神。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工作，也知道现在案件才是最紧要的。
    所以很快封律就调整回了平日的状态，带着于昭昭走到那个人的身旁。
    封律凌厉的下颚微垂，他看着那个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眸中的神色十分深沉。
    于昭昭仔细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打量。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他的长相平凡，身材瘦小。
    没有任何的记忆点，放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那一种。
    于昭昭这么看着这个人，她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熟悉。
    所以于昭昭最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
    诶？不是他吗？贝晓凡有点失望，同时又很疑惑。
    既然不是他们要找的嫌疑人，那么这个男人为什么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甚至还去拉于昭昭家的电闸。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找错人了吧？我就是不小心拉错电闸了，我想拉自己家的
    男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听见于昭昭这么说后，就企图狡辩混淆视听。
    但是贝晓凡马上就反应过来。
    如果说是拉错了，那么男人之后就不会特地趴在于昭昭的花店门前企图窥视。
    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
    封律冷眼看着，见男人还在撒谎，沉声道：不肯说？带回局里关两天就老实了。
    关两天？
    男人立马慌了。
    他还有工作，还有家人，这如果被关在警察局，如果叫他家人知道了怎么办？如果被公司知道了怎么办？
    我说，我说！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男人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他做出这些事的原因。
    原来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来于昭昭的店里买花，本来想着买花的次数多了，于昭昭总会记住他，对他好。
    谁想于昭昭不仅没有，反而总是一副爱买不买的态度，对谁都不冷不热的。
    如果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男人还能忍受。
    可是最近的一段时间，花店里多了个程晋。有了程晋在，他们这些客人想要接近于昭昭根本就没有机会。
    别说是说上话了，就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嫉妒程晋可以接近于昭昭，也愤怒于昭昭的身边有其他男人的存在。
    所以今天晚上男人来到于昭昭的花店，拉下电闸。
    据男人所述，他只是想见于昭昭一面。
    但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看见封律和贝晓凡的神色都很冷，男人越来越慌了。
    他怎么都没料到竟然还会有两个警察在这里，他只能向唯一不是警察的于昭昭求救：昭昭昭昭我都是为了你啊我喜欢你
    你的喜欢，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于昭昭的声音难得那么冷，里面透出的凉意几乎要渗透人的肌理。
    她高高在上的俯视这个普通的男人，眼尾还残存着一丝哭过的飞红，但眸中却带着刺骨的嫌恶与厌烦：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_(:з」)_没有二更了，好卡卡卡卡文，明天我多更点
    最近评论里我看见有好几天是审核和管理因为敏感词删掉评论了，真不是我删的！大家发评论的时候注意敏感词哈！
    第69章
    男人最后被封律带回警局了。
    虽然他说做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脑子一时糊涂, 但封律观察男人的表情，总觉得他应该还隐瞒着什么，于是就先将人带回警局细细盘问。
    而贝晓凡则是继续留下, 考虑到于昭昭今晚受到了惊吓，所以贝晓凡也没有回黑车上蹲守了。
    得到于昭昭的同意后贝晓凡把监控设备拿上, 她直接睡在了花店的二楼。
    反正贝晓凡对外的身份是于昭昭的堂妹, 偶尔过来和于昭昭住上几天，也不会太突兀。
    于昭昭没什么顾忌，而且又都是女生。所以她也没让贝晓凡睡在外边的沙发上, 直接让贝晓凡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
