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问什么?
贺晏臻深吸一口气,给对方打了语音电话过去。
那边接通,传过来正在响个不停的下课铃声,以及学生们下晚自习收拾书本的嘈杂声。
贺晏臻小心组织着措词:王老师,我是何意的同学,也是他的恋人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跟何意同届的学生中,有一个考入Q大的,您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何意怎么了吗?王老师却问。
贺晏臻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万分恭敬地表示,自己只是有事想向那位同学了解,如果可以,麻烦老师代为转告,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对方。
王老师却仍是问:何意怎么了?
贺晏臻:
请你如实告诉我,我才能考虑是否帮你。王老师说。
贺晏臻怔了怔,只得道:他前不久跟我提了分手,我现在联系不到他,又想了解他过去的情况
他停了一会儿,又说:何意说过那位同学很优秀,现在也在北城,我之前没接触过他的高中同学,这次就想了解下他的以前,我知道这样很冒昧
贺晏臻说完,又诚恳道歉。
王老师那边却陷入了沉默。贺晏臻耐心等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叹息。
何意那一届的高考生,王老师说完开头,便又顿住,缓了缓,成绩最好的,就是他。
你说什么?贺晏臻愣住,心想开什么玩笑?
王老师道:他曾经提过一次,要向某同学学习。但实际上,我们学校并没有这个人。那时候我担心他压力太大,平时又比较自闭,是心理出了问题,所以为他联系了一位临床心理的医生。但随后,他的父亲来学校大闹,要给他办退学,这事就耽搁了。后来我再找他聊心理医生的事情时,他表现得特别抗拒,甚至上我的课都不愿抬头看我
何意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最自觉最刻苦,但又最让人放心不下的一个。上次看到你们时,他明显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自信了,开朗了,身边还有了朋友。
王老师一直因为被何意排斥而感到无奈,她也缺乏跟这种学生打交道的经验,于是只得保持距离。
那次见何意在新学校有了转变,她内心仍是高兴居多。虽然加了贺晏臻的微信,她也从不主动打扰他们,因为她能感觉到,高中生活对何意来说并不美好。
但是今天,贺晏臻却来找她,问起了那个从来不曾存在过的,被何意臆想出来的人。
贺晏臻一时手心冰凉,他先安慰老师,自己只是在很早之前听何意说过,一直在心里记着。现在何意参加了学校的交流项目,一切都好。
等挂了电话,那股彻骨的寒意才从手心开始钻进臂骨,随着血液倒流进入心脏里。
贺晏臻想起何意提过,米忠军到高中的学校大闹,随后班主任让他去看心理医生。何意也说过,他从未跟那位优秀的同学说过话。
贺晏臻惊觉自己用God去偷窥lamp的过去时,仅仅窥得了油灯照亮的一角,他忽视了灯外,吞噬着何意的无尽黑暗。
那是来自米忠军的威胁,是何意从幼年起就在不断被加深的伤害。
升学宴上,何意曾向他无助地恳求你能不能放我走。从圣岛回来,在中转机场休息时,何意也说过,他惧怕米辂。
米家是何意打不赢的风车。
痛苦的绳索被人小心地勒紧,贺晏臻大口喘着气,他放下手机,转身,看到了当初何意做家教时的桌子。桌子最上层的抽屉里,放着那个他送给何意,后又被米辂打碎的八音盒。
他的许诺跟这个八音盒一样,不堪一击。
贺晏臻咬紧了牙关,他握拳,重重地砸向桌子,一下接着一下。外面有人砰砰敲门,贺晏臻全然不顾,直到很久之后,他爆发出一声痛喊,抬手盖住了眼睛。
大三的期末考试悄无声息地接近了。
梁老师找了个机会,问朋友贺晏臻的情况是否正常。
自从那晚的爆发后,贺晏臻终于不再执着于寻找何意了。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每天除了上课便准备法考,甚至偶尔会提出跟贺爸爸参加应酬。
以后工作,少不得要跟各路人马打交道。贺晏臻神色淡然,令人看不出破绽,我跟着我爸,把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见,哪里做的不好也让他指导我一下。
梁老师总觉得他的转变过于突然,忍不住问:那何意呢?
我们已经分手了。贺晏臻说完,想了想,爱情并不能解决一切。
梁老师点点头,表示支持。然而又直觉没这么简单,贺晏臻不是知难而退的人,这次的转变太生硬了。
她找到朋友,询问贺晏臻心理疏导的情况。
朋友却道:晏臻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并没有给他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他也说过,以后不会再来找我。
当然她没有说出全部。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贺晏臻出现在了她的会客室。
最后一点雨前茶已经喝完了。她问贺晏臻是否要来点饮料或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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