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曾听他的哥哥说过,瑛二先生左侧蝴蝶骨的边缘纹着一串紫藤花。大约是因为常常会想起对方吧,哥哥总会不自觉地收集带有紫藤花味道或图样的东西,比如熏香、手帕甚至和服之类。
但他又怕自己和父亲发现,所以总把那些小玩意藏的严严实实的,只会偶尔把它们翻出来,盯着其中一样发呆。
他以为自己没发现,其实自己早就发现了,只是懒得戳破而已。
说起来,以前不了解的时候,他以为那种纹身只是身份的象征,还为哥哥靠这个来纪念对方而感到夸张和牙酸……
但是来到羽衣族地后他才发现,纹身代表的花朵和本人的联系其实非常密切,起码瑛二先生就喜欢用紫藤花入药和制毒,蝶屋的院子里也种着一株漂亮的紫藤花树,所以他身上总沾染着淡淡的紫藤花香气。
结束和猿飞的战争、回到族地那天,他就从对方身上闻到过这种浅淡又清新的花香。
那个时候,他曾从自己头上拈下一瓣粉白色的樱花。
宇智波泉奈想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温柔又略带怅然的笑容。
这么一想,能死在樱花树下好像也不错。
黑发青年闭了闭眼睛,神色很快变得决绝。
他咬破拇指后飞快结印,往地上一拍便召唤出了自己的通灵忍猫,然后抬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世间,便毅然决然的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将它们封印了起来。
“先回通灵地,然后明天早上用逆通灵的方式……把这双眼睛和这封信交给斑哥。”
他空洞的眼下流淌着血泪,忍着痛将封印卷轴和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信绑在了忍猫的脖子上,嘴里如此交代着。
信里写着他精心编造的谎言,详细讲述了他这一年内被“恶毒的敌人”操纵和奴役的经过,以及自己好不容易逃回来却仍然逃不出对方的控制,所以决定自我了结的事。
……嗯,基本上是把瑛二先生的形象丑化了一百倍之后再瞎编出来的小故事,就当作他对那个人最初下毒坑害自己的小小报复吧。
想起羽衣瑛二给自己下毒的时候那夸张的演技,以及自己被吓个半死后乖乖就范的丢人样子,泉奈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摸索着揉了揉忍猫的脑袋:“去吧。”
忍猫“喵喵”叫了两声,化作一团白烟消失在了空气中。
泉奈心里的大石陡然放下,松了口气往后靠在树上,伸手取出了包里的起爆符。
对宇智波来说,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眼睛,而作为一个忍者来说,储存着最多情报的地方则是大脑,所以他绝不能将这两样东西留在外面。
如果死在族地里,他倒是不必处理自己的尸体,但是瑛二先生的毒辨识度太高,被人认出来后势必会再次激化宇智波和羽衣的矛盾,哥哥和瑛二先生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过去的他或许还会对此喜闻乐见,但现在……呵呵,他还是自己了结自己吧。
起身将起爆符在周围贴了一圈,宇智波泉奈冷汗淋漓的重新坐下来,神色麻木的发了会儿呆,忽然抬手摸了把脸上越来越多的血液。
“奇怪啊,按理来说……应该早就停止出血了才对……”
他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音量越来越小,最终完全化作了微微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哽咽。
漆黑一片的视野中看不到一丝光明,周围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静静回响,静得连风声穿林而过的“沙沙”声都清晰不已。
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好安静啊……真的好安静啊……
宇智波泉奈脸上的血越擦越多,到最后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血还是别的什么,只是略显粗鲁的最后抹了两把就咬牙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像是害怕一样将脸埋在膝盖里发抖。
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周围又静又冷,无边的恐惧像是潮水一样缓缓从心底蔓延上来,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渗进了他的骨头里,带来恐怖的孤寂和阴冷。
该动手了——理智这样说着。
很简单,只需要掷出一柄苦无,周围的起爆符就会发生连锁爆炸,将他炸的连渣都不剩。
宇智波的手里剑术举世闻名,苦无更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武器,就算没了眼睛也不会射不中目标,所以……所以……
樱花树下,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青年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服,单薄的肩头在初春寒凉的夜色中不断颤抖,咬着唇哭的无声无息。
在这一刻,宇智波泉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自己和兄长相处的日常,想起了父亲严厉却又慈爱的面容,想起了自己短暂的一生中本以为早已忘却的点点滴滴。
……但更多的,他想起的是羽衣瑛二的笑容。
在因为那个突发的“契机”想起一切之前,他和那个人相处时明明是那么自然而亲密,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战场上磨练出的默契……
他们曾在战场上将后背交给彼此,曾在营帐里头对头的对着地图商量计策,曾因为无意中的四目相对而会心微笑。
那个时候,瑛二先生比谁都要信任他,他会豪爽的教导他谋略和战术,会在他举一反三的时候一脸欣喜的揉乱他的头,会慷慨无私的传授他自己的刀法,会在他受伤的时候一脸紧张的守在他床边,攥着他的手语气急切的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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