    在睡之前，贝晓凡还想着自己在车上几乎坐了一整天，身体都僵硬了，满身都是疲惫，以为她会一沾枕头就睡过去。
    不过真等到睡觉的时候，贝晓凡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床这个地方还可以这么得折磨人。
    贝晓凡洗漱完后，轻手轻脚地从卫生间里出来时, 于昭昭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卧室里留了一盏小夜灯，可以让贝晓凡不至于跌跌撞撞地摸索上床。
    可是等到贝晓凡悄悄地掀起被子坐上床, 钻进被子里，听见听见来自身旁那人似有若无的清浅呼吸。
    那一刻，尘世的喧嚣仿佛隔得很远。
    贝晓凡怔怔地看着这个人, 昏黄暗淡的灯光细细地勾勒出她精致完美的轮廓，空气里更是弥漫着一股馥郁香甜的气息。
    贝晓凡再一次忍不住感慨神明对眼前的这个人太过优待。
    空调开得有些低, 卧室里的温度偏冷。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旁多了一处温暖源，贝晓凡感受到衣服摩擦的细微动静, 然后她的身侧传来了一丝重量。
    于昭昭紧紧地贴着她的手臂。
    贝晓凡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好像承载了一个世界的重量, 她根本没有办法挪开。
    最后她只能小心地调整好于昭昭的位置, 好让于昭昭能更舒服地倚靠着自己。
    然后贝晓凡迷迷糊糊地睁着眼，感受着身旁微微起伏且温暖的呼吸，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睡着了。
    等到贝晓凡从睡梦中醒来，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穿过，投射在卧室里。
    贝晓凡醒来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转头去寻找某个身影。
    但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身侧的那个位置已经透着一丝凉意，于昭昭竟然早就起床了。
    贝晓凡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也才早上七点。贝晓凡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服洗漱，然后蹬蹬蹬地快步跑下楼梯。
    花店外面的卷帘门已经被收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整个花店。
    于昭昭这个时候正拿着一把剪刀，修剪着一株株花枝。
    于昭昭没有扎发，乌发披散，发丝像海藻般随意地弯曲舒展，贴着她的脸颊、脖颈，衬得本就洁白的肌肤越发莹润剔透。
    她站在光影中，连指尖都透着莹洁。周身是上下飞舞的金色浮尘，还有清早特有的朦胧雾气，
    贝晓凡要下楼的脚步甚至都顿住了，她眼前这一幕就像是电影里精心打磨过才能呈现出的绝美画面。
    她差点以为自己是看见了什么林间精灵。
    贝晓凡不知道在楼梯上站了多久，就连门前的风铃声都没有听见。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就见到程晋不知何时已经来了。
    他提着一袋早餐就站在门口，与先前的贝晓凡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花店里的于昭昭。
    不知道是不是贝晓凡的错觉，程晋所站的位置，恰好没有被阳光所照，程晋整个人带着平日少见的冷调暗影。
    但下一秒，贝晓凡的视线立刻就被程晋感觉到了。
    他像是嗅觉敏锐的狼犬，目光猛地刺向贝晓凡的位置。
    他眸光沉郁，贝晓凡似乎看到了他眼底那丝不动声色的微光。
    在看清是贝晓凡后，程晋嘴角上翘，露出了与往日一般热情的笑容：晓凡姐，你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也不说一声，我都没有给你带早饭。
    贝晓凡略微迟疑了一会，然后点点头：没事，我待会就上班去了。是你早，我昨晚上就睡这的。
    程晋的目光闪动了几下，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好奇地问道：我走的时候都没见到晓凡姐，晓凡姐来得很晚吧？
    是有些迟。
    贝晓凡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觉得让程晋知道后，他起码也能多注意点平日里来的那些客人。
    明明一个个看着都很普普通通，外表上也不是大凶大恶的人，但是隐藏在暗处的真实面目实在是叫人心惊胆战。
    贝晓凡犹豫地思索了一下，把昨晚上的事情挑挑拣拣地告诉程晋。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一直在周围守着，只是说是于昭昭发现有问题后打电话叫她过来的。
