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有一堆奉承话,周显旸懒得听,小北打断道:天也黑了,你们不必在这里拘礼,各自回去休息。
那庄头便道:是。屋内已经备了酒席,并几个小丫头,伺候殿下并各位爷们吃酒。
周显旸听了,忙看了一眼身后的荣相见。她脸色很不好看,周显旸浑身起了冷汗。
第155章
小北乖觉道:殿下不惯外人伺候, 把你们的人都叫去,这里留给王府的侍卫们。
庄头见自己献殷勤没讨着好,只好讪讪的, 答应着去了。
没想到荣相见又出声道:你从哪儿寻来的姑娘?
天黑,那庄头没看清有个女子, 一听声音, 心想多半是王妃?
吓得回身跪在地上:不知王妃驾到,请王妃责罚。
荣相见问:这庄子管辖着多少村子,多少人?
庄头老实答道:下头有九个村子, 总共一千来人。
村子里的佃农可曾把女儿卖给你了?
没有。小老儿糊涂脂油蒙了心,不该随意让女子接近煜王殿下,王妃恕罪恕罪
荣相见冷笑:人家女儿既没卖给你,你凭什么叫人家来陪一帮爷们儿喝酒?就算是平民百姓人家的姑娘,也是父母娇生惯养大的,你仗着自己管着这庄子,就敢把人家姑娘当勾栏里的女子?这种事, 你干过多少回?
庄头吓得当即不住磕头:不敢不敢,小老儿只是想找几个伶俐的姑娘, 伺候好殿下,并不曾干过欺男霸女的事,请王妃明鉴。
周显旸知道她生了大气, 出言缓和:这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别再犯就是了。你们回去吧, 别到处声张,我们私服前来, 不想闹得人人知道。
那庄头再三叩谢, 战战兢兢下去了。
周显旸这才安抚相见:这庄子里的毛病一堆, 现在天色已晚,不便追究。暂且先稳住他,明日再算总账。
因着这事,荣相见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直接回了分给她的屋子。
飞云把庄子里准备的饭菜,张罗了一小几。正看见庄子里的狗,把每道菜都喂了,自己也一一试过,才端进屋内,让姑娘和姑爷独自用饭。
荣相见饿了,只顾着吃。周显旸见她一言不发,只好主动找话说:想不到,庄子里的饭菜别有一番野意。
相见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周显旸又解释道:我不知道那庄头多事,寻了什么小丫头来。
我知道,是他想跟你献殷勤嘛,这是常事。
常事?
荣相见给他斟了杯酒:你从西秦得胜归来,回京这路上停过的驿站旅馆,不知多少。路上的官员,想巴结你的也不少。这种事,你经历的还少吗?
这种语气是怎么回事?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周显旸还是不舒服,他放下筷子:我从来没有接受过。
荣相见笑笑,没有说话,给他舀了一碗汤递过去。
你不相信?周显旸越发难受。
荣相见蹙眉道:我可没说。那都是我们成婚之前的事了,我管那些干什么?
周显旸手都不伸,甩开袍子下摆,抬腿就走了。
唉?荣相见的碗还端在空中,纳罕:这人怎么啦!
飞云正进门,问:姑娘,殿下去那头喝酒了?
去就去吧。荣相见自顾自坐下继续吃。
飞云劝道:殿下是觉得你不信他,生气呢。
你说我对他不好吗?荣相见把筷子放下,忍不住吐槽,他还这样给我甩脸子。
姑娘,你对殿下好,他都知道。可是,他不仅想要这万分的好,也想要这万分的信任。
我没办法给他万分的信任。难道要我同那些痴情女子,丈夫说什么我信什么?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谁都不信。我只知道他那一刻的真心只代表那一刻,不代表从前,更不代表以后。
飞云忙安抚道:姑娘心里知道就好了,何必说出来呢?白白伤了他的心。很多时候心中有了芥蒂,都是因为泼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说不定殿下本来没事,你总这么说,将来他真的生出事
荣相见抢道:那不证明我说的对吗?
姑娘是觉得争一个对错重要,还是人重要?
荣相见性子上来:他若违背诺言,难道还有脸把这事怪到我头上?
飞云听她这么说也有理,她也不敢保证殿下将来如何,只好不提了。
荣相见吃完饭,洗了澡,实在是睡不着,坐在屋檐下看星星。
这里的星空比煜王府更亮更广阔。
飞云听着那头觥筹交错的劝酒声:今晚肯定要醉。
荣相见假装听不见,和院里大狗玩,也不让飞云去找他。
爱喝多少喝多少。
直到一个半时辰后,小北和钟进才把周显旸扛回来。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一身酒气熏天。
荣相见扶他躺好,叫小北下去休息,又吩咐飞云去打两盆热水来。
小北迟迟不走,末了憋出一句:王妃,我们爷惦记了您这么多年,您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心呢?
这话说得荣相见脸上大窘:我怎么不明白了
各位殿下都早早成婚,要不因为惦记您,我们爷能拖到二十过才成婚?早些年齐老将军就想过上本请太后皇上给他指婚,都让爷给否了!这么些年,西秦也好,国朝也好,给他献殷勤的人不少,他何曾动摇过?就拿昨晚来说,爷一夜没睡,守在门口,怕您有什么闪失。您不把他的真心当回事,也别糟践他啊
小北!小南冲他使了个眼色,小北收住了后面的话,别别扭扭地离开了。
荣相见这才在后头嘟囔着:我不知道啊,他只说他会安排人值夜,我哪儿知道
小南笑道:王妃别跟小北一般见识,他只知道爷怎么样,不知道王妃的心思。
等飞云回来,相见亲自拧了手巾。小南立即拉了拉飞云:咱们去外头值夜吧。
相见一个人给周显旸擦脸擦手擦拭身体,又给他脱了鞋泡脚。
她以前从未这么尽心过呢,忙完了呆呆坐在床边,靠着床架,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因为醉酒,难得睡得那样死沉。
周显旸啊周显旸,你可真是个痴人。就因为几年前的一面之缘,你就这样?
相见心里一阵酸涩。她自己沐浴,脱了鞋,轻轻爬上床,侧躺在他身边,用手感受他胸口稳定的起伏,又起身亲了亲他的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我曾经被自己的枕边人毒杀,我实在太害怕了。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我不敢全然相信这是真的。我怕将来有一日,会再次一无所有,一败涂地。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一点点体面的余地。
她说着,眼泪不知怎么大颗大颗落下来,滴到周显旸脸上。
温热的泪水,很快变凉,她拿手帕轻轻揩拭,右手忽然被握住。
昏暗中,豆大的灯火摇晃,她才看见周显旸眼底的亮。
她吓了一跳,生怕刚才的话被听了去。
幸好,他还是像寰宇门外那样,醉得迷糊糊,只是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我又说错话了?对不起。
荣相见瞬时破涕为笑,都这个时候了,还记得自己酒醉时候说错话的事?
她把他双手放好:没有,是我说错话了,你好好睡吧。睡一觉起来,办正事。
听她这样说,周显旸才闭上眼睛。他的睫毛很长,阖上眼睛时会投下小片阴影,看起来格外乖。他泛起孩子一样睡梦中的笑意,看得相见心里一阵柔软。她躺回他身边,搂着他,给他哼了一支童谣。
周显旸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王妃此刻甜梦正酣,手还搁在他胸口。
他拍了拍沉重的脑袋,忽然想起昨夜看见她流泪,听见她说的那些话,一时感慨。
喜欢和信任本身就是两码事,只要王妃待他的心是真的,信任,他就一点一点去争取来吧。
他蹭了蹭王妃的脸颊,先起来,飞云一面安排他洗漱,一面收拾他们昨夜换下来的衣衫鞋袜。周显旸问:昨晚醉得不省人事,谁给我换的衣裳?
飞云抿着嘴笑道:殿下希望是谁呢?
你这丫头,周显旸笑道:我若说希望是你家姑娘呢。
就是姑娘。飞云把昨夜的事说了:咱们姑娘一个人亲自服侍殿下睡下的。折腾出一身汗来。
周显旸大窘:唉,下回再不喝这么大了。
他起来后,小北一早来报:那庄头并着几个管事,在外头候着,问殿下有什么吩咐?
周显旸心想自己不便插手,便道:我只是借住,没什么吩咐的,叫他们各自忙去,别耽误了秋收的时节。
小北有些意外:咱们不是来办这里的事?
主要是陪王妃来玩。周显旸看了一眼相见的睡颜,温柔地笑,去问问他们,这附近可有什么风景可堪赏玩的所在?我们自去逛逛。
大邱庄的庄头原本有些胆战心惊,但看着风平浪静,便真以为是煜王夫妇前来游山玩水,忙推荐了几个去处。
周显旸不急,先是看着侍卫们在场院里操练一番,还跟其中几个对战了一场。
那钟进瞧见飞云站在屋门口往外看,分外卖力。周显旸心想:王妃怎么还不起来,看看自己的身手,不比小荣将军差。
第156章
等飞云回了屋, 周显旸便也回去。相见果然起了,正在梳头,跟飞云说笑, 看见他来,马上收敛了笑容。
他只当没看见, 笑嘻嘻地说:飞云, 你不在外头,钟进耍得满头大汗,给谁看?
飞云急得直跺脚:殿下怎么也拿奴婢取笑!
我取笑的是他, 又不是你。周显旸认真起来,那个钟进人不错,办事牢靠。
飞云越发急了,丢下梳子,红着脸跑开。
荣相见哎了一声:大早上的,把我丫头气跑了,你给我梳头啊?