    之后也是怕于昭昭出问题，这才在这里睡下了。
    贝晓凡的话说到一半，程晋就微垂下了头，他两颊的肌肉发紧，唇角隐没在阴影里。
    在贝晓凡看不见的角度，那双漆黑的眼底掀起了波澜，仿佛酝酿着一团不可知的风暴。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贝晓凡都没有听见程晋的答复。
    正当贝晓凡有些奇怪的时候，她又听见了程晋的声音。
    我知道了，晓凡姐。程晋淡色的薄唇微微上扬，却不带着往常的温度，仿佛披着一张假面，我不会让他们再来打扰姐姐的。
    贝晓凡的眉心不易察觉地拧了一下，她觉得程晋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
    正当贝晓凡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听了半天的于昭昭皱起眉毛狠瞪了两人一下：在那说半天，都不知道来帮帮我。
    贝晓凡先前脑中本就不成形的思绪瞬间被打断了。
    她，还有程晋，在于昭昭的使唤下，开始了任劳任怨的早晨工作。
    最后，程晋把于昭昭修剪下来的绿叶花枝清扫出来装进垃圾袋里，贝晓凡则是拎着这些几个垃圾袋走出花店。
    贝晓凡走到垃圾回收站，那里有个穿着环卫工制服的佝偻老人正翻找着垃圾桶，似乎是在挑瓶子。
    贝晓凡把垃圾袋放进垃圾桶里，然后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这袋子没有瓶子，里面有很多刺，你小心点。
    贝晓凡听见老人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她就走了，她得先回局里一趟。
    贝晓凡到局里的时间还不到八点，她刚到门口，就发现警局门前有不同于以往的热闹。除了来来往往身穿制服的警察，还多了一些拿着摄像机和话筒的记者？
    贝晓凡掠过那群人正要走进警局，门口站着执勤的警卫把她拦了下来：工作时间记者不要诶，是晓凡啊。
    因为贝晓凡穿着便衣，同事没在第一时间把她认出来。
    怎么忽然来这么多记者？宣传任务？
    贝晓凡下意识地问。
    可是警卫的表情却不太对，他苦笑着摇摇头：就是你们队负责的那个，红衣受害者啊。
    红衣女不是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突然贝晓凡话说到一半，猛地怔住。
    直到现在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声音有点飘忽，第二起，是吗？
    警卫：对，因为第一发现人不仅报了警，还打电话给记者，所以才这么多人。你快上去吧，封队正在发火呢。
    贝晓凡都没心情和警卫道别了，她想都没想，就猛地抬脚往楼里冲。
    在这个时候，她的脑袋里浮现出乱七八糟的思绪。
    又是一个受害者，又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离去了。
    第一起，第二起封队说得没错，这果然就是连环杀人案件。
    但是他们的方向错了吗？其实杀手的目标并不是于昭昭？于昭昭的袭击只是一次巧合？
    可是红衣，扼颈，保鲜膜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贝晓凡上了二楼，发现办公区都没有人，她便找到了会议室。
    贝晓凡透过会议室的窗口，看见里头已经坐满了身穿制服的同事们。
    其中有不少人神情萎靡，黑眼圈深沉的，一看就是熬了个通宵没睡。
    贝晓凡推开会议室的门时，里头有不少人惊讶地看向门口，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迟到。
    还是新入职的小姑娘，待会封队发起火来会不会把她骂哭了？
    虽然还没到理论上的上班时间，但他们这个职业，只要有案件了，基本上就属于是全天无休。
    等到案件结束，才能有休息的时间。
    贝晓凡知道自己是在执行保护于昭昭的任务，但和这些疲惫都写在脸上的同事们相比，她看起来可精神多了，所以贝晓凡没由来地多出一股心虚来。
    站在大屏幕前的封律眉心也有一丝倦意，他还穿着昨日的那身衣服。
    封律看到贝晓凡进来时只睨她一眼，却并未如同在场其他人猜测的那样发火。
    贝晓凡低着头，弓着身子走到言至志身旁的空位子坐下。
    言至志看着前方的封律，嘴巴轻轻地张动：你胆子真大，竟然敢迟到，更重要的是封队都没有骂你。
    我都不知道又出第二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贝晓凡也是低头避开其他人的视线低声问道。
    凌晨5点，群里短信电话都通知一遍过了，没人打给你？言至志，不应该漏啊，是封队负责的。
    封律？
    难道是因为于昭昭
    贝晓凡：那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我昨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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