他拿过梳子:小的这就给您梳头。
罢了, 我可不敢使唤煜王殿下,荣相见身子一歪, 躲开他,昨儿只不过说了一句玩笑话,登时就放下脸, 提起腿就走。进王府这半年来,也没见过殿下对哪个丫头小厮甩过脸子, 可怜我嫁进来,如今连个下人都不如。我还有什么脸面让殿下给我梳头?
这委屈矫情的小样儿, 周显旸越发喜欢, 他俯下身, 搂着她的肩,好言好语:昨儿是我的不是,给您赔礼道歉。荣大姑奶奶,您担待小的这一回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若以后还这样,怎么着?
那就让我一辈子所求全部落空。
唉,你胡说什么?相见急忙止住他,何必说这样的狠话。
不说狠些,怕你不信么。
看他这么低声下气,荣相见也不是那不饶人的,正过身子,让周显旸给自己梳头,就算是和好了。
我只知道殿下的手是骑马提刀弄剑的,没想到连梳子也拿得。
那些发髻我不会,扎个马尾我总会的。
周显旸把她的长发梳起笼在头顶,按照平时的记忆,学着帮她固定头发。
一顿行云流水的动作以后,手一放,那满头乌发像是被人扯掉了一样,松垮地挂在后脑。
这是什么呀?荣相见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人打架了呢。
周显旸也被自己的大作震惊:明明飞云就是这么扎的,怎么会松?
相见笑话完,自己重新用手拢好头发,用一根云形木簪插进头发,随意盘了几下,立即稳稳地别住了发髻。
你怎么做到的?周显旸看花了眼,这比挽剑花还复杂。
荣相见站起来,摆了摆脑袋:厉害吧。
厉害,周显旸看她乌发不戴装饰,一根木簪,一身素衣,就是这样越发像个道姑了。
这时,小北来回话:庄头说,五里地外的十方村后山上,荷花还未凋谢,池边更有个庙,颇有年岁,形制古朴,可以逛逛。再往西,去黑石村的路上,有一条河,河滩上大片芦苇有一人多高,远远看上去极漂亮。
今日就在山里做一天的道姑。荣相见叉着腰。
那庄头知道他们要去游玩,自然是要带着管事们的相陪。
这正合相见的意思,他们五个一起。
一路上,庄头都在歌颂太平盛世,五谷丰登,陛下如何英明,煜王如何神武,丝毫没有对于今年年礼的担心。
他们足足游玩了一日,至天黑方回来。
奉命去庄子所管辖的村子里打听情况的侍卫们,已经先一步回来,向显旸和相见回禀他们打听到的情况。
结论都一样,今年的年景很好,庄头还说,如今既然入了煜王府,头一年的年礼得格外多些。
这就怪了,那礼单究竟是谁做的?
第二日一早,相见便传出话:想在庄子里找个字写得好的人,帮她写个东西,叫他们推荐几个人来。
很快就有了三个人选,一个是一把年纪白发长须的长者,一个是年少清瘦的读书人,还有一位中年女子。
荣相见把那份礼单开头的几句敬贺之语念出来,叫他们写。
那老翁和少年很快就写完。相见看过,都不是。便赏了银子,叫他们去了。
只有那个中年女子,迟迟不肯下笔。
相见看出她的顾虑:你好好写就是了,只会赏你,不会罚你。
听了这话她才敢将几句话写出来。
荣相见对比着细看了,果然是她的字。
周显旸让小北将礼单拿到她面前:你为什么要偷换礼单?
那女子支支吾吾,看了一眼煜王和王妃的神情,才坚定地说:草民是帮人申诉冤情。庄子里今年收成很好,我们换了这礼单,只想着王府察觉这下头出了事,能派个管事的来,没想到惊动了两位的大驾草民惶恐。
煜王夫妇对视了一眼:什么冤情?
那女子说:殿下和王妃,真的会帮我们吗?这事,下面的人求告无门,草民只能帮着求助于煜王府。若这次不成,草民只怕也没有活路!
相见越发觉得这庄子问题太大,必得查清严办,便道:你只管说,我们过来一直隐秘不发作,就是想着得替你们瞒着。若办不好,也不至于暴露了你。
听到这话,那女子才点点头,如实相告:这庄子里,有两户人家,定了亲。可那李家的女儿,被荣庄头家的儿子看上了,硬要纳回去作小老婆。那李家不肯,他就用强,糟蹋了人家姑娘,害得李家姑娘羞愤自尽了。
荣相见听得气血上头:有这样黑心的事,当地的父母官不管吗?
他们都被这庄头收买了,又忌惮着他是国公府的远亲,谁敢管?年初,他们曾想到英国公府去告一回,被半路打回来了。如今,庄子陪嫁到了煜王府,他们家更是横行乡里,动辄自称煜王府家臣谁人敢